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5、北极熊05

　　还没等085琢磨出个名头来，只听钱乘舟问道：“085，我的任务就是给北极熊送冰块吗？”

　　085确认：“是的，钱先生。”
　　顿了顿，似乎是担心自己的甲方有什么理解上的失误，085开始详细地解释：“大约在八个小时前，一位生活在北极的北极熊女士，向我们许下了她的愿望：她希望冰原之神能够赐予她一些冰块——当然，她所说的‘冰原之神’，就是我们。”

　　钱乘舟：“……”
　　这是哪个患有中二病的系统开发者写的剧本？

　　“我们接下了这单愿望订单，并制作出了她想要的冰块，”085说道，“之后，我的上司将订单派给了您，由您把外卖送给这位可怜的北极熊女士。”

　　钱乘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085、哦不，那个系统开发者，故事编得还挺像回事的。

　　钱乘舟又回味了一下085讲的故事，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可怜的”、北极熊女士？

　　怎么可怜了？
　　于是钱乘舟干脆地提问：“她为什么可怜？”

　　085卡壳了一下，仿佛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服务对象竟如此直白。
　　只听这位首席特别顾问斟酌了一下，先是夸赞道：“钱先生，您有一个很适合玩游戏的思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紧接着，085继续：“但是，这个问题牵涉到了您之后需要完成的任务，我不能说。”

　　钱乘舟：“……”

　　于是他问出了另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085，你的上司靠谱吗？”

　　085：“……？？？”
　　莫名被质疑了上司的靠谱的程度，在人工智能的眼里，这好像就是在质疑自己。

　　085兀自沉默了一瞬，又听见这个不省油的顾客继续问道：“它给的这个坐标准确吗？为什么我们过来之后，却没有北极熊？”

　　——你们不会是合起伙来骗我的吧？
　　我把冰块放下就能走？这个任务能有这么简单？我看不可能。
　　钱乘舟默默地想。

　　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类洗礼的085，刚刚被一个问题问得七窍生烟，现在又敏锐地发现，他和钱先生之间好像有了一道名为信任的裂痕。
　　就像是一块本来干干净净的玻璃突然被火烤了一下，然后就裂开了一条缝，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085的火气没了，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莫名其妙。

　　然而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它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绝对不会让情绪影响工作。

　　只听085恪尽职守地解释道：“我的上司必然是靠谱的，他给的坐标也必然是准确的。这个坐标，是北极熊女士许愿时的位置所在。”

　　“参照现实世界，外卖员将一份外卖送达的条件是：将外卖交到顾客的手中，或放在顾客指定的位置。
　　所以，您现在只将冰块从飞机上卸下来放在冰原上，肯定是不符合送达条件的，因为北极熊女士并没有指明外卖送达后的代收位置。”

　　“而事实上，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成真了，”085声音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因为她并没有付钱，她只是许了一个愿望。”

　　钱乘舟：“……”
　　……那你还在这里叭叭什么？

　　所以，按照这个说法，他要等着这位熊女士回到这个地方来才行。

　　可是——谁又知道这位北极熊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啊！

　　钱乘舟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但还没等他问出问题来，便听见085问他道：“虽然不符合送达条件，但我还是很疑惑，钱先生，您为什么不先将冰块卸到冰原上呢？反正早晚都是要卸的。”

　　钱乘舟也莫名其妙：“卸什么？万一熊姑娘不在这一片区域活动了呢？我卸完还得再搬回来？万一她离得远，我岂不是还要再把飞机开过去？嗯……如果你不给我新坐标的话，你们这个飞机，我可以手动开吗？”

　　“不会的，钱先生。”085再次强调，“我上司提供的坐标，一定是准确的。”

　　钱乘舟：“……”
　　怎么证明？

　　085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如果您还是缺乏对我上司的信任的话，我还有另一个事实可以进行佐证——”
　　“这位北极熊女士有个不到1岁的小熊宝宝，她现在只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去散步和觅食了。”

　　钱乘舟疑惑又震惊地看了一眼并不存在的085：“？？？”
　　你知道这些信息，为什么不早说？

　　085说话不用喘气，继续说道：“但恕我直言，钱先生，即便这位熊女士不回来了，我们找到了她的新位置，而新位置又与我们现在的所在之处有一定距离的话——
　　您也不会把飞机开过去的。因为根据我上司和我对于您的背调和评估，您大概率是不具备这项技能的。”

　　钱乘舟被噎住了。

　　他顿了顿，很快又将心情平复下来，决定四两拨千斤。

　　“我……”他想了想，承认，“我确实不具备这项技能。”
　　但紧接着，他又说：“可我也不知道，你有消息会不和我共享啊。”

　　085委屈道：“我哪里不和您共……”
　　“啊！”085仿佛顿悟了一样，愣了两秒——
　　一来是因为钱先生和他说，信息要共享。二来是因为，钱先生在委婉地提醒他，刚刚关于北极熊女士的信息，他说得晚了。

　　人类说话的时候怎么总是拐弯抹角的！但还好，他听懂了！

　　自以为掌握了人类思维的085浑身都喜滋滋的，觉得他和钱先生之间刚刚裂开的那道缝隙，好像“啪”的一声，又合上了。

　　钱乘舟听到085的声音高了八度，开始给他讲故事：
　　“许愿的这位北极熊女士今年8岁，在普遍有25岁寿命的北极熊物种里，她还处于青年时期。
　　去年，她生了两只宝宝。然而由于缺少食物，其中一只没能活下来。
　　现在，由于正值极昼的夏日，她正在抓紧时间教自己这只幸存的宝宝捕猎技巧。”

　　“也正是因为这样，”085继续道，“她才带着自己的宝宝出了门。而带着小熊，成年北极熊通常也是走不远的。”
　　“根据之前的数据记录，她在这里挖了一个洞，这是她哺育幼崽的窝，方圆几公里范围内都是她的领地，她在短时间内更换住所的概率很小。
　　按照北极熊捕猎的通常时间，他们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回来。”

　　钱乘舟点点头。
　　还行，信息比较丰富。
　　他再次搜刮起自己脑子里的常识来。

　　北极熊，作为一种大型哺乳动物，一窝会生1-2只小熊。小熊在2岁之前都跟着妈妈，2岁以后才开始离开家独立生存。
　　北极熊的主要食物来源是海豹，吃一次能顶好久。如果没有海豹的话，吃吃小鱼和海鸟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两种动物的脂肪不足，不利于北极熊储存脂肪过冬。

　　钱乘舟看着一望无际白茫茫的冰原，想了一会儿，觉得085之前的建议是在理的。
　　——这只北极熊更换住所的概率很小，而如果现在不将冰块搬下来的话，等熊妈和熊崽回来了，说不定会觉得他是什么奇怪的珍惜物种，还可能影响他搬砖。

　　于是，他吭哧吭哧地开始将冰砖往下搬。

　　为了不让北极熊对“冰块山”旁边的这架十分突兀的飞机产生怀疑，钱乘舟还特意将冰块搬得稍微远了一些，放在了距离飞机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就这样，等他搬完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而不知是由于运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钱乘舟气喘吁吁的同时，还感觉到了热。

　　他叉腰休息了一会儿，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钱乘舟伸手，将汗印在了防寒手套上。

　　“检测到顾客已将冰块卸下飞机，本次任务进度已完成50%。”085突然开口。

　　钱乘舟：“……”
　　难怪，刚才一直催着自己赶紧把冰块搬下飞机，原来是为了刷任务的进度条！

　　只听085继续说道：“进度条达到50%，触发本次任务的‘温度调节’功能，为了使玩家获得更加真实的游戏体验，从现在起，北极冰原上的气温将会与现实世界中逐渐一致。”

　　钱乘舟一脸问号。

　　什么叫“与现实世界逐渐一致” ？
　　现实中的哪里？是现实里他所在的那座城市，还是现实里的北极？

　　一个不详的预感从钱乘舟的心底冒了出来，他往下压了压，没压下去。

　　紧接着，他就好像感觉到，刚刚还如同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的冷风，此刻却全都“轻柔”了下来，颇有一种“春风拂面”之感，比刚才温和多了。

　　而气温好像也确实上升了。
　　很快，钱乘舟便觉得自己这件军大衣穿不住了，满身都开始冒热气腾腾的汗，给刚刚劳动过的身体凭空蒸出了一丝疲惫。

　　额角又有一滴汗流了下来。钱乘舟伸手去擦，完后看着自己手套上还没干的痕迹，莫名其妙地问085：“你们这又是要干嘛？”

　　085继续委屈：“我们只是忠实地记录了北极的温度。”
　　此后，便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北极的温度……
　　钱乘舟心里那个不太好的预感，此时此刻更甚了。

　　钱乘舟正和085正僵持着，又听他疑惑地“嗯”了一声，说道：“许愿的熊女士带着小熊崽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