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62、空中花园15

　　“是啊，022说系统给我的身份就是‘休息空间里的机动人员’，”何飞点头道，“应该和你认识的那个赵勇一样。”

　　说完这句，何飞突然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吸了一口电子烟，而后伴着从鼻子里喷出来的烟雾，骂道：“草，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系统！老子不干了！！”

　　022：“……”
　　022本能地想纠正，顿了半秒，又用自己的理智将本能给压了回去。

　　——随便吧，电子音小助手默默想着，反正他的顾客上班已经快上疯了。

　　而在他旁边，085的顾客好像也疯了。

　　只见钱乘舟皱着眉毛，冷冷地说：“你说的对。”
　　“赵勇和你一样是学计算机的。”钱乘舟眯了一下眼睛，“你俩好像就这么一个共同点。”

　　然后，系统就让你们拥有了同一种身份。

　　钱乘舟不信这只是巧合。

　　系统颠倒黑白的能力他早就见识过了。它既然能把谋杀说成测试，就也能把蓄意说成毫无关系。

　　那么，别人呢？
　　——他们这些人，在系统中的身份，是不是都和自己在现实中的职业有关系？

　　钱乘舟猛地转身，看向了其他人。

　　陶闻，在现实里是地理学专业的教授，在系统中是“地学研究员”；
　　郑国华，在现实里是经济稽查员，行政执法人员，在系统里当消防员；
　　黄庭涛，在现实里给领导写文件，在系统里给动物们写介绍；
　　霍语和霍言，在现实里是学生，进了系统还是学生；
　　万炎，在现实里救助过小动物，于是系统给他编了个“初级动物护理师”的职业……

　　而至于他钱乘舟自己，虽然他和何飞的“一日外卖员”计划中道崩殂，但好歹也送了大半天的卖，于是进入系统后，系统让他继续给动物们送外卖。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系统根据他们每个人的背景，给大家套上了各种各样的“身份壳子”，让大家扮演着另一种、类似于“NPC”一样的身份。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为了方便吗？
　　它还有其他的目的吗？

　　它又到底用了什么方式、调查了大家的背景？？

　　钱乘舟只觉得自脚底向周身升起了一股寒意——那并非来源于担忧和恐惧，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不公平。

　　系统凭什么？

　　他确实早就知道系统调查过大家的背景——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085就让他确认过自己的身份。只不过那时，钱乘舟无暇顾及这种“想一想就知道系统肯定会做”的小事。

　　直到后来，一个又一个的疑团浮出水面，钱乘舟心里的想法才开始与日俱增：

　　我的背景、我的隐私、我的思维、我的身份……你凭什么拿来就用？
　　你有什么资格？？

　　钱乘舟就是这样想的，这种没有边界感、一切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拿捏住的生活，他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随着脚底寒意的上升而逐渐明晰、清澈，开始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硬——
　　直到下一瞬间，琴弦被一个声音遏止住了思维：“钱、钱先生，”085唯唯诺诺地开口，“何先生，那个，我们好像坐过站了……”

　　“我去！”何飞猛地将刹车踩到了底，伴随着惊天动地叫唤，“022！你怎么不报站也不停车啊？”

　　钱乘舟扶着把手的身体没跟上刹车的惯性，差点被拍在公交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万炎“嗷”了一声，脑袋磕在了前座靠背上。

　　“——哦哟果果！”郑国华下意识地伸手安慰，“不疼不疼嗷。”

　　万炎：“……”
　　黄庭涛：“……”

　　何飞缓了两缓，反应过来，迅速扭过头问万炎：“兄弟你没事吧？”

　　钱乘舟：“……”
　　大哥我都快拍到挡风玻璃上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万炎前一秒还烦上加烦的焦虑神经被这一撞给撞松了，他愣了愣，伸手揉着自己脑门：“没事……嗯，没事。”

　　何飞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刹车踩太猛了，但我不停车的话会被扣分……对不起啊大家。”何飞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022？”何飞又转过身去戳了戳操作面板，“你怎么了？咱们的红花油呢？快给果果抹点，他脑门都撞红了。”

　　果果：“……”
　　那倒也不用……

　　万炎头顶的音箱里终于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半秒后，022好像找回了自己：“抱歉何先生，我……我刚才、刚才走神了??——但您放心，我已经紧急删除了这段信息记录，将系统日志用昨天同一时间的替换了一遍，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刚才的一切都不会被发现，请您放心。我再次向您道歉。”

　　022的回答多少有些语无伦次，万炎想了想，大概是明白了：
　　受任务形式和完成时间的限制，何飞现在只在系统里做完了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正在进行中。所以，022除了空中花园，也就只去过休闲城市这一个地方，看到“那些人”的概率不大，发现奇怪的不合逻辑事情的概率也很小，甚至，可能都没有。
　　也就是说，在别人都发现了系统的不对，准备联合起来干翻系统的时候，何飞和022还在休息空间里玩“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这就是022刚刚震惊到失语的原因，也是何飞破口大骂的原因——他俩是头一次知道。
　　即便之前有过偶然间的、或多或少的怀疑，也和真正确认过是不一样的。

　　“哦万先生，这是您的红花油，”万炎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小瓶散发着凉丝丝味道的红油，他听见022用电子音歉意说道，“非常惭愧，由于我的疏忽，您的额头上起了个大包。请您涂上它，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恢复的。”

　　“嗐，用不着那么麻烦，”057大手一挥，“我吹口仙气儿，立马就好，呼——”

　　022：“？？”
　　哥，我也知道你能直接治，但你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只见阿拉丁神灯看了头顶的音箱一眼，眼神里写的分明是：老子现在摆烂了，无所畏惧！

　　022再次没了声音，心里想的是：你们牛逼。

　　于是，钱乘舟眼睁睁看着何飞旁边哗啦啦出现了一堆电流，紧接着，电流的颜色逐渐变深，慢慢凝聚出实体，最后变成了一只棕色卷毛的小泰迪。

　　“哦，这是我给022设置的实体，是我家小狗的样子。”何飞有气无力地说着，“但每当022这样的时候，就说明他要摆烂了。”

　　只见小狗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冲着正在启动公交车的何师傅眨了眨，之后就迈着沧桑的步伐，走到扶手栏杆旁，啪叽一下卧倒，开始思考他忧郁的狗生。

　　——对于何飞来说，系统和他本就是对立关系，他人到中年，也见识过一些风浪，反应还可以没那么大；可对于022，他现在面临着世界观重塑的大危机，相当于把085初次发觉系统不对时的所有经历再经历一遍，强度还是两三倍的。

　　所以，钱乘舟看着小狗默默地想，他能立刻删除并伪造数据记录，现在还能撑着思考AI生，也已经很不错了……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大家想要入住的“星空大酒店”，何飞慢慢停车，沉默地看了看大家，按下了操作面板上的播报按键。
　　这次播报出来的是3号定制公交的原有录制音，温和的女声说道：“星空大酒店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你住哪？几点下班？”钱乘舟问道，“我们之后去找你。”
　　“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总结归纳，把大家知道的串起来，也可能会发现更多线索。”黄庭涛点头附和道，“今天晚点我们去找你吧。”

　　“我住得不远，”何飞朝着前方扬了扬头，说道，“就前面那个街区，有一栋公寓楼，里面有个单人间，是系统给我开的‘机动人员宿舍’。”
　　“我中午可以休息一小时，但要把车子停在公交总站，往返的时间可能来不及。”何飞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五点我和这里真正的NPC换班，换完班之后我来星空大酒店找你们吧？”

　　陶闻点了点头：“也行，都可以。”

　　何飞再次抽上了电子烟，吐出的烟雾更忧伤了。他叹了口气，朝大家摆手：“回见。”
　　022也终于从思考里面抬起了头，耳朵冲着085等AI动了动：“晚点见。”

　　“022，别想啦，”阿拉丁神灯飘到他头顶上安慰，“毕竟之后你就会发现，还会有更多想不通的事情。”

　　022：“……”
　　我真是谢谢您。

　　057冲着小狗挤了下眼睛，之后又下车，冲着钱乘舟手腕上板板正正的大管家眨了眨眼睛：你看，人就是得自己想通，万先生现在这不是也没事了吗。

　　085：……
　　下一秒，085给057传了消息：你还好意思说，那纯粹是因为黄先生和郑先生的安慰功底强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