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与淡妆》千城予

6、第 6 章

　　安誉一个电话，就把制片人余途又叫回来了，当天就拟好了影棚租赁合同，三下五除二就跟钟晓音签了。

　　接下来的几天，钟晓音依旧去剧组化妆，轮休的日子就在钟小楼监督装修。晚上没有夜戏的时候，程荃有时会来坐坐，顺便跟钟晓音两个，再到斜对面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喝上一两杯。

　　仍旧惦记着钟小楼里被撕坏的一面屏风，程荃心疼得直叹气：

　　“我最喜欢的一面屏风了，我还打算过几天拍个仕女图呢，梁子岩可真不是个东西。”

　　“没关系，给你订做个一模一样的，专供程大明星使用。”

　　钟晓音老板风范十足地，端着面前分层的鸡尾酒安慰着，如今签了租赁合同，钟小楼也重新翻修了，她钟老板不差钱，有底气了！

　　程荃两杯红酒下肚，喝得有点上头，程大明星素来讲义气，遇见渣男这件事儿，她比钟晓音本人还来气，尤其是听说小三儿叫安悦，自称是项目出品方安誉的堂姐，程荃更生气了。

　　当下程大明星也不顾这小酒馆里人多眼杂，直接就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堂姐？就梁子岩那个经纪？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抱资方大腿来了？我还是安誉堂姐呢！……”

　　“荃荃，荃荃，快坐下，有人在拍……”

　　钟晓音知道程荃今晚喝得有点多，都开始说疯话了，连忙安抚她坐下。

　　普通人随便议论个谁都没问题，但程荃可是大明星。

　　坐下后的程荃，习惯性地撩着鬓角的头发，全然忘了自己的发型已经不是先前的浅棕色大波浪了。为了配合这部古装戏拍摄，她早已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又做了拉直。

　　钟晓音不让她乱说话，她也很是配合，这会儿坐下了，借着那么一点点微醺的酒意，附在钟晓音耳畔，悄声地说：

　　“妞儿，我教你怎么勾搭小安总啊！气死那对渣男小三。”

　　钟晓音满满求知欲地点头。
　　……

　　当晚，钟大老板和程大明星喝了个不醉不归，从梁子岩聊到安誉，顺带还聊了几句谷宇。

　　钟晓音一直觉得，以谷宇那样的条件，妥妥当明星的料，送他去剧组拍戏，总比年纪轻轻在她这当个小摄影师有前途。为此她还找过程荃、找过余途，但是谷宇本尊好像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他说他不想当明星，只想当个摄影师。

　　钟晓音也有点犯愁，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清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以及将来会不会后悔呢？

　　程荃今天来小酒馆前，在钟小楼见着了谷宇，少年穿着清爽简洁的卫衣牛仔裤，脖子上挎着相机，他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恢复得不错，一点也没留疤。即便没有拍摄的时候，这个少年也永远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挺招人喜欢。

　　程荃认识谷宇，来钟小楼这么多次早就熟悉了，还调戏过好几回，不过小孩儿仍旧清清冷冷礼貌疏离的样子，让程荃越来越有兴趣了。

　　小酒馆里的驻唱歌手安静地弹着吉他，唱着情歌，程荃悠然自得地摇着手中的红酒杯，扬起一个灿烂惹眼的笑容。

　　“你可别把谷宇往娱乐圈里送了，娱乐圈里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他，这小孩儿太干净了，处处透着灵气，姐姐我喜欢……”

　　程荃一向是个大方直爽的姑娘，什么喜好厌恶通通摆在明面上，从不藏着掖着，没有娱乐圈里大多数人的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钟晓音知道，这也是她出道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温不火的缘由之一。

　　一个星期后，钟小楼装修完毕，重新营业了。

　　开业这天，钟晓音特意跟剧组的其他化妆师调了个班，亲自在店里坐镇。

　　作为在南城这条酒吧街上，稳扎稳打了好几年的老板娘，附近卖她面子的人可不少，今天一大早就有街坊邻居，以及其他商户前来道贺，送上礼品花篮。

　　钟晓音也跟赵珊珊一人穿了件古装，戴齐了首饰，站在店门口，和新老顾客打招呼合影。

　　一派繁荣热闹之景。

　　她今天穿的是套原创的汉服嫁衣，她亲自设计的，作为今年上新的套装，头一次展示，金丝罗袖马面裙，连发簪上的珠花都是她一颗一颗亲手串起来的。

　　不少过往的男女老少跑到店门口来求合影，她甜甜地笑着答应了，和每个人拍照都特意摆了不同的pose。

　　忽然间，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轿车映入眼帘，钟晓音远远地望上一眼，就知道又是小安总路过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在南城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安誉这家伙开着个这般显眼的豪车，来来回回在她店门口路过个什么劲儿。

　　按理说作为项目出品方，安誉没必要天天在剧组呆着监工，更何况小安总只是人在南城，也确实没怎么在剧组出现过，只是坐着他那辆低调炫富的豪车，天天在酒吧街上晃悠。

　　她想他莫不是要来收了她这片地？

　　正思索间，宾利前排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了，露出安誉那张清俊而棱角分明的侧颜，今天没有司机，是小安总亲自开车。

　　彼时钟晓音正穿着汉服嫁衣跟客人拍照，一扭头就对上了安誉的目光，一秒钟的思索过后，她站在钟小楼的牌匾底下，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车上的男人既没有回应她的招手，也没有将宾利车开走。

　　她的目光顿了顿，扬起明朗如画的笑容，说了句：

　　“小安总，合个影？”

　　不料下一秒，安誉就从车上下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钟晓音惊呆了，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安誉拉着，从车前绕过，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小安总还绅士地替她开关了车门。

　　等等，这什么情况？！

　　钟晓音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时，已经坐在了宾利的副驾，四周来围观的群众熙熙攘攘，就差把钟小楼的店门给挤爆了。

　　她钟晓音，上了安誉的车。

　　就在这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坐上了这辆宾利的副驾。

　　这不符合她的剧本安排啊！

　　虽然她是计划搭个车、加个微信、再混个烛光晚餐，这三部曲来认识安誉，气一气梁子岩那个渣男，但明显不是眼下这么个节奏啊！

　　现今这辆宾利她上得有点草率。说好的仪式感呢？！

　　她穿着一身新嫁娘的古装，头戴凤冠珠钗，坐在这辆豪车的副驾，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娶新媳妇呢！

　　等到安誉也重新开门上车，在她身旁司机的位置坐下，钟晓音还定定地望了他半晌，试探着开口：

　　“你这是干嘛？”

　　安誉不答她的话，而是侧过身来，把她座位上的安全带系上了，忽而靠近的距离，近在咫尺的温度，她甚至感觉得到，他在距离她的侧脸几公分的位置，停顿了那么两秒钟，她头上戴的金丝步摇，还擦着了他的头发丝。

　　“你要带我去哪啊？”

　　随着车子缓缓启动，她追问着，对方却所问非所答地挑了挑眉：

　　“大街上跟人拍照很好玩？”

　　哦，是为了嘲讽她这个啊，当下她扬眉浅笑，顺便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梢。

　　“今天是免费的福利，以前合影一张十块钱呢！”

　　安誉的唇角微微抽搐，他今天穿着宽松的高领白色羊绒衫，略长的衣袖微微盖住握方向盘的修长指尖，明明是个暖融融的造型，丢给她的话却冷冰冰的：

　　“这么喜欢拍照，剧组里缺个群演。”

　　“群演一场戏多少钱？”

　　“二十。”

　　“……”

　　要不是因为不熟，钟晓音想拔下簪子来戳他，这是耍她玩呢？

　　当晚，关于安然集团影视投资人小安总，带了个穿古装的女明星上宾利这件事，在南城一带的剧组传开了，还传得有模有样。

　　说女明星刚下了戏收工，妆都没来得及卸，还穿着古装嫁衣，就被小安总给带上车了，大约是剧组里哪个新晋小花。

　　钟晓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传成了女明星了。

　　彼时她已经从安誉的车上下来，到了一处片场的游船码头，远处的湖面灯火通明，湖光水色的夜景中，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剧组正热火朝天地拍着夜戏。

　　她也不知道安誉带她来这，是真打算让她当群演的，还是打算在这万里灯影湖面上，找她来当个见证者炫耀一番：看，这是朕的江山。

　　跟着安誉登上船头时，她随手刷了一下微信，于是就看到了梁子岩的名字映入眼帘，就在几分钟前，渣男发了条新的朋友圈，一张酒店房间的自拍，桌面上摆着打了马赛克的剧本，配上一句简简单单的文案：

　　“明天开工，为自己加油，好好努力！”

　　嗯？梁子岩复工了？钟晓音一点也不意外，毕竟由于梁子岩和她的事，相关人员已经停拍了好几天了。

　　只是自从分手以来，她一直没删了对方，不是由于别的，而是她钟小楼重新装修的赔偿款，一直没要回来。不过现下也不需要了，她楼里的两间影棚，都和安誉的剧组签了租赁合同，她不差钱了，也懒得跟梁子岩掰扯了。

　　她随手点开微信里梁子岩的信息，不带丝毫犹豫地按下删除。

　　抬眸处，是安誉站在船头回眸看向她的目光，如同这湖光夜色般深邃而清亮，令人神往。

　　梁子岩都努力复工拍戏了，她也得好好努力泡一泡这位小安总呢。

　　想到此，她干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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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基本恢复啦，今天码字如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