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354、时空错位

　　“也就是说，时间流速完全混乱，我们这里的时间才经过四天左右，那边的时间就已经过了一年半，整个晨曦庇护所都投入使用了？？”

　　视频会议对面，许老看向那段被周浅共享过去的电子邮件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恨不得将它们盯出来一个洞，等到他终于勉强理解了它的意思之后，却还是忍不住被无限震惊笼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周浅双唇紧抿，努力在担忧和恐惧之中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他已经在邮件里提到过很有可能没办法再向我们世界传信的事情，许老……对面情况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的。”

　　“我知道，小周，”屏幕对面的许老和其余几位因游戏舱而受益的教授们相互对视一眼，“我们刚刚收到一笔数额不小的投资款项，足够覆盖我们现有的，和魔法类有关的研究开销，在收到钱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事情真的是……”

　　说到这里，许老叹息摇头：“小周，关于这件事情你也要做好准备，如果这个消息被上面知道了，我们研究所和魔法相关的所有研究都很有可能被封存，不会再有任何投资和支持，你们这些参与研究的人员也会被转职，分派给其他课题和教授。我会尽力拖延这件事情的进程，但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拖多久。”

　　“没关系，许老，这已经足够了，”周浅慢慢点头，声音轻缓，“我和子瑜已经有了新的思路，正在尝试着……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周，”屏幕对面，许老的声音停顿片刻，“你加入研究院这段时间里，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表现得很好，在这之后想要转课题的话，会有很多高新研究的导师愿意接受你加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大热和保密课题，其中有涉及新燃料的、还有一个很有希望冲化学奖的课题，现在也正好需要我们调人过去……”

　　“许老，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宽限几天时间？等我正式确认了我和子瑜的这个思路不可行，我们就立刻回去处理后续工作，还有转课题的事情。”周浅沉默片刻，突然有了种难言的迷茫感。

　　仿佛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已经被掏空，所有的情绪都被屏蔽隔绝，只剩下听觉在本能地工作着，继续从屏幕对面收集许老话中的信息。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游戏公司的事，我们这边金融行业的几个老家伙也想让我提醒你一句，股市的沉没成本太高，别看只有这几天的变故，霍恩游戏的收支表也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了，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在破产赔付这方面更加困难……如果你真的不想浪费梅林领主把他的公司托付给你的心意，最好趁着资金富余最高的时候及时止损，至少也要帮他处理好后续申请破产的事情。”

　　“我知道，许老，多谢您的关心，人是要往前看的—— 这个道理我明白，”周浅看向屏幕对面，轻声说道，“转课题的事情就拜托您多费心了，我会立刻拜托公司财务核算出能够保留最大限度财富的中间值，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自己接下来的工作。”

　　“好，转课题的事我先帮你留意着，等你从那边回来以后，如果真的不行，争取第一时间就把你的资料衔接过去，其实这个研究如果真的就这么再次关停了，我自己首先就觉得对不起导师，他生前为了这个研究费了很多年时间，一直申请不到经费，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前面有点光，有了足额投资，也有了个明确的研究方向，就这么放弃了，说真的，小周，我这心里也不甘心。”

　　“许老，还没有到最后呢，也就是说，还会有可能联系到的对吧？”说到最后，周浅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确定了，只能压抑住自己全部的情绪，“既然已经收到了对面来的邮件，这至少也说明联系并没有彻底断开，彻底断开的时候，应该是两个世界毫不相关才对？”

　　“话是这么说，不过……”说到这里，许老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片刻，又干脆地点了点头，“彻底关停一切魔法研究的事情也为时过早，你回来之后，确定联络那边的事不能成了，研究收尾工作也需要至少几个月，在这期间你不能离组。至于你们那边的尝试，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够吗？”

　　“够了，我会及时回来。”周浅微微点头，在许老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中关掉了视频通讯，继续拿起手边的资料和笔记本，做着那刚刚见到了微弱亮光的还原工作。

　　在这三天多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亦或是她在此之前这样长的时间里都只是在做一场美好的梦，如今，梦醒了，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一场不知前路的赌博。

　　她没有任何感到悲伤的时间，只能用那点微弱的希望把自己绷成一根弦，盼望着他的身体至少不要被那棵树影响到像上一回一样，甚至连醒来这件事情，于他而言都是如此艰难。

　　如果两个世界注定无法重连，她只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和那棵树一起好好活着。

　　“这一回，总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自己而活了啊……”

　　“你说什么呢浅浅？”秦羡鱼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紧接着，那说话的人就走进屋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老规矩，就像你上一次这样安慰失恋的我一样，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也需要这个。”

　　“……咸鱼，谢谢，其实我现在的样子，也没算是真的失恋了啊。”在好友的面前，周浅总算是装不住自己强撑着的平静，只是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闷闷地说道。

　　说到后来，她的语气终于开始不自觉地哽咽起来，“我只是突然想到，在我们两个能在一起的时间里，好像都在被各式各样的事情绊着，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都不算太多——他像是一直被困在许多他无法挣脱的责任里，他的性格又让他只会将这些做到最好，也很少会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喜好——但他自己其实更希望做个冒险家，喜欢看我们世界的推理小说，喜欢各种跑车，上次去坐了游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滑雪和降落伞，因为他以前一直都没时间去尝试这些。

　　“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再也来不了这个世界，还需要管着整个庇护所，他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为了他需要承担的那些事情放弃他自己的一切吧……”

　　在他的心里，他自己的位置太靠后，责任和她都排在他自己的前面，而这偏偏就是他最初打动过她的特质之一。

　　“所以我就说啊，第一次喜欢别人的时候就不能遇到太好的人，不然他就会变成白月光，很难忘得了，”秦羡鱼摇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浅浅，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一直在看你的魔法阵，我们几个都怕你累坏了，所以……至少歇一下吧。”

　　“我试过了，但是，”周浅颓然闭眼，“我现在根本就歇不下，我必须要做些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 ，不然我一旦停下，就会一直在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到的普通人，领主大大、老教授、还有暴风眼冕下和维娜夫人他们一直对我抱着很高的期待，但我其实也让他们失望过不少次……”

　　“你就是个普通人没错啊，浅浅，是你一直都把自己给逼得太紧了，因为烈焰主宰继承人那个身份而拼命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普通而已，”秦羡鱼说得振振有词，“不过你也别看我现在劝人的时候，这些大道理能说得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到了我自己出事的时候，也还是要你来安慰我，你还记得我被孟渣男甩了那一次，我哭成什么样了吧？”

　　“记得，”周浅勉强在唇边挤出了一丝笑意，“你还非要找我借能腐蚀的液体，想要让那家伙毁容，不过我们后来还是成功地让那渣男身败名裂转学走了不是吗？”

　　“所以说啊，浅浅你根本就不用为了让自己变得不普通而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啊，”秦羡鱼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最不普通的普通人，这还不够吗？”

　　“谢谢你，咸鱼。”周浅当然能够听得出来好友的东拉西扯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好地转移注意力，这份好意她已接收到。

　　“我让你们大伙儿担心了吧，实在抱歉……”

　　“这没什么的浅浅，你只是谈了场有些特殊的恋爱而已，我们这次和你一起过来，就是为了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帮助你，然后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我们做到我们一切能够做的事情，以后想起来不要再后悔就足够了，你说对吧？”

　　“嗯……”对方的开解让周浅的心里确实感觉好多了，她只是轻轻地答了一声，“是啊，所以，我回来了，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