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星辰之下 ...
-
研究显微镜的事情，周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当然可以，许院士您放心，不过想要做出更加清晰的显微镜不能只依靠玻璃透镜，还需要硫酸铜那边的高炉炼铁走上正轨之后才可以……我回去之后搞定了矿石分类，就去帮他把炼铁高炉尽快弄出来。”
虽然这些事情压在头上，令得她离她在游戏里烧出瓷器的这个梦想越来越远了……这样的游戏旅程，也能够比以前更加有意思了吧？
“好，好！”许院士满意地连连点头，俄尔，他低头感叹一句，“真正见了面才知道，你这姑娘是真的是很让人放心啊……”
“多谢您的赞扬，许院士，我以后也会努力。”周浅微笑着说道。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三年之前，也曾经有一个刚刚毕业的傻姑娘环抱所有希望，向他投递过一个梦想。
她有可能会永远这样平凡下去，静静地守着一间瓷窑，陶然忘机，在各种样式的瓷器陪伴下安静地度过余生——如果没有这款突然闯进她生命中的游戏的话。
无论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得到了许院士的重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今后的生命轨迹将会被引入一处远远无法预料的，未知而有趣的新路线。
遇见这款游戏，本就是她被幸运眷顾的结果。
周浅又和大佬们闲话了几句，方才舒了一口气，按照许院士的说法把自己的学籍发送过去。迟疑片刻，她开始琢磨发送给《遗失大陆》游戏策划的那封邮件，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终究不大满意，又慢慢将之删去。
想要信任，却又因为心怀犹豫而有所保留……这是她也心下明白的事情。然而饶是如此，她也还是想问一问她可否更加信任他。
到最后，周浅终究只是轻拍了几下面颊让自己冷静下来，规规矩矩地把事情写明了，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感情。
紧接着，她把这一批整理好的参考资料一本本扫描进系统，有些庆幸遗失大陆的游戏系统功能还算齐全，否则她自己都记不住的这些参考资料，到了游戏里也还是没法完全发挥作用。
再登录两次游戏，下线时就要到月初，她得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在现实世界里烧瓷，至少需要游戏时间十几天都没法上线了。
她得提前和凌凌漆他们打好招呼，安排好这十几天的事情才可以。
……
周浅再上线的时候，游戏时间已经过了三天有余。她在下线之前就把自己的下线地点固定在实验室，再上线的时候便发现整个实验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成功发明医用酒精的系统提示也及时地弹了出来。
她连忙去看她用来提纯酒精的过滤装置，仔细观察之后，对于这次实验的结果十分满意。
蒸馏器里的液体已经蒸发了一大半，余下的一点透明液体虽然不算多甚至装不满一只玻璃瓶，却已经和她习惯使用的酒精相差不大。周浅立刻将蒸馏器取下来，将那点来之不易的酒精倒出，放入玻璃瓶中进行冷却。
她想了想，在凌凌漆加班加点研究出来的酒精灯里倒入一部分刚刚制备好的酒精，努力控制着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尝试着在指尖点燃一团火焰。
竭力控制之下，那团火焰总算是多少驯服了些，虽然放出之后仍然像个火把……也至少比初时使用时召唤出的那团大火球强得多了，她的火球术熟练度也不情不愿地向上涨了两点。
酒精灯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起来，跳跃的火光仿佛联通了游戏与现实，也照亮了一些曾经晦暗不明的东西。
周浅看着那一小团燃烧的浅蓝，有些出神，不自觉间，仿佛回到了刚刚走入大学实验室的第一天。她似乎也是这样，满怀期待地点燃了自己面前的酒精灯，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能用双手摘下天上的星星。
她很少有这样感性的想法，今时或许只是因为刚刚得偿心愿，内心深处五味陈杂，竟然也不知不觉地多想了好些。
有敲门声响起，她只当是凌凌漆又来问她有什么其他需要做的，随口说了句请进。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来人似乎并不适应这满屋的酒精味道，周浅抬头一看，愣住。
“抱歉，莎法尔小姐，我并非有意打扰，”兰德尔·梅林掩住嘴唇，因为酒精呛鼻加上方才的咳嗽，他的鼻头看上去红红的，莫名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只是，我……”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
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看着她“发明”出各种让他觉得新奇的东西，见她一直留在他城堡角落的所谓实验室里从未离开过，仿佛完全不觉得那里的条件有多么艰苦，便也从来不曾刻意打扰过。此番他刚刚收到她发来的邮件，下意识地便想要和她说上几句，哪怕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策划001”在她眼里并非是游戏里的他，他回过神来之后，也还是来到了她的门前。
“……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这里。”最终，他轻叹一声，有些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下，又有些不适地轻咳几声，连忙侧头掩面。
周浅：“……”
该死的，究竟是谁被这个病美人一般的动作给莫名其妙戳中了xp……是她啊？那没事了！
她努力强迫自己不要盯着人家美少年看得出神，动作却很诚实地拿起灯盖熄灭酒精灯，用最快的速度将大部分酒精和燃烧装置收进系统空间里，用力推开窗户通风。
酒精味道总算是散去些许，哪怕窗户打开，屋内也因为魔法阵的缘故还算保温。周浅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让开一些地方。
“真抱歉领主……您，您先坐？”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位会突然出现在她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房间里酒精味道太重他不满意了，有点紧张啊呀咩爹！！
“不必，”兰德尔·梅林微微摆手，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被整齐摆放在桌上的实验装置。
它们大多是木刻和玻璃，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漏斗形状的玻璃装置，此时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水。落下来的水被收集进入一根玻璃导管，重新煮沸，又被上方安置的弧形玻璃片收集到另外一个干净的玻璃器皿之中。
“这是过滤装置，能够将自然界……我是说，普通的河水和井水过滤成洁净的饮用水，”周浅见领主大大只是因为好奇她的实验装置，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颇为自豪地随着他的目光挨个解释着，“还有这种蒸馏装置，是为了把已经净化过一次的水二次净化，让它们变为能达到实验标准的蒸馏水。”
看来这就是让她拿到不少经验的过滤装置和水蒸馏装置了。
“西德尼还在惦记着你上回拿出来的那种白酒，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能再弄一些，但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兰德尔·梅林微微一笑，看到那盏玻璃制的油灯模样的装置，他迅速又为自己找了个前来此处的借口。
“真抱歉，”周浅微微抿唇，指了下对方正在凝视的东西，“我当初做出那种酒也是为了制备这个。它叫酒精，是一种比木材和木炭都要干净的燃料，燃烧的时候不会出现太多的烟尘，只不过挥发性强，易燃，有一定危险性，这种纯度比例的酒精也有很强的消毒作用……”
“或许白酒这种东西只能解决一时的口腹之欲，这种酒精的用处要比白酒大很多。”
说到自己的专业相关，周浅忍不住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说到后来，她甚至有些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只把他当成前来观看她做实验的新生对待，试图用最为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出每种实验器材和试剂的用途。
幸好，她面对的不是真正的大一新生学弟，只会围着她叽叽喳喳问这问那，而是一个很好的，十分有礼貌的听众。
他一点都不讨厌她的啰嗦，她的讲述为他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内星辰闪烁，在她的讲述之下仿佛触手可及。
兰德尔·梅林忽然有些说不分明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心里，又像一枚种子那样扎下根来。这种感觉并不坏，也便不足以让他感到惶惑不安。
他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说到自己最擅长的事物时，那双眼睛就像是蓝宝石般的夜空中倒影着一片银河，能够轻易地点燃他人心中的那一盏名为希望的灯。
“你真的是很喜欢这些呢，莎法尔小姐，”兰德尔·梅林忍不住低声感叹，“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也……非常值得期待。”
“啊……是呢。”周浅笑得眉眼弯弯。她已经懒得再去感叹这游戏里的npc究竟有多么智能了，难得地，她因为他的配合有了些倾诉欲。
——还有比一个游戏里的智能npc更加安全的倾诉对象吗？
他们实际上并不存在，和她所在的世界完全无关，也不会将属于她的“剧情线”随便在未组队的情况下共享给其他人。哪怕他们的ai设置中并不存在针对于复杂对话的处理方式，听到她说多了只会选择沉默，他们也是一个对于她来说绝对安全的倾听者。
“领主大大，你说，天上的星星，会离我们很远吗？”周浅微微偏头，带着些许微笑看向对方，“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的第一位化学老师曾经给我们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位我们那个世界很出名的女科学家的故事……电影里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到如今：人类的未知，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可能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摘下一颗。我当时就想啊，总有一天我也能像她一样，用自己的手摘下一颗星星……然后我突然就发现，星星其实离我很远。”
“能够亲手摘下星星的，终究只是少数吧，不过没关系。”
“就这样做一个追逐星星的人，哪怕永远都不会在天空中留下痕迹，也不错吧……”
果然，她这一长段话说完，成功绕晕了领主大大的控制ai，她用事实证明了游戏果然有着某种极限，比如说，ai压根就理解不了象形比喻这种修辞手法。
但她也确实曾经这样想过，做一个追逐星辰的人，哪怕她注定如流星陨落。
一个现在想想，着实有些中二的可笑梦想。
“想要试试么？”那个她原本以为已经被绕晕的人忽然开口，柔声对她说道。
“啊……欸？？！”周浅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想要试试摘下星星的感觉么？”兰德尔·梅林笑意柔和，却又坚定地向她伸出手来，“你说得对，怀揣希望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可能。”
有那么一个刹那，周浅感到自己仿佛是被一个由ai数据控制的npc给蛊惑了。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被他带着走到门外，轻轻抬头，便有满天繁星闪烁，亘古不灭。
立于星辰之下，只觉自己不过渺小一粟，谈不得轻言征服。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硫酸铜曾经开玩笑似的对恩曼林老爷爷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现在想想，星辰何其浩瀚，人生又如此短暂，注定是不可尽览一片星河。
紧接着，周浅就发现领主大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他的天鹅魔法杖，唇边轻声地念了几句什么。
下一秒，冬季凛冽的狂风仿佛突然间温柔了下来，一点点向他们的方向汇聚，又稳稳地将他们托起，犹如一片轻盈的流云缓缓爬升，向下看去，只见脚下灯火点点，雪屋营地也像是愈发地小了，最终隐没在一片细微云层里。
她已身处于高空之上，被一整片繁星卷云围绕，只消轻轻伸手，就仿佛能够触碰到天边的每一颗星星。而握住她手的那个人，他的手心一直温热而坚定，稳得让她生不出一丝一毫自己身处于高空之中，随时都可能坠落而下，性命岌岌可危的感觉。
倏尔，天边有几颗流星坠落。周浅忽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甚至有心思和身边的人开个玩笑：“我们那里有个说法，看到流星了以后就要许愿，很大的可能，在不久以后许的愿望就会实现了呢！”
“那还真是不一样，”兰德尔·梅林也轻轻笑了，下意识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在这里，我们都不叫它流星，只觉得这是女神悲伤的眼泪……或许是看到了世间某些不公之事，又或许，是又有一个人去世，让女神为之落泪怀念。”
“这样一说，倘若有了流星雨，那岂不是人间正在经历无数战争和死亡么？”周浅笑道。
“或许吧……我离开王都，第一次踏足法瑞姆高原的时候，天上就有一场很大的流星雨。”兰德尔·梅林在星空的包围下轻声呢喃。
他本以为那是女神在为他注定的死亡而落泪，现在听来，这或许是女神在努力为他带来新的希望吧……
所以，他等来了诸多玩家……也等来了她。
紧接着，就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传来，让二人俱是一怔。
【系统】恭喜玩家「莎法尔」好感度达成目标，成功触发npc好感剧情「星辰之下」。
周浅：“……？？？”
这个剧情触发的形容，怎么看上去这么像她以前多少看过，但没什么兴趣的乙女游戏呢？
亿脸懵逼，说得就是现在的她了！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星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