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114、生命18

　　大家又仔细看了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分类，发现他们的名字变灰的比例明显多于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而在这些人名之中，背景色为黄色的比例则小了很多。
　　相对应的，背景色为红色的比例增加了，绿色的比例更少了。

　　钱乘舟深深皱起了眉毛——这好像可以用胡广今对于“底层人民”的偏见来解释：因为有偏见，所以划定的“环保标准”更为严格。玩家稍有不慎，就会被划定为危险的“红色”。

　　钱乘舟顿了顿，再次看向了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表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无论是特别顾问在120之前还是之后，红色和绿色的背景色应该都分别代表了对环境的危险性最高和最低的玩家。
　　而黄色的背景色，在120之后的玩家中代表着“不确定对于环境的看法”；而对于120之前的玩家，胡广今则是一股脑地将“不确定的”以及“想要反抗系统的”全部塞了进去。

　　——不然，钱乘舟十分不要脸地想着，连085都说过他是一个好人了，以他的专业认知和在无形之中践行环保理念的优秀素质，如果不是心存反骨，系统不可能给他黄色。

　　只不过，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胡广今等人为什么要这样分类。

　　钱乘舟顿了顿，想不出来，遂转头看向了陶闻和杨辛影：“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将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拉进来？”

　　如果单单只和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结盟，就并不符合他们想要拉所有人出系统的本意，钱乘舟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而陶闻，钱乘舟也知道，这个从年轻的时候就走在时代前端的老太太，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被系统认定为“二等人”的玩家的。

　　至于杨辛影……钱乘舟觉得，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不然，她费那么大劲进入系统，却只拉了120个人出去，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那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这么急迫地让陶闻将她拉进来。

　　杨辛影肯定点点头：“当然，必须要拉他们一起玩的。”

　　说完这句，她又叹了口气：“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不知道要如何与他们介绍自己。

　　相比于钱乘舟和陶闻等人，杨辛影觉得自己更加无法面对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
　　——是系统设计师将他们拉进了游戏，是系统设计师将他们作为了“试验品”和“易耗品”，是系统设计师让他们亲身经历了这个游戏的残酷和血腥。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近距离地看到过与自己在同一地点完成任务的玩家被身上的“特别顾问”控制，继而失去了本应拥有的意识，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即使，造成这一切的系统设计师并不是杨辛影。

　　但杨辛影顶着“系统设计师”这个名头，觉得自己本身就难辞其咎。

　　“你不用太紧张。”陶闻安慰道，“我们与他们说清楚就好，毕竟大家都是想要离开系统的。”

　　杨辛影顿了顿，突然笑了出来。
　　“好。”她点头说道，“那，让我先想一想自我介绍……”

　　陶闻点了点头，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构思起信件的措辞来。

　　二十分钟后，他们将给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的信发了出去——

　　尊敬的各位玩家：
　　你们好。可能大家已经发现，有很多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与你们完成任务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获得积分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而我们，就是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

　　由陶闻主笔，黄庭涛修改，他们写给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们的信文字精炼、力透纸背，既准确地说明了他们现在遇到的难处，又诚恳地表达了想要一起组队、一起离开系统的决心。
　　——当然，信中也介绍了杨辛影这位系统设计师。他们没有刻意弱化杨辛影的身份，反而加强了她身份的意义：
　　一位系统设计师已经亲自进了场。她想要修正系统目前的错误，会用自己对于系统的了解，帮助大家离开这里。

　　而信件的最后，他们属上了刚刚组成的“同盟”里面所有人的名字，以及对应的特别顾问编号。
　　之后，他们和之前一样，将这封信发给了所有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人。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回应。整个工作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万炎和国防生张凡连接着的外设装置里透出了一点点车载音响的歌声。

　　钱乘舟眨了眨眼睛，看了陶闻和杨辛影一眼。
　　而后，他又瞄向了透明玻璃板上的人名单。

　　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这些玩家中，有很多人的名字已经变灰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如同钱乘舟在渡轮和海上花园号见到的行尸走肉，肯定是联系不上了。
　　但是……钱乘舟又默默想着，像469、318等目前还好好的玩家，又到底能不能联系得上呢？
　　他们的特别顾问，和自己的特别顾问，是同一种特别顾问吗？

　　这样想着，他突然听到了“叮”的一声。

　　“来了来了！”万炎兴奋地叫道，“快点开看看。”

　　杨辛影将邮件点开，发现是这封回信是写给郑国华的——

　　郑先生和郑先生的朋友们：
　　你们好，我们是318、319和320，我们和郑先生一起在农家乐里的日子很开心，但那毕竟不是真的，希望能和你们一起离开系统……

　　郑国华挑了下眉毛，十分感动地开口道：“嗐，没想到他们还挺认我这个哥们儿的。”

　　而话音刚落，第二封邮件也回了过来。

　　杨辛影再次点开，发现这一封比刚刚的那封简单一些：“我们也要离开系统，请加上我们吧。我们是956-960。”

　　再之后，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
　　杨辛影看不过来了，便将邮件信件分到了每个人的外设装置上，大家纷纷开始拆起了邮件。

　　钱乘舟将透明玻璃板上的邮件一一点开，大致浏览过一遍内容之后，便把发件人的特别顾问号码记下来。

　　——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们说，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身上的特别顾问也是在一瞬间就没有了音信。
　　甚至，大家一开始都没有发现，因为他们的特别顾问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直到两个小队的玩家赶到了同一任务地点，按照惯例，特别顾问应该开始进一步分配任务、或者是说明下面的步骤了，大家才突然发现，他们的特别顾问用不了了。

　　大家一开始只觉得如释重负，就好像一直被安在身上的监视器突然不见了一样。
　　然而紧接着，他们便又发现了弊端：他们不知道后面该干什么了，马上便开始如同无头苍蝇似的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陶闻等人的这封邮件发到了他们的手上，连带着的还有AI-1小程序。

　　一开始，大家全都惊惧不已。面对着这么一个新的、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玩意儿，即便在邮件里有详细解释，他们也依旧觉得这是系统的新阴谋，可能是要害他们。

　　然而，大家心里也都明白，邮件里即使有些东西他们看不懂，但还有一些也确实是事实：比如，有些人逐渐发现了自己的特别顾问和120之前的特别顾问不太一样。
　　并且，除了郑国华之外，还有一些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在他们面前也用了真实的身份。

　　于是，十几分钟之后，318等人终于决定赌一把：他们见过郑国华，觉得这个人的人品还算是不错。
　　并且，在“能够离开系统”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他们觉得值得一赌。

　　于是，这才有了杨辛影等人收到的第一封信。

　　而后，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有人开了口，其他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跟上。

　　钱乘舟看着越来越多发到透明玻璃板上的邮件，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
　　现在，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其他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玩家中，有差不多70%都发回了消息，表示愿意与他们结盟。
　　排除像Jack这样不幸断线的玩家，剩余没有回复的玩家只剩下了20%左右。而这20%里面，还包括了并没有在系统之中的、020之前的设计师。

　　所以，120之前的玩家，已经基本上组成了同盟。

　　而对于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不幸断线的就占了至少一半，剩下的玩家中，发回消息的人越来越多……

　　“咦？”万炎看着看着邮件，突然发出了一声质疑，紧接着，他就将脑袋转向了钱乘舟，问“你之前在农家乐里，说自己是几号来着？318？”

　　“……嗯。”钱乘舟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了？”

　　“嘿，”万炎笑了起来，表情颇为幸灾乐祸，将手里的这封邮件转发给了他，“有人来找你讨要说法了。”

　　钱乘舟：“……”

　　万炎发过来的邮件上，发件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469-473五个号码，而邮件的内容，他们是这样写的：

　　钱先生，您好！感谢您上次请我们喝酒！
　　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您并不是318，而是特别顾问为085的一位高材生。我们明白，您当时隐瞒了身份，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一点我们非常理解。
　　和您一起吃饭很开心，现在，我们希望加入同盟，和您们一起离开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