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29、盗火者（25）

　　就像赛丽娜公主说过的那样，北境的图书馆比黑石城堡里那座破旧图书馆大了许多。

　　整整占据几个房间的大量藏书，从刚刚有文字记载时的石板陶片到厚重的羊皮纸书籍都被还算完好地保存着，有许多文字都是她不认识，或许是来自很早以前的，书架之间也放置了一些供阅读者看书研究的桌椅软垫。

　　维罗妮卡对送自己过来的侍从道了句谢，很快就挑中了一本和北境魔兽有关的图画记录，有些吃力地将它从书架上搬下来放到书桌上。

　　它要比她在黑石城堡看到的有限的那些全得多，她依靠图画猜测，也能够勉强看懂每一种魔兽和与它们对应的魔法属性。

　　她饶有兴致地尝试着将魔兽的长相和它们的属性对应，不多时，就听到本应安静的图书馆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说话声，和一阵缓缓向她走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北境的战斗实力您已经亲眼看到了，与北境王达成合作可以极大地增加我们的战斗力，北境王也并没有拒绝来自梅林的示好，”维罗妮卡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是来自那位梅林军团长阿尔文，另一位想来就是那位她曾经的雇主，梅林家族的海斯小少爷了。

　　维罗妮卡随手翻过一页，打算无视这些对自己用处不大的对话。

　　“哦，女神啊，阿尔文，你果然是一开始打着这样的主意吧？”海斯·梅林有些夸张的惊叹声很快就传了过来，“我说为什么我父王这么容易就放了我出来，也没有真正用心催促我回去，他是不是就打着让我去北境历练一圈，回去之后就乖乖去娶那个博鲁赫家的丑姑娘……”

　　“恕我直言，根据我刚刚收到的消息，博鲁赫家的那位小姐至今都没有人找到，博鲁赫家主都快气疯了——雷亚诺公爵在我三天前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病危，现在应该是撑不住了，北境的反对派想来会很快同博鲁赫交恶。在这样的时间，早就已经没有人能做到强迫你迎娶那位博鲁赫小姐了。”

　　“那就好，太好了……”海斯·梅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还是更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人，比起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妻子，我宁可去娶肯宁顿伯爵家的艾丽娅，她的金发就像阳光一样浓密漂亮，或者我母亲身边的第一侍女安妮，她的雀斑看上去特别可爱，那个和我们一起来的魔药师维吉也不错啊，她的头发颜色可真是特殊又好看，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像她这样黑得像渡鸦的翅膀一样的头发呢……”

　　一阵沉默，阿尔文军团长似乎已经习惯了小主人这种看人时习惯性看脸的脾气，他只是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顺着小主人的话补充了一句。

　　“如果您这次回去，国王陛下或许会更加倾向于让您向艾丽娅小姐提出求婚，王后也非常喜欢艾丽娅小姐。”

　　“哦，那应该还不错吧，”哪怕这位求婚对象也是他自己刚才提出过的美人儿中的一个，海斯·梅林的说话声音却像是并没有那么热衷，“如果博鲁赫家族的那个维罗妮卡小姐也能长成魔药师维吉的样子就好了，那我肯定就不会费这么大力气逃婚，还逃到北境，留在王宫里参加舞会，等着我的新娘不好吗……”

　　又是一阵仿佛是在无语的沉默，阿尔文军团长像是彻底放弃了和自家小主人沟通的想法。这句无意中被说出来的话也让维罗妮卡按住书页的手指停顿片刻，她沉默了一会儿，确定了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梅林们发现，就继续心不在焉地看下去。

　　“北境王在刚才的对话中提到了自然之心冕下的事情，”像是为了赶紧将专注于外貌的主人从评价美人的思维中引导出来，阿尔文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努力尝试让自家小主人变得聪明一点儿，“我认为，这已经是在表示北境王在向我们梅林提出示好——传说中北境王曾经驯服巨龙为其所用，最为崇拜那些强大的存在。想要正式和北境建立合作，我们确实有可能需要麻烦自然之心冕下，请他亲自出面签署合约。”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那位冕下最近去了哪里啊……”海斯·梅林小声道，“那位冕下平时就经常不回来，全大陆都可能出现他的身影，只有女神才知道他最近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梅林小少爷的话音刚落，就有第三道声音插入对话。

　　“哦，北境尊敬的客人们，原来你们是在这里，”青年人干脆爽快的声音很快传了来，“我是皇家护卫队的希尔斯，陛下希望见到您二位，并询问一些事情。”

　　“你就是那位北境王的次子……希尔斯王子啊？”海斯·梅林一句话脱口而出，“啊……阿尔文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在想，好吧我现在就过去，谢谢你王子殿下。”

　　“我都已经说了，我是皇家护卫队的希尔斯，不是什么希尔斯王子……”书架后的陌生青年小声嘀咕着，送走两位客人之后就大踏步沿着书架转了过来。

　　维罗妮卡正在努力强迫自己在一大堆吵闹的对话中集中注意力，但她还是失败了，不得不在对方的脚步声突然顿住之后抬头看一眼。

　　她的目光和那位呆站在书架边，身穿便装的健壮青年对了个正着。

　　那位青年人有着一头极有北境特色的红棕色短发，身材健硕有力，腰间缠着他的武器锁链刀。他的年纪还不能像其他北境勇士们那样留胡须，那双褐色的眼睛却只是傻呆呆地盯着她看个不停，一瞬不瞬。

　　若不是对方看上去对她并没有恶意，维罗妮卡或许早就放弃了手里这本书立刻跑掉了——事实上，她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因为她恰好选中了一处三面都是书架的死路。

　　哪怕对方对她没有恶意，这样的注视也已经足够让她感到紧张了，下意识地合上书向后退了几步——而对对方又像是对她的无所适从毫无所觉，看到她后退，他甚至还立刻跟着她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停在距离她只有一米远的地方。

　　“先……先生，能不能让我……从这里出去一下？”维罗妮卡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从书架和青年的空隙之间离开，那位挡住她出路的青年却急慌慌地向她离开的方向跨了一步，将她的出路挡住，一边盯着她看个不停，一边着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想要对她说出一句什么。

　　“先……生，能不能请您放我出去？”同样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之后，维罗妮卡简直快要紧张得哭出来了，那种想逃逃不了的难受感让她眼眶发红，好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向对方身上推了一把，却被对方顺势拽住了手。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更紧张了，哪怕她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确实是一点恶意都没有，呈现出的情感表现也是突然而强烈的喜爱，她也还是拼命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

　　那位青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吓到了人，忙不迭地把手松开，改为抓住她的袖摆，怕她害怕又连忙着急开口向她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这样，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是那个博鲁赫家族和陛下谈过想要嫁给我的博鲁赫小姐啊，我以前在陛下那里听说过你博鲁赫家族发过婚姻请求想要……”

　　“我没有，我不是，你让我离开吧！”对方那种突来的强烈感情让维罗妮卡感到紧张，像是一只察觉到危险就立刻将自己闭紧的蚌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和对方谈条件，“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先生，所以……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刚才都是在说些什么。”

　　“对对对，我们以前确实是没有见过，但是我确实已经到了选择一位伴侣的年龄，陛下以前也向我提起过博鲁赫家族的事情，”青年有些着急地不停抓着头发，像是努力想要找出词汇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所以维罗妮卡小姐，我在看到你之后就觉得特别喜欢，你刚才坐在那里看书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就好像一下子就跑进我心里一样——所以，请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如果只是为了生下后代也可以，我想我们应该能够生下更加强大，具备魔法能力的孩子……”

　　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手中一空。

　　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已经拼着把自己的衣袖弄坏，也要立刻逃离他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好像他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匆匆忙忙地逃出了图书馆，表情看上去惊慌得就像是要被他给吓哭了。

　　“奇怪了，举办角斗的时候如果我打赢了，那些勇士们都会直接对我这样说的啊……”青年有些疑惑地继续抓头，又很快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得不够，恍然一拍脑门，“这一定是因为我刚才忘了和她说我有多强大，能够满足她的需要，这让她对我的实力没那么放心吧！”

　　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他一定要仔细向她说一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