《谲定终身》墨月深

243、243、重生

　　“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离不开粉丝的支持，以及公司、前辈们的种种照拂，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贺辰旸的视线往侧边瞟了瞟：“就是干妈说的那个——灵魂伴侣。”
　　许成蹊突然就想哭了。
　　在没法坦然公开的社会大环境当中，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但就算在这种时刻，他也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想哭，以免被黑粉抓住把柄狂喷。于是他劈手抢过贺辰旸的话筒，佯怒道：“那你还老跟我吵架！”
　　贺辰旸觑他一眼，立马就领悟了这趴不用插科打诨带过没法收场，于是果断又把话筒抢回来：“这跟吵架又不冲突。”
　　白闵跟着开麦打掩护：“这三年真是受够你俩小学生了！”
　　狄颜也讷讷道：“不、不愧是灵魂伴侣……”
　　全场好一通哄堂大笑，那点眼眶微微湿润的感动被偷摸着收敛干净，眼看就要暴露的局面又被一把薅回兄弟情，继续稳稳当当走流程。
　　“那接下来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主持人招手示意工作人员拿上东西。
　　第二个游戏环节叫“抓尾巴”，就是在腰间系上假尾巴两两对抗，率先扯下对方的尾巴获胜。
　　既然是两两对抗，自然要以CP分组，先不说其它组，许成蹊望着分到自己手上巨好抓的毛绒狗尾巴，又看看贺辰旸手里溜小一条的猫尾巴，心想尼玛的公平呢！！！
　　不应该按照实力差距给他个缩起来的兔尾巴吗！
　　罢了，输赢不是重点，粉丝们想看的重点，是对抗过程中发生的肢体接触。
　　他默默系上狗尾巴，待得被主持人招呼上场，与贺辰旸面对而立，忽而道：“我撒个娇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贺辰旸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奉上尾巴主动认输，斜睨着他道：“你先撒个我看看。”
　　许成蹊抿起嘴，当众撒娇可也是个技术活儿，控制不好就会变得异常油腻。他垂眸看看晃来晃去的尾巴，心生一计：“汪~！”
　　贺辰旸脸上明显蹦出个憋笑的表情，笑意在嘴角和眼尾迷漫开来，又迅速控制住，抱起胸淡漠地说：“不够。”
　　许成蹊顿时怒了：“汪汪汪！”
　　贺辰旸还没笑，底下观众已经笑倒一片，许成蹊正想借坡下驴，忽听观众席当中传来一声直刺入鼓膜的高喊：“——跳女团舞《bodybody》！！！”
　　你才跳《bodybody》！！！这梗还过不去了是吗！！！
　　许成蹊悲愤地捋起袖子，做老鹰捉小鸡状：“来！怕你不成！”
　　贺辰旸挑起半边眉，意思很明确——这可是你说的。
　　许成蹊眼一闭心一横，义无反顾地冲过去。
　　后果自然是当场被抱到半空中，嗷嗷叫着一通手舞足蹈，下来时狗尾巴早已不见踪影。
　　深刻上演了一出传说中的蚍蜉撼树。
　　主持人迎着几百号人欢乐的笑声再度登场，暗戳戳朝许成蹊使了个眼色，示意接下来就是惊喜环节。果然他没叫两人下台，而是神神秘秘地朝后台方向招手，由工作人员推上来一辆小手推车。
　　车上放着个精美漂亮的蛋糕，“2”和“4”的彩色蜡烛插在顶端，静待主人的点亮。
　　贺辰旸略微一怔，彩排时这个生日环节是这样的吗？不是推上一车小礼物让他派送给粉丝吗？
　　总不至于是派送蛋糕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身后传来说话声。
　　不知何时，许成蹊手上拿起了一个话筒，他把话筒举到嘴边，嘴角噙着笑：“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你的出生日期时，你告诉我，那是被福利院捡到的日子，而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贺辰旸愣愣地回转过头，望着他半晌没答话，直至手中被主持人递入支话筒，才勉强发出点声音：“你说……是重生的日子。”
　　“对。”许成蹊眉眼间染上丝温柔的暖意：“我还答应过你，以后每年都会有礼物，给你庆祝重生的日子。今年，是第四年。”
　　贺辰旸茫然发着呆，视线似乎是无意识地往下瞥了瞥，落在许成蹊胸口处。
　　这是什么反应，接话啊，看老子胸口干什么？许成蹊有些捉急，只好再隐晦地重复一遍：“以后的每一年……”
　　他刚说到这儿，就见贺辰旸复又抬起眸，那张他几乎能读出所有情绪的脸上，带着种他完全看不明白的波动。
　　远不是他设想的满怀感激，更不是无法展露的浓厚爱意。他困惑地与之对视一眼，只在刹那间，贺辰旸整个人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不是热烈的拥抱，是完全没有控制力道的生猛一扑，扑得许成蹊招架不住当场后仰摔倒，全靠手臂支撑才没在地上砸出个脑震荡。
　　饶是如此，他的双臂也像要骨折般痛得他眼冒金星，话筒脱手飞出老远，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观众席上响起阵高低起伏的惊呼，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不明所以当中，许成蹊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贺辰旸是绊倒了，可半晌不见贺辰旸有所动静，不由嘶嘶抽着气叫道：“旸旸？”
　　直至嘉宾落座区的白日浅梦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踉跄着朝台上冲来。
　　许成蹊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不祥的预感霎时蔓延。他颤抖着伸手试图拍拍贺辰旸的背，手及之处，湿腻腻往外喷涌的触感令他浑身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血、血？
　　身侧有道影子如同投降般抱头俯身，主持人的叫声就像拉起的警报：“关幕布！关幕布！”
　　观众席霎时乱成一片，方才还和谐欢乐的氛围烟消云散，混乱嘈杂当中，许成蹊挣扎着用受伤的手臂勉强支起上半身，入目是贺辰旸那身造型师精心搭配的衣服背后，那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洇开的血迹。
　　“旸旸！”他再没法控制自己的嗓子，发出声音调怪异的嚎叫，伸手捂住水管般往外泄血水的伤口！
　　白日浅梦瘦弱的身影赶至，猛的掀飞那个生日蛋糕，把底下的合金手推车侧翻过来，挡住还在地上的两人，遂即自己也蜷到手推车的庇护后方。
　　“压迫止血！一定要用力压住！”她说。
　　许成蹊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虚幻，不是假象，不是遮挡了就能视而不见。他只觉浑身紧绷，却又有种无力的虚脱，下意识朝最信任的人求助：“大川！大川！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大川本就在台侧候场区，早觉察到不对劲，许成蹊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冲到近前，一把捞起许成蹊，以一种不可反抗的力道把他拉离贺辰旸，护在身后往后台方向扯去。
　　许成蹊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他意识到大川的唯一职责是护住他，而不是贺辰旸，而舞台是全场的焦点位置，极度危险，大川肯定首要保证带他脱险，至于其他人，并不在工作范围之内。
　　他不想离开贺辰旸，他还能感觉自己捂着贺辰旸身后那个血窟窿时，温热液体的流失，就像流逝的生命力。可他挣脱不开大川的钳制，只能撕心裂肺地叫：“旸旸！旸旸！大川你他妈放开我！旸旸还在那！”
　　白日浅梦抬起头，望着被强行拖走越离越远的许成蹊，又看看孤伶伶被抛弃在台上的她和贺辰旸，茫然了两秒，遂即坚定地伸出手，接替急救工作，进行压迫止血。
　　“儿子，儿子，坚持住，你要坚持住……”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起誓。
　　贺辰旸微弱地有了些反应，目光竭力循着许成蹊的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清。
　　眼前越来越黑，模糊的视野如同幕布合上那般迅速缩小，丧失所有知觉之前，最后听到的，是大军突进过来的怒吼声。
　　许成蹊像条搁浅的鱼般垂死挣扎，却依旧毫无悬念地被强行拖到了后台休息室，直接面朝下压在单人沙发上，嘴里狂叫，动弹不得。
　　提前被带下来的其他嘉宾都尚未回神，麻木又呆滞地坐立在各处，神色恍惚。
　　漫长如同经年般的挣扎，其实也只半分钟不到，半分钟后，大军便把贺辰旸搬运进来，在空出的一小片地上伏地放平，开始检查伤势。
　　许成蹊终于从泄力的大川手下挣脱，凄厉地叫着抱住那沾满血迹的脑袋，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或许即将失去的全世界。
　　那些呆滞的围观者渐渐有了些反应，如同受惊的雏鸟般挨挨挤挤凑过来，却又不敢靠到最近。
　　“小旸？”伯乐导演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在许成蹊身侧蹲下，似想确认眼前看到的画面。
　　大军掀开贺辰旸那还在不停滴血的衣摆，一眼扫过，顿时骂道：“他娘的，空尖弹！”
　　空尖弹是什么意思……许成蹊惶然地抱着怀里的脑袋，感受着证明存活的人体温度。
　　大军在破口大骂，是不是意味着情况极不好？救护车呢？救护车还要多久过来？医院，对，我家有医院，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