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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胜三年,除夕,大越皇宫。

      今儿个年节,由少帝跟张太后做主在御花园的含章台宴请各宗室大臣,群臣相贺,欢声笑语不绝,觥筹交错间,宫人侍婢娉婷袅袅穿行其间,好不热闹。

      大越宗室里有不少年轻人,皇室嫡支却男丁凋零,尤其是少帝也快成年了还尚未定亲,说是团年宴,其实也间带着相看各家贵女的目的。

      诸大臣闻弦歌知雅意,早早跟家里通好了气,不少衣着华丽的贵女围在太后跟前逗趣儿,有那活泼大方的甚至直接表演起了才艺,一旁的宫廷乐舞都纷纷自觉做了陪衬。

      户部侍郎之女于灵犀一舞完毕,张太后笑眯眯地赐了她一把玉扇,指着于夫人笑道:“灵犀这丫头你还总嫌她贫,哀家看着她跳起舞来可是青出于蓝的,比你当年可一点不输呢。”

      “太后谬赞了,只咱家这丫头呀,不爱琴棋书画,平时也娇气,唯独这乐舞一道这么多年都坚持了下来。”女儿能得太后夸奖,于夫人自觉与有荣焉,说话间先抑后扬,带着淡淡的自豪。

      这于家小姐的轶事,在座的命妇贵女哪个不知道,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灵犀弯唇,“太后娘娘,我这才不算什么,表姐的琴才是弹得极好呢。”

      上京人人皆知,于夫人同户部尚书郗道盛的夫人是姨表姐妹,能得于灵犀亲亲热热唤声表姐的,只有郗家大小姐郗素问。

      张太后扫了眼周围的眼色,微笑朝着下首郗家座次上,问:“哀家好像是听过这么回事,郗家大丫头,不知今日大家可否有幸听你一曲呢?”

      太后这一问,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郗府坐席上的的郗素问。

      突然这么多人都看了过来,郗素问有些紧张,但想起郗薇平日的模样,她立马挺了挺背脊,不自觉将眼波往上座上扫。

      察觉到上首之人目光似也凝在了此处,她突然充满勇气,亭亭站了起来,“能为太后演奏,是臣女的福气。”

      宫人们很快就准备了起来,郗素问不愧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一曲《高山流水》,直听得人如痴如醉,等琴音结束,似还仍有绕梁之声,久久不绝。

      过了好一盏茶的功夫,张太后似才回过神来,眼角竟然带了一点湿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命人自她的私库里将当年俞伯牙的古琴搬出来赐给郗素问。

      众人围着她,纷纷不吝啬地夸奖了起来,于灵犀得意洋洋的往旁边瞧。

      她心想着郗薇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出风头,方才自己表演时她就一杯一杯喝着闷酒,等看了素问姐姐表演,相形见绌下只怕现在要气得跳脚!

      她期待的往那边看着,可惜扫了一遍,没看见人。

      她不死心又扫了一遍,那边还是只大长公主跟几个公主命妇在聊天,并没有郗薇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推表姐出来。她十分失望地将目光又挪回了正被众妃嫔命妇簇拥的郗素问身上,亲亲热热聊起了八卦。

      *

      郗薇确实没在宴上,她支开了宫人正心情沉重的往偏殿走,一边走一边回忆这几年。

      自李亘将她带回上京,她就认定了他,求了父母替他继承王位,帮着他造势,一步步从没落宗室到了上京贵女都想攀折的高岭之花,但他从来不说喜欢她,只温柔地摸摸她的额头说她还小,她以为他是在等她长大,却没想到原是心中另有她人。

      她是怎么发现的呢?还多亏了她跟妙玉真人吐槽这事儿。

      临江王李亘的母亲江王妃跟烈帝的生母张太后是亲姐妹,妙玉是烈帝遗孀,跟江王妃关系十分不错,因得这一层,郗薇跟她关系也处得很好,所以知道这事儿她第一个想的就是跟妙玉说。

      结果妙玉一口否认,说不可能,还说李亘前些日子亲自命人用粉宝石镶了支桃花钗准备送给她,她无意间还看过原版图稿。

      为了这支桃花钗,郗薇今日特意挽了螺髻,摒弃了从前喜欢的张扬颜色,着了件烟粉间色宫装,却没想到竟然在郗素锦的头上看到了那支桃花钗。

      难怪她等了那么久他都没有送出来,难怪他对她的告白总是不明确回应,难怪于灵犀总说她不要脸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这么多年她腆着脸满上京追着他啊......

      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她随手擦干了未曾停留的往前走,因为她约了李亘要问个清楚。

      她想着,若他亲口告诉她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她,那么尽管他救了她她再喜欢他,她也从此不会再纠缠于他,并且她会祝福他们的。

      收拾好情绪之后,她也不再踟躇,一路往太液池畔临江水榭而去。

      路上磨蹭了那么久,原以为李亘早该来了,可惜她来时还是空无一人。

      人都去了含章台,这太液池上很是静寂,郗薇觉得头有些晕,她想着可能是方才在宴上饮了太多酒的缘故。

      李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信他定然是收到的,若是当真不过来......

      她自袖中拿了支檀香点燃,她想过了,若是在香燃尽之时他还未过来,她就当是无声的拒绝,从此以后她挥慧剑斩情丝也再不打扰。

      话虽说得决绝,但毕竟是好几年的执念了,想要放下内心还是有些不舍的,她将香线放在背风处,希望能燃得慢一点。

      湖上风很大,头愈发的晕,做完这一切,她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靠在垂花廊柱下假寐。

      这一睡似乎很长,长得像过完了一生,这一睡似乎又很短,甚至没有一刻钟。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噙满了泪水。

      她难以置信的活动十指,可以动!方才那毒酒穿肠浑身痉挛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不在了,她没有死!

      难道那毒酒是假的?不,不可能,李亘无情话语言犹在耳,她蹭的站了起来,不料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一个站立不稳又倒了下去。

      她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一个青铜香插,因得她这一绊倒,还未燃尽的线香顷刻断成了两截。

      香插?

      她难以置信的拿了起来,如果没看错,这上面有宫廷御制的标记,她扔开香插放眼四看,自己立于水榭之上,四周波光粼粼,远处挂满各色宫灯,隐隐还能听见丝竹管乐欢声笑语。

      前世记忆走马观花般一一闪现,脑中忽有白光一闪,尽管难以置信,但她很快接受了自己回到了十六岁这个事实,劫后余生的庆幸转瞬即逝,她顷刻被巨大的愤怒包围。

      还等什么李亘!前世就是此时,她本是找李亘质问,结果不知道被哪个阴险小人下了药,直接就将他推倒了。

      事后她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跟郗素锦是怎么回事。

      他坦诚说他从前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不敢置信他会喜欢她,于是总是敬而远之,甚至想看看跟别人在一起会不会忘掉她,但是没有,他还是喜欢她,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是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她一时头脑犯晕,想着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没多久就亲自求了太皇太后跟张太后为她们赐婚。

      现在的郗薇,真是恨不得给从前被灌了迷魂汤的自己一巴掌,可是她准备举手,才发现自己现在身上软软的根本没有力气。

      方才那头晕,定是不光是因为饮了酒,她一定是那时候就中了招了,热意慢慢自下而上,现在已经来不及去责骂或者去思考到底是谁设计了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也先放一边,李亘很有可能马上就要过来,她第一反应是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她跌跌撞撞往来路上走,不料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个白色身影正往这边过来,这身影她再熟悉不过,是临江王李亘!

      湖上风很大,吹得她衣袂飘飘,她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一路继续跌跌撞撞的往相反的水廊跑,心里想着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看见才好。

      之前虽然时不时跟着大长公主进宫,但她回上京不过才三年,平日里又主要是在太学那一块走动,这御花园她来的次数不多,根本就不认识路,不得已她只能一路往僻静处走。

      她想的是先躲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慢慢熬过这阵子,等药效下去了再说。

      可她出了水榭上了游廊没多久就撞上了个迎面而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甚至直接拉住了她。

      “翁主,您是不是醉了?奴才先服侍您去偏殿歇息。”说话间陪笑着就要上前来拉她。

      这时候过游廊只能是去水榭的,能是什么好人?郗薇一脚猛力往他下身踹去,她虽然此时晕乎乎乏力得紧,但是内监最重视此处,眼见着她卯了劲往这里踢来,他赶紧手一松闪开。

      郗薇借机拐过游廊往前跑,那小内监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但他怕被人发现异样也不敢跑太快,很快就跟丢了。

      郗薇手软脚软的,哪儿能跑多远,她是借机躲进了假山洞!

      这假山洞狭长幽深,她靠在石壁上,能清楚的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之声,但她没有办法控制。

      最致命的是,他又听见了那声熟悉的“翁主”。

      “翁主,奴才知道您在里面,您若再不出来,奴才可进来了啊。”

      内监一边原地踱着步一边淫/声威胁道,他其实没看见人,但他听见了郗薇的呼吸声,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

      郗薇当然不会理他,只能尽量的屏住呼吸。

      内监又走到了下一个假山洞前,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翁主,您再不出来,奴才可真就进来了啊。”

      内监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只怕马上就该到了她所在的这个假山洞,早知道就不往反方向跑了,撞上李亘就撞上,谁知道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郗薇绝望的闭上眼睛。

      果然,没一会儿,眼前亮光微闪,内监得意洋洋的声音似魔鬼般响了起来。

      “可算找到您了,衡阳翁主。”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古言《长兄》求个关注呀,文案如下:
    长公主病入膏肓,临死前始终念叨着一桩旧事,为了让她去得安心,其子陆时徵挑了苏蘅扮演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原本以为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完了领银子走人,不料长公主心情一好竟然起死回生,陆时徵与苏蘅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哪知一场宴会,与“兄长”酒后乱性,且真正的女儿找上门来,担心长公主大怒被牵连,苏蘅揣了银子连夜跑路。
    *
    再见陆时徵,是在他赴任江南的第二年。
    大红喜绸挂了满院,凤冠霞帔的她,在看见缓带轻裘的主婚人时有一瞬间的恍神,看他神情平静,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一切尘埃将定,只待他念完祝词就拜天地,绯袍玉立的大人却素手微顿。
    “大郢律令一十八条,不得无父母之命私嫁私娶,违者,徙三千里。”
    看着堂上一对璧人,他沉沉将茶盏扣于桌案,“阿蘅,你叫为兄好找。”
    *
    陆氏家族四世三公,陆时徵作为公府世子,一生克己复礼、光风霁月,却办了三件离经叛道之事。
    第一件,找人假扮离散的幼妹。
    第二件,假装酒后乱性。
    第三件,婚礼上夺人妻子。
    细细数来,每一件都跟苏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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