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363、冰面之下

　　破晓之花顶层，公寓客厅。

　　在那棵树成功地因为艾希尔自我牺牲而恢复了一线生机过后，与树共生的庇护所主人也总算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客厅处理公务，而不是只能躺在床上，拖着虚弱而昏沉的身体平衡庇护所各处。

　　哪怕心中非常清楚事情永远无法两全，他也总是有些失望地自我折磨着，想要等待一个更好的，能够保住更多人的解决方案。

　　兰德尔·梅林写完最后一封将被送到各处主城的密信，起身将它们放进客厅门口的专属信箱，翻开桌边的另一本生物知识相关书籍静静看着。等到晚些时候特拉维斯回来，这些密信就会分散给各地的暗影协会成员，用最快的速度被送到需要读到它们的人书桌上。

　　至于在工作强度稍缓的时候看一些全息世界各类知识相关的书籍，则是他在近几年里慢慢形成的新习惯。以往时候他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他的女孩询问，而如今他却只想通过学会那些她掌握的知识之类的行为来让自己心里感觉离她更近些，他也在这些每日里不间断的学习之中，得到了许多有关于现有情况的全新思路。

　　全息世界并不知道魔法和原初生命为何物，但他们却能通过各类化石和考古相关手段去用另一种方式推测人类的起源，那些推测却也在某种意义上，意外地能够与遗失大陆的历史典故相互呼应，比如说那几次在全息世界推测中的生物大灭绝事件。

　　遗失大陆的原初生命化身能量团相互吞噬，全息世界的各类原始生物挣扎于天灾，无数次几近灭绝，却总有一些顽强的生命坚持过天灾，哪怕最强的一次大灭绝事件毁灭了全息世界多于九十八百分比的生命，那些剩下的也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在灾变过后的大陆上繁衍生息，重新缔造奇迹。

　　生命，一向是这世界上最为脆弱，也最坚强的存在，只要它们不是百分之百的全部灭绝，就总会在一切结束之后重新归来，继续存在，甚至进化得更加强大。

　　或许在这场大灾变过后，幸存下来的人类也会成为那些浩劫之下顽强生存着的草木，无论经历过多么残酷的灾难，也依旧会在废墟之上重建一切的吧。

　　西德尼走进房间里之后，他正看到全息世界对于生命起源的一些推测和解释，沉思之中，他的目光有些出神，手指也在根据各类文物推定的五次生命大灭绝事件介绍页上微微停顿。

　　“领主，”西德尼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断对方的思考。他将一封来自庇护所南区的密信递了过去，“这是坎佩里安执政官通过暗影协会的绝密途径送过来的。”

　　兰德尔·梅林拿过那封谨慎地密封妥当的金属圆筒，旋转圆筒上的那些密码字符到正确位置，听到咔哒一声响起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被封在内部的，薄薄的专用亚麻纸。这种密码筒也是研究院在研究加密发信装置时发明出的一件副产品，据说灵感是来自全息世界的某本小说，倘若使用错误的密码强行打开，藏在密码桶内部的腐蚀液体就会立刻流出将信纸毁掉，开始批量生产之后，它就变成了特拉维斯的暗影协会专属绝密传信渠道。

　　将那封不长的密信看完之后，他略思考片刻，在桌上找了一张同样的加密纸开始回信。回信的间隙，他微微抿唇，将新的信纸卷入密码筒，重新密封打乱。

　　“南区的图书馆历史分区被人强行闯入，像是要偷走一些东西。”等到回信的事情完成，兰德尔·梅林才对自己忠心的下属解释过密信内容。

　　“他们成功了？”西德尼惊讶不已，“等等，在这样努力保命生活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对那些不能填饱肚子的历史知识感兴趣？”

　　“感兴趣的也许不是他们本人，”兰德尔·梅林笃定地说，“死亡之海庇护所刚刚给我传来消息，维娜夫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自己的清醒了，在圣艾希尔牺牲自己的主意识之后，四位魔爵都必须同时留在晨曦庇护所，顾及不到死亡之海——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做些什么。”

　　“如果对他们放任不管，两处庇护所可能会遭遇到比以前更强的攻击……”西德尼担心地摇了摇头，“也不对，现在大部分战斗机和飞行员都已经被转移到了贝拉湖机场，他们应该不会缺防御能力才对。”

　　“所以，我才更想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兰德尔·梅林思考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西德尼，在维娜夫人的主意识坚持不住，只能陷入沉睡之前，你再带一部分装载新武器的精锐战斗机和飞行员去死亡之海庇护所，这部分战斗机和飞行员的存在一定要完全保密，不被晨曦庇护所和死亡之海的任何人知晓。”

　　“好。”西德尼习惯性地对自家上司的决定不再多问，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立刻离开去安排战斗机相关的各项事情。

　　客厅里恢复寂静，已经被牵扯的思绪却久久无法平静。兰德尔·梅林拿过被自己放在桌边的魔杖，将它当作拐杖使用，拄着走到落地窗前。

　　西德尼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一架又一架装载了最先进武器的战斗机就开始飞跃天际，前往死亡之海庇护所的方向，而他也在坐回沙发，继续处理领地事务之后，又等到了今天的第二位访客。

　　暴风眼冕下手持魔法杖，面色惨白地走进房间。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进门之后便不再客套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我和维娜之间的契约已经彻底消失了，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和状态，这说明她在清醒时已经无法维持死亡之海庇护所的防御魔法阵，只能依靠燃烧自己的记忆和主意识来持续供给魔法阵的防御需要。”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兰德尔·梅林轻轻叹息，“特拉维斯派出了一部分暗影协会的成员前往死亡之海庇护所，根据反馈，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当地的所有可用驻守势力，在维娜夫人无力醒来的时候，他们会尽其所能，尽量降低每一次冲突中可能的伤亡。”

　　“有了你这句保证就足够了，”暴风眼冕下沉默了一会儿，“现在外界温度已经达到负二十五摄氏度，我们四个魔爵一刻都不能在离开防御魔法阵范围内，死亡之海的事情……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兰德尔·梅林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开口询问：“暴风眼冕下，请问，倘若地下城的反抗军们忽然对某一段遗失大陆的历史感兴趣，甚至为了这个不惜付出代价也要闯进一座不对外开放的综合图书馆档案室……”

　　“那就只会和奥丁有关了，”风魔爵的声音有了一秒停顿，握住魔法阵的那只手略攥紧了些，“灾难之中，想要存活下去的人们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哪怕这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也不会放弃。”

　　“你是说，奥丁可能掌握着某种能够终结诸神黄昏的力量？”兰德尔·梅林微微一怔。

　　“不是力量，他掌握的是一条未知的通道，”风魔爵沉声解释，“当年，灰雾要塞和奥丁的一部分忠心下属随着碎裂的大陆漂流到全息世界，在那之后，奥丁通过某种办法——或许是魔法阵吧，也有可能是其他，重新回到遗失大陆，这才有了他在此后收拢巨龙作为下属，想要重新将世界陷入乱局中的行为。”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那条通道……”兰德尔·梅林双眼一亮，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消息的潜在价值。

　　“这谈何容易，我们并不知道那条通道和这片大陆的接驳地点在哪里，在这三年里，也已经和奈菲尔塔利找遍了整座大陆，那条通道都没有任何消息。除非他们掌握着某种确凿无疑能够将通道打开的方法，或是联结地点的具体位置，否则……”

　　说到这里，风魔爵叹息着微微摇头。

　　“如果说，他们真的得到了消息呢？”兰德尔·梅林垂眸思索，又摇了摇头，将这个猜测否决，“连魔爵们都不知道的消息，凭借那位的能力更加不可能知道，除非您或是其他魔爵还存在着某些在这片大陆上闻所未闻，或是从未曾联系过的种族，而他们可能掌握着更多与之相关的消息……”

　　“是的，确实是有，”出乎意料的是，风魔爵思考片刻，竟然点了点头，确定了他的猜测，“梅林领主，不知你以前是否听说过以收集灵魂，阻止人类转生为目标的翼人一族？”

　　“翼人……是天使么？”兰德尔·梅林有些疑惑地问。

　　“不，它们是不同于原初生命天使的另一个种族，和天使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她们拥有着翅膀和飞翔的能力，所有翼人都是女性，”风魔爵快速解释道，“维娜曾经和翼人们的首领爆发过许多次冲突，其代价就是翼人一族从四千年前开始到现在都已彻底消失，在大陆上再未出现过，更别说收集亡者的灵魂。

　　“这也是唯一一个隐藏在世界之树树干上的某个地方，但从未被我们四个魔爵发现的种族——而我们现在就连她们的族群聚居地都不知位于何处。最重要的是，她们在奥丁势力最为庞大的时候，曾经是风暴天使的最忠诚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