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27、盗火者（23）

　　对于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见识太多战斗的女孩来说，作战或许会成为一件可怕的事情——但维罗妮卡很快就发现这个博鲁赫的既定规则中似乎并不包含自己，因为她在真正看到这样场景的时候，觉得它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令人难以接受，她甚至会因为一场战斗而感到激动。

　　她只是像所有负责治疗包扎的魔法师们一样，默默做好自己所有的工作，偶尔看向战场的时候，她会有些失落于自己那点微弱且难以控制的魔法实力注定了她没办法真正在战场上，像其他人一样与魔兽战斗。

　　在她又给出了四瓶魔法药剂之后，昏天黑地的忙碌总算是初步结束。

　　“多谢你的帮助，亲爱的魔药师小姐，非常抱歉一直没有来得及向你介绍自己，我是皇家护卫队的艾琳，”那位和她一起忙碌过的治疗魔法师在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治疗之后就立刻走过来向她表达感谢，“今天多亏了你，才没让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忙得需要向同伴求助。”

　　“不，不客气，”维罗妮卡有些紧张地小声说道，“我也想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这种药真方便——所以，如果这种魔药你愿意将它出售，我很乐意从你这里多买一些留着备用，这种魔药对于我们这些魔法师来说非常必要，”艾琳声音轻快地说，说到后来，想了想，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抱歉，我忘了你不会在北境停留太久，如果我以后还想要找你继续购买的话大概会很不方便吧，很少有南方的商队能到达暴风要塞。”

　　“事实上，我现在也在犹豫着有关于自己的问题，”对方的坦诚让维罗妮卡沉默了片刻，“我只是不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赛丽娜公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战斗刚刚结束，进攻暴风要塞和北境城墙的魔兽们尽数退去，战场上的勇士们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搬运整理着作战中收获的魔兽材料。

　　北境公主在刚才的战斗中独自杀死了一头魔导师实力的魔狮。前来补给点找人的时候，她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双锤武器沾染了不少魔兽血液。

　　“公主殿下，”艾琳俯身行礼，向对方递上一块用于擦拭的布巾，“多谢您及时派了人来帮助我，魔药师小姐帮了我很大的忙——真的是非常感谢她的药剂和慷慨。”

　　赛丽娜公主微微怔了下，她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一时起念头把别人带上战场的事情，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亏欠之感。再看那位来自博鲁赫家族的小姐，她才发现对方在直面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竟然反应如常，平静得像是每一次配制魔药时那样整理着自己带来的那些药瓶。

　　“我……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维罗妮卡有些紧张地攥住长袍，在兜帽的遮掩下微微抿唇，“我很开心自己能够在这里帮得上忙，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听到这样的回答和对方平静如初的应对，赛丽娜公主打量着她的目光更多了些惊讶意味——她当然听说过这位小姐曾经所属的博鲁赫家族，也对这家族中的女性地位有所耳闻，她没有想到这位少女竟然真的做到了横穿北境这样有许多南地勇士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让她不禁对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

　　“那么，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客人，我想我们在正式见面之前，都需要一次充足的休息。”哪怕对方依旧没有露出面容，且一直在紧张地攥着自己的兜帽，赛丽娜公主也还是轻快地说出了一个提议，“那么，我们现在从这里离开？”

　　维罗妮卡刚想答应下来，就如有所感，转向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静静地看着那个骑着飞鸟魔兽向自己飞过来的金发少年。

　　“没关系，姐姐，我带她过去吧，她刚来这里不久，应该更需要熟人的照顾。”卢西恩笑着说道，顺手为少女整理好她的兜帽，后者慢慢将攥着兜帽的手放下来，有些紧绷的身体也像是放松了一些。

　　赛丽娜公主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轻轻摆手放过了自己那位神情窘迫的弟弟。

　　“嗨……知道了，你先带她离开吧，我留下来帮你看着这里，”赛丽娜公主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盯着自家弟弟看了一会儿，“你记得明天带着她去见一下母亲，她刚才在战斗中和我提到了火核的事情，这东西对于我们北境来说具有很重大的意义。”

　　“是的，公主殿下。”维罗妮卡小声答应下来。

　　“不要叫公主殿下了，像卢西恩那样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都是一……来自北境的人，我们这里平时可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规矩。”

　　“姐姐！”卢西恩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了一声，却只换来后者一声轻啧。

　　见到熟人的欣喜感很快就让维罗妮卡放松下来，被少年轻松抱上自己的坐骑。

　　长时间的作战也让他神情有些疲倦，看上去也像是脱力了。一种说不出的心酸让维罗妮卡忍不住回过头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有些讶异地发现被他在被她碰过之后脸色倏地红了，有些尴尬地微微偏过头去。

　　“卢西恩——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你是病了吗？”她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道，“我这里有一些能够恢复魔力的药剂，我刚才试过了，每一种属性的魔法师使用都是没问题的，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不那么难受了。”

　　“没……我没事，”少年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却不料坐在自己前面的少女像是仍旧有些不放心，在收回手指之后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他的喉咙中一阵干渴，心脏也咚的一下跳得纷乱一片，眼底只剩下那双离自己极近，亮晶晶像是闪着宝石的深蓝色眼睛。

　　好在这样亲昵的动作很快就结束了——少女离开了他的额头，又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

　　“苏珊女士在我小时候都是这样为我测试我是不是在发热——你的身体真的没关系，也没有生病吗，卢西恩？你身上的温度有点烫。”维罗妮卡担忧地抿紧了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有些苦恼地用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要是我会治疗魔法就好了……”

　　“我没有，真的没事，别……别担心！”说不出的挫败感让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再不敢面对那双有些懵懂却在星空下显得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总觉得自己心里那种说不出的冲动有些难堪。

　　他很快就看到她像是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总算是愿意乖乖地坐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又是一阵甜丝丝的电流在心里胀满，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对眼前这少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种悸动中透着患得患失的情绪简直是太难捱了，让他在刚刚察觉到心思冒犯的时候就不得不将它们赶紧收回来。

　　他怀里抱着的少女忽然颤抖了一下身体，他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她竟然是不知为何，在憋了一会儿忍不住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地回头看着他。

　　这让有些担心的少年悄悄松了口气——看她笑出来的样子总比她安静地站在一边时好多了。

　　停顿了一会儿，维罗妮卡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突然笑出来的原因，她还是决定对他保持沉默——她只是觉得对方突然苏生出些许让她感觉有些甜意的念头之后又很快慌张起来的情绪不仅不令人感到畏惧，还……特别有意思而已。

　　倘若她对他说出真话以后——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对方那副懊恼地开始脸红的样子了。

　　这样的小心思在对方将她送回苏珊女士的小屋之后就被她给暂时放在了脑后。

　　“哦，女神啊，维罗妮卡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苏珊女士见到来人，连忙迎了出来，“您的样子看上去可真是憔悴了不少，一定是受了累……”

　　“苏珊女士，我没关系的，我很愿意帮助他们。”维罗妮卡小声说道，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卢西恩停顿片刻，像是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眉心。

　　“我母亲明天想要见你一回，维罗妮卡……如果你感到紧张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去，母亲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她并不是一个难以沟通的人。”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回忆起自己那位兄长提到过的那几位被他们看好的婚约对象，忍不住小声问道：“所以，卢西恩……你就是那位……我，我是说，北境王的次子？”

　　“实际上是，但是按照南方博鲁赫家族的说法，我不是，”卢西恩微微摇头，“按照南方博鲁赫家族的说法，北境王一共有五位子女——但实际上，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其他的三个……都是我叔叔的孩子，如果是南方所说的那位北境王次子，他们指的应该是希尔斯哥哥。”

　　说不出的失落感在听到了这样的说法之后让维罗妮卡心里不自觉地难过起来，而后者不疑有他，有些好奇地追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问起这些的，维罗妮卡？”

　　“没什么，只是我在博鲁赫家族的时候，听家主提起过这个说法而已——那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看来，他们应该也做不到其他任何事情了。”

　　“噢，好吧……”卢西恩没怎么怀疑地点了点头，“那么，我明天来这里接你进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