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国都之中 ...
-
领主城堡前，气氛在一瞬间就不知名的安静下来。
周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其实，我第一句就和你们的人说实话了，可是他不信，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说一些他可能会信的了。”
瓦妮莎·兰瑟：“……”
是她错了，她只当是对方太紧张了或是“莎莎大佬”威逼利诱强迫别人顶罪，根本想不到莎莎大佬的真身竟然真就如此安全无害。
“那，你的发誓……”可怜的猎人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重大挑战。
“我确实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周浅一脸无辜地实话实说，“鲁迅说了，要善于发现各种漏洞，所以我是用写的给领主看的。”
换句话说，现在该知道的消息领主都已经知道了，而对方直到现在还活蹦乱跳，并且和她一个鼻孔出气。
这一刻，可怜的猎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别提什么愚蠢的刺杀了，领主本人实力不俗，现在看上去还和全盛时期没什么两样；她曾经的好友，以及这位神秘的诅咒者莎莎大佬都在眼睁睁看着她的动作，只要她稍有异动，就很快会被他们察觉到，三打一的情况下她根本连命都保不住！
“打不过就加入是个好主意，”周浅微微一笑，“哦对了，这话也是鲁迅说的。”
可怜的猎人只好在三对一的死亡凝视之下决定打不过就加入，哪怕她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这片大陆上的强者有哪个是叫鲁迅的。
她用诧异的目光看向领主，后者默默转开目光，仰头看天。
——看他也没用，他更不知道鲁迅是谁！
事实上，自从进入这座传说中严寒贫瘠，毫无希望的法瑞姆高原城，瓦妮莎·兰瑟感觉自己的三观和认知都在接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走进这座城镇之后她才看到，藏在残破废墟之后的，是一片整洁漂亮的红砖房街区。街区齐整，道路平坦宽阔，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设置着不怕风雪的玻璃路灯。
瓦妮莎?兰瑟刚有些好奇法瑞姆高原领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用昂贵的玻璃做材料制造路灯这种公用设施，定睛细看，才发现每间砖房的窗户上同样装着结实耐用的透明玻璃。
所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玻璃竟然是这种可以用在房屋窗户上的日常用品了？
瓦妮莎·兰瑟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光是购买和制造这些公用玻璃的钱，放到霍恩海姆都城就能够买下一整座城市。
是法瑞姆领主的手笔，还是那位传说中作威作福，魔仆无数的“莎莎大佬”极尽奢华？瓦妮莎·兰瑟躲在砖房阴影之中，等待着红砖民居中的住客们外出之时。
紧接着她就发现，住在这批砖房里的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魔仆，也不是什么长相奇形怪状的“莎莎大佬”，而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法瑞姆镇居民。他们在几乎同一时刻走出房门，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边笑着和其他人说些什么，一边沿着某条通向镇外的小路走去。
法瑞姆高原白天短暂，一天里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黑夜，那些红砖房里住着的人们却毫无颓色，透过一些开启的门，瓦妮莎能够感觉到屋子里温暖如夏日，居民们盘坐在烧得暖暖的火炕上分享食物，就连在街道中行走，汇成一队的行人们，脸上都带着惬意而又充满希望的明亮笑容。
这是女猎人在霍恩海姆都城也不曾在居民脸上看到过的光芒。
出于好奇，她隐藏身形跟在这些成群结队出行的居民们身后，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片形状各异，分外有趣的雪屋区域。
还没等她想明白为什么雪做的房子也能住人这种超出理解能力的问题，就看到了那处位于魔法阵内部，正开办得红红火火的法瑞姆夜市。
瓦妮莎·兰瑟收起自己那一身过分引人注目的猎人打扮，穿着铠甲下那件朴素的粗布衣服进入逛夜市的人群之中，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不够用了。
夜市的起始，是一处挂着“旺铺出租，法瑞姆地产中介欢迎您的光临”牌子的小摊，摊主样貌古怪，像是被刻意捏造出的魔仆，前来闲逛的居民们却丝毫不惧，亲切地将他称作“勇士先生”。
不出一会儿功夫，这处“法瑞姆地产中介”就租出了两处摊位。更有甚者，瓦妮莎·兰瑟很快发现被居民们称作勇士的“魔仆”数量众多，却极好地融入了这片热闹的海洋。
他们和普通居民们一样摆摊出售各类有趣的小商品，有各种饰物、零食，还有许多是瓦妮莎从未见过，却分外好用的实用物品，售价还十分便宜，最大程度地勾起人们的购买欲。
瓦妮莎的目光很快就被其中一位‘魔仆’摊子上摆着的“魔石电热毯，携带方便，驱动简便，让您从此不惧严寒”广告词给吸引了，下意识踱步走到摊位前。
“女士您好，这是我们法瑞姆镇特产的魔热毯，只要在电源位置摆放魔石，就能保证一周供热，不需要时只用拆卸魔石即可，方便快捷，易于携带，您可以在我们的摊位免费体验过再决定是否购买。”见潜在顾客有了感兴趣的意思，夜市里看着摊子的福报凌凌漆立刻走上前来，笑容可掬地进行推销，“我们梅林公司下属的所有子公司和产品，购买后都有着完善的售后服务，一个月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我们公司包退包换。”
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售后服务”概念彻底吸引住了瓦妮莎·兰瑟。“梅林公司”这个名字，十分明显是带有法瑞姆那位小领主的影子，也难怪这位小领主在民间评价极高，单是这样贴心的考虑和保障，就足以让他的评价高出十分。
瓦妮莎·兰瑟在心里感叹一句天妒英才，身体却忍不住接过福报凌凌漆递过来的魔热毯样品，放上魔石裹在身上。
没多久，她就感到那条皮制毯子开始慢慢发热，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仿佛再也感受不到周边的寒风一般。
真是好用啊……有了它以后，她再接到委托不得不露宿野外的时候，就不用怕夜晚的凉风了吧！
瓦妮莎狠狠地被魔石款电热毯给征服了，更别说这条毯子不贵，对于瓦妮莎这样的暗影会高阶成员来说，它的价格甚至不及她平时在酒吧里喝的一杯酒。
“诚惠两银币，多谢购买。女士您今天来得十分巧合，我们夜市里有满一银币抽奖一次的顾客回馈活动，您可以拿着这张小票作为凭据去夜市街尾的抽奖区抽取您的奖品。”福报凌凌漆笑眯眯地递上两张由梅林印刷厂第一批制作的夜市抽奖券。
从未见过的现代营销手段又让瓦妮莎·兰瑟开了个眼界。她在抽奖时突然欧皇附体，抽到了一匹价值五银币的精细棉布之后忍不住转身回到夜市里，继续剁手买买买。
能把衣服和自己身体洗干净的肥皂？买十块留着备用！
精巧便宜的玻璃小摆件？买二十个去霍恩海姆都城转卖试试！
用从未见过的材质雕刻出来的“砖雕”？再买二十个拿去都城转卖，贵族们就喜欢这种从没见过的有趣小东西！
……
瓦妮莎·兰瑟一路剁手买买买，几乎忘记了自己来到城镇里的原因，直到她碰上了一个同样在夜市里买买买的熟人。
伊芙娜·戈尔自从答应了领主的邀请成为魔药导师，就彻底成为法瑞姆城中的高收入人群，每月工资不仅足够还上贷款和日常生活，还足够她在夜市里快乐剁手，参加几次抽奖活动赌个手气。
在那宿命般注定相逢的一刻，拿满大包小裹的我，遇见了同样拿着大包小裹，还刚刚抽完奖的你。四目相对之间，我们的目光中闪过三分惊讶，三分震撼，还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写着原来你也在这里。
从此以后，沉默就是今晚的高原……
暗影会成员大多会有一个用来当作掩饰的正式职业，比如佣兵、铁匠，或是其他能够让他们更好地融入人群中的身份，瓦妮莎的正式职业就是在佣兵工会中注册过的独立佣兵，由于伊万长老的关系没少和血月佣兵团成员合作过，也因此和血月佣兵团的伊芙娜团长十分熟悉，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还没等瓦妮莎从“幺寿了，我以为正在饱受虐待的队友竟然活得好好的还在夜市剁手，生活不要太滋润”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伊芙娜就当机立断，给自己的前队友递了个“我什么都懂，不用解释了”的眼神。
“我的老朋友，原来你也来到了这里，你也让萨斯给你选了新房子吗？”伊芙娜热情地笑了起来，“我的房子在前进路，挨着法瑞姆第一人民小学，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到我家来做客。”
萨斯？血月佣兵团那位死灵法师副团长？
瓦妮莎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瓦特了。
“可是，你们不是被魔仆给控制了吗？还有，那位控制了领主的莎莎大佬……”她犹豫不已，稀里糊涂地就和曾经的队友一起去了她的新房子——据说还是背了十来年房贷的那一种。
十几年相当于卖身契一样的贷款啊，她就是从高原跳下去，从此再也不吃魔兽肉，这次任务宣告失败，也不会做出这样令自己完全失去自由的决定……
几分钟之后，她就坐上了温暖的火炕，体验了一回盘在火炕上吃烤红薯的感觉。
口中的食物带着一股令人迷恋的甜香味，还有很强的饱腹感……
真香可能迟到，但从不缺席！
“莎莎大佬吗？我亲爱的老朋友，你想要问的莫非就是那位出色的诅咒者？”伊芙娜·戈尔吃着烤红薯就着魔兽肉干，满口留香，“那真是一位慷慨又出色的强者啊，她竟然愿意将最神秘的知识传授给平民……”
十分钟的科普过后，瓦妮莎·兰瑟木无表情地接受了“法瑞姆领主不仅死不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以及“莎莎大佬是一个又慷慨又值得尊敬还是她们打不过的人，这位她们打不过的人现在正和小领主一个鼻孔出气，疑似有着某些更加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这两个堪称是石破天惊的坏消息。
想要完成暗影会的委托？小领主身边有一个莎莎大佬这样的强者保护，委托成功的可能性约等于零，还很有可能赔进自己的命！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和老队友透露出自己暗影会成员的这一层身份，目前看来，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打不过就暂时加入。
更何况，阿尔萨斯三世国王也没有具体要求过暗影会花多长时间完成任务，她完全可以使用拖字诀，把任务丢到一边不去管它，过上冷了有电热毯，饿了有红薯吃，晚上还有火炕睡的美好生活。
瓦妮莎·兰瑟愉快地决定咕掉任务，甚至有些后悔于自己没有问清楚，只听一个女孩乱说一通就把自己的好学徒安德里奇给派回都城报信的行为。
如果那个孩子留下来的话……他一定会喜欢这座城市的氛围吧！
至于那孩子因为太过老实，被那位传说中的莎莎大佬她本尊给骗得团团转，被卖了个底儿掉还帮着数钱的行为，合格的导师瓦妮莎表示人生阅历什么的都需要自己慢慢体会。
吃亏吃得多了，就长记性了，就像这次被骗到主动给人数钱的她一样。
……
霍恩海姆，都城。
王座上端坐的阿尔萨斯三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瓦妮莎·兰瑟传回来的消息，双手蓦地攥紧，将羊皮纸捏成一团。
干哑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跪在王座下方的安德里奇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努力让自己畏惧的神情不要表露得太过明显。
站在国王身后的萝拉却凝视着国王的背影，露出似恐惧，又似痴迷的神情。
“霍恩海姆只需要一位国王，我忠诚的，可爱的玫瑰，”国王伸出手，极尽温柔地拉过身后的少女，享受着少女发丝带给自己的毛茸茸的柔软触感，说话时无端地多了几分脆弱语气，“所以，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是么？我可爱的小玫瑰花？”
“是的，国王，我的身体和心灵都为您而着迷到疯狂，”少女温柔地蜷缩在国王的怀里，“我永远属于您。”
对于曾经只是一个普通铁匠女儿的萝拉而言，这位充满着迷人男性魅力的国王将她带出饥寒交迫的窘境，送给她无数贵重的珠宝丝绸，与她耳鬓厮磨，极尽温存。他待她好的时候，仿佛能够将全世界最为珍贵的宝物捧到她的面前，让她成为霍恩海姆公国最美的玫瑰……
与这些相比，他偶尔的阴晴不定也不过是他深爱着她的证明。他在玫瑰宫众多女人之中唯独对她青眼有加，萝拉坚信，国王待她是与旁人不同的。
今年三十五岁的国王从来都没有迎娶过正式的妻子，也没有过王后，只有一座隐秘的玫瑰宫，一些苦苦等待着他看她们一眼的可怜女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卑微如她，又可否拥有一点小小的，不成气候的奢望，自己能够等到国王真正娶她成为霍恩海姆王后的那一天呢？
萝拉思绪满腹，又被男人的指尖撩拨得面色潮红，气力尽失。恍惚间，她听见她唯一的神语气冷漠地对下方低头长跪的少年说道：“去通知圣殿骑士团的人……算了，让鲍德温亲自过来一趟。
“法瑞姆高原的恶魔，总不能一直放任不管。”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国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