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66、盗火者（62）

　　北境先祖们的灵魂碎片通过勇士们和要塞居民们长年累月的信仰获得力量，维持自己存在的同时也会通过每一代先知祈福将得来的力量回馈给要塞，让他们在战斗中变得更加强大。

　　维罗妮卡没有想到，先祖们回馈的力量竟然也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再抬头看的时候，她才发现年轻的新先知先是表情有些局促，紧接着，他的神色慢慢凝重，站在雷鸟背上抬眼看向那些源源不断的昆虫怪物，像是想要仔细确认某些事情。

　　紧接着，他飞到巨龙旁边，小声对自己的父母亲说了几句话。

　　此时第一轮防御战斗已经开始，维罗妮卡来不及再看北境王和自然之心冕下的表情了，她握紧了那支不听话的魔法杖，念起咒语，勉强控制着那支不停抖动的武器打出火球和火矛。

　　天空中无数甲虫怪物被击落燃烧，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于控制魔法杖，但她很快就发现它抖得实在太厉害了，继续使用下去反而会减慢她的施法速度。

　　维罗妮卡无奈决定给自己换一个武器。她最后一次抬起魔法杖，对着天空中的一片甲虫用出了一个大规模的火焰之环。

　　燃烧的火环在天上缓缓扩散开来，这也让维罗妮卡很快感到自己魔力有些不足，还没等她喝完一口魔力回复药剂对魔力进行补充，手中那支仿佛已经到了极限的魔法杖就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一般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坚硬的魔金属杖身就像是被烈火突然熔断一般，魔力尽失，坏得彻底，再不能使用了。

　　“……”维罗妮卡来不及细想，将报废的武器扔到一边随手换了一支，趁着这机会给自己灌了一口魔力回复药剂。

　　她很快就发现，她的魔力就像是完全无法和一支魔法杖共存，只要使用一个中级魔法师以上的魔法咒语，魔法杖就会不停地颤抖着向她表示拒绝。

　　在连续用坏了三个魔法杖之后，维罗妮卡不得不放弃了使用魔法杖加成魔咒的路子，尝试不去借助魔法杖，而是直接调动自己体内的烈焰权能本身。

　　她很快就发现这样的魔法使用方式对自己来说更加容易，只是魔药的消耗总会进一步加快，因为她总会在利用权能时不受控制地将火焰之环给放得太大，导致自己不得不依靠不停灌魔药来维持消耗，魔法实力也在战斗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提高，就像是那些权能在主动推着她升级一样。

　　维罗妮卡忽然就明白了维格尼丝阁下为什么一定要提醒她一句，让她尽量放慢一些升级速度了，因为她的魔力提升速度是真的不知为何，快得异常，那只栖居于她灵魂深处的鸟类也开始有了不大安分的迹象。

　　锁链的虚影在她身上浮现，恰逢飞行的虫群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怪物们每年一度的相互厮杀也将开始，维罗妮卡果断地选择和艾琳打声招呼，自己去一旁稍作休息。

　　“这当然可以，维吉，你刚才表现得可真棒，”艾琳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在梅林魔法师军团来这里之前，我们北境可是缺魔法师缺得厉害！女神才知道我们有多希望陛下能从南方招募一个真正的火系魔法师来加入我们，更别说我们每一任先知第一次出现赐福的时候，白雾里那些怪物都会比以前要更难对付一些。”

　　“还有这个说法么？”维罗妮卡诧异地看了看城墙下那些密集的蜘蛛怪物，这才发现今年的寒潮怪物确实要比她在这里的以往几年要多出接近一倍的数量。

　　强大的怪物在往年里补过十几只，今年在绝望平原上互相争斗的怪物却至少有几十只，从蝴蝶到天牛应有尽有，其中暂时占据着上风的是一只已经几乎完全变为女性形态的螳螂怪物，她的皮肤通体淡青，属于人类的躯体似乎寄生于巨大的螳螂躯干之上，肢干上并无双手，有的只是一对不停挥动的巨大虫足，它——或是应该称作是她了，看上去也比其他未成型的怪物们狡猾得多，哪怕是在战斗之时，她那对属于昆虫的复眼也在不时看向那道安满了防御魔法阵的北境城墙。

　　随着其他昆虫的不断消失，女人的皮肤也在慢慢从昆虫的青色变为接近于人体肌肤的颜色，复眼也在随之变形，而她似乎也从这场战斗中得到了更多的利益——她动作中属于人类的狡猾表现也越来越多了，甚至学会了像人类一样使用假动作攻击。

　　“没想到今年竟然出现几乎要进化完成的怪物了，这只螳螂变得越像人类，实力就会越强，现在这个不是完全体的虫怪就已经这么难对付，更别说等会儿的决斗，”艾琳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虽然这只家伙也难不住母亲和泽维尔叔叔，但我就是在想，如果他们这些虫子真的变成了人类，会不会也能做得到像人类一样生活……”

　　“比起这个，我只希望库里坎大叔等会儿不要因为我弄坏了他魔法杖的事情骂我几句，”维罗妮卡先是因为这个而条件反射地全身一激灵，紧接着，她又觉得类似这样的猜测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离谱，连忙想办法转开了话题，装作有些无奈地摇着头，慢慢捡起地上那三支已经断得不成样子的魔银短杖，“我也没想到我的魔力竟然和魔法杖这种武器这么不适配。”

　　“并不是你的魔力不适配魔法杖，而是你的灵魂强度对于这些普通武器来说过强了，”自然之心冕下的声音很快传来，在怪物们的相互战斗开始之后，他和女王陛下也被巨龙梵迪特给放回了城墙上，“我能看到你的灵魂已经开始挣脱那条锁链，它现在看上去好多了，它应该是一只红色的，圆形的……鸟类？”

　　这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灵魂生物也让自然之心冕下认真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自然之心冕下，也就是说，我还真的是需要一支等级更高的魔法杖吗？”维罗妮卡看着那些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魔法杖，只觉得有点心疼——魔法武器本来就比普通的兵器更难打造，库里坎大叔的魔法杖更是卖得不便宜，这三支报废的魔法杖已经差不多需要她用自己卖魔药一个月的收益去赔了。

　　如果是更高等级，制作方式更困难的那些魔法杖，她岂不是攒上几年的钱都买不起一个？

　　“北境材料的魔导性不够，以你现在的灵魂强度，至少需要匹配魔导师级别的魔武器，”自然之心冕下仔细看了看，肯定地对她点头，“目前整个北境都没有适合你的火系魔法杖，等你和小卢西恩去了梅林家族应该能找得到。”

　　这个说法让维罗妮卡多少有些失望，自然之心冕下却只是温和地看着她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长杖武器轻轻抬起，为城墙区域加了一个防御护盾。

　　到了这个时候，那只绝望平原上的螳螂怪物已经只剩下一双竖直的细眼，双腿脱离了那副螳螂躯干分化成型。她赤足踩上螳螂背脊，头顶也慢慢生出了与人类极其相似的青绿色长发，其余留存的怪物们也开始在吞噬同类过后慢慢分化出人类四肢了。

　　可想而知，等到螳螂女那双竖眼变为普通人类的眼睛，她就将蜕变为这种昆虫怪物的最强大形态。

　　等到绝望平原上只剩下螳螂女和另一只操纵着蜘蛛的男性怪物，螳螂女那双盛满了狡诈的虫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明光。她忽然放弃了防御，以自己的躯体被蜘蛛男攻击留下几道伤口为代价双手平举，口中发出刺耳的虫鸣。

　　“爱瓦弥……”

　　她的声音尖锐得让身处于城墙上的人都感到难以忍受，更不要说，她也在这一次的呼唤中叫出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名子。

　　“爱瓦弥……缇娅！”

　　最后一声呼唤落下，整个绝望平原的大地都仿佛在剧烈地颤抖着，某些在地底雌伏的东西也随着这句螳螂的呼唤而苏醒，随着山崩和地震降临人间。

　　站在维罗妮卡身边的艾琳都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这，维吉，这怎么……这可是我看了这么多年寒潮，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情况！”她因为惊讶和一点微弱的恐惧而深吸一口气，快速向维罗妮卡解释道。

　　维罗妮卡也看到了城墙上仿佛能够扩散的惶恐和小声讨论，哪怕自然之心冕下的防御魔法阵足够结实，这让整个北境城墙在平原的剧烈晃动中甚至没有任何震动感，但未知的事物却总会让那些年轻的勇士们感到紧张不已。

　　“这些昆虫的蚁后，是她又出现了吗，”自然之心冕下却仍旧面容平静，回头看向维罗妮卡，“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只是一场看上去有些可怕的地震，不过……维吉，你也像我一样，能看得到她的样子，对么？”

　　维罗妮卡刚想回答，就因为绝望平原上现在的场景而倒吸了一口凉气，快速用手捂住嘴唇。

　　整个绝望平原山崩地裂，犹如一场神话中传说的末日。从地下翻出的雪石倒卷上天，又被那些悄然稀释些许的白雾尽数吞噬。白雾贪婪地啃食着平原上的一切，那只刚刚还在祈祷的螳螂女在这场可怕的天灾之中就像是毫无反抗之力一般被白雾腐蚀，惨叫着慢慢消失在原地。

　　虫类魔物临死前的尖叫凌厉刺耳，但这可怕不过白雾中那只悄然现出身形的巨大怪物。

　　随着虫女的力量被彻底吸收，巨大如山峦的白蚁怪物也在白雾中隐约可见。她的躯干将整个绝望平原圈入其间，属于女人的头颅就已经比北境的城墙高大数倍。她在浓雾中伸展自己缠绕着无数金色花藤的躯干，那只螳螂女人提供的魔力似乎让她十分满足地抖掉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花藤，那双长在触角下，属于虫类的复眼也在看到了围绕着暴风要塞的防御魔法阵之后有些戒备地转了过来。

　　“看……看到了。”维罗妮卡被那只大到前所未见的怪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抓着艾琳的手臂和她一起不停发抖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