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306、帝国舞会

　　有一个游戏系统的方便之处就是，哪怕下午还在帝国监牢里偷孩子，甚至成功往新城偷跑过几回，他们依旧能赶得上当晚的舞会。

　　“一开始看那些宫廷剧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宫廷舞会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没想到天天参加也有够无聊的，我还不如在研究院或者神庙里做个实验——这才是第二次啊，那个家伙就不会觉得很无聊吗？”周浅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平衡，尝试着将身上那件沉重的裙摆整理妥当，坐在舞池外的玫瑰椅上，带着些怨念地看向徘徊在一群贵族少女们之间的年轻执政官。

　　帝国的宫廷礼服制式接近她印象中的洛可可风格，造型华丽浮夸，整条裙子上都布满了珍珠和宝石装饰，而它们只会让这条裙子变得更重，这还是在她的强烈反对之下，侍女们没有给她加一条束腰的结果。

　　“这很正常，我还是王储的时候，也很不喜欢这些繁琐的舞会场面，那时霍恩海姆的舞曲和礼服也没有帝国的这样复杂，”兰德尔·梅林理解地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她道：“这大概是因为他们除了舞会和打猎以外真的没什么其他娱乐方式，如果他们有更多选择的话，应该也会对游艇之类的娱乐方式感兴趣。”

　　“你说，如果我想要把游艇和海岛旅游之类的事情推销给帝国的贵族们……”周浅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位年轻的执政官，“说起来，‘未婚妻’死了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表现出什么区别嘛！”

　　“抱歉，尊敬的小姐，我已经有了一位固定舞伴，”兰德尔·梅林婉言谢绝了一位羞红着面颊前来邀请他跳舞的贵族少女，起身向她伸出手，“那么现在，为了更好地应付这场舞会，能不能邀请你和我跳支舞？”

　　“如果是和你跳的话，这种舞会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周浅麻利地握住他的手站起身来，“既然逃不过，我们还是好好享受它吧，每到这样的时候，我就很想感慨一句白玫瑰夫人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不少东西。”

　　在一山之隔的霍恩海姆还只有最简单的四声部合唱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华尔兹和小步舞曲等等一系列宫廷音乐舞蹈带进帝国，也在自己的领地独具慧眼地资助了许多出色的作曲家和音乐家，用另一种方式留下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她牵着他的手走入舞池，和其余贵族们一起，伴随着一首轻快的华尔兹旋转起舞。

　　舞曲中有一个难度较高的下腰动作，她在弯腰之后因为裙摆太重一时没站稳，没等摔倒就被他扶了一把，顺势揽进怀里。

　　这动作多少有些熟悉，周浅愣了一下，忽然笑着对那个揽住她的人说道：“没想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学不好跳舞。”

　　哪怕她在下线后刻意去找浅野学了一段时间，她跳舞也最多能算得上是个及格水平。

　　“只有这段时间而已，以后也不会有太多舞会需要你应付了，”兰德尔·梅林不动声色地又扶了她一次，让她在舞池中站稳，“回到新城之后，我就可以完全做主这里的交际方式，你最近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有一个能够帮助他分担一部分政务的女朋友存在，好处简直不是一点半点。他每天只要坐在原地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托腮思考一份领地发展规划书之类的文件，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经常能从她那里得到全新的思路。哪怕他们只是坐在会议桌的两边，默契地各自忙碌些自己的事情，他也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心安。

　　“说起来，我们的目标是不是又消失了？”一支舞曲结束，周浅按照礼节提起裙摆弯腰行礼，顺势转开话题小声问道。

　　“暴风眼冕下说过一回，维娜夫人似乎对帝国另有安排。”兰德尔·梅林轻声回答道，看到自家女朋友面前很快就又聚拢了几名前来邀舞的贵族，他转头看看，无奈发现自己面前也多出了好几位家族背景雄厚的贵族少女，只好放弃了继续和她说些什么的想法，专注于应付现下情况，尽量保持礼貌地回绝那些不必要的亲近和邀请。

　　另一边，周浅看着面前那个邀请自己跳舞的家伙，忍不住就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个家伙偏偏就是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的存在。

　　“尊敬的小姐，您的美貌令月光都黯然失色，不知我能不能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呢？”帝国年轻的执政官彬彬有礼地站在她的面前，火红的头发梳在脑后，分毫不乱，这让仅有十六岁的少年看上去十分斯文，着实让人生不出厌烦的心思来，再加上对方的邀请十分礼貌，周浅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握住对方递来的左手。

　　“当然，公爵殿下，这是我的荣幸。”她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跟随对方走入舞池。

　　“尊敬的小姐，我为我昨天和今天的慢待向您道歉，同时欢迎您来到忒洛斯帝国，希望您能够喜欢这里的宫殿和花园，”舞池之中，执政官的语气依旧温和而礼貌，“不知我可否有这样的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这个本应该不难回答的问题却让周浅尬在原地。

　　“多勒·秦恩”的马甲她已经不能再用了，她又不知道对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场邀舞会不会是另一场试探。

　　“如果这样的请求会让您为难的话，我可以换一个话题，是我冒昧了，唐突了佳人，”年轻的执政官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一段时间，他很快就圆滑地将刚才的小尴尬略了过去，“我只是在大约一年之前，从帝国的使者那里听说过一个消息，身为三大魔爵之一的烈焰主宰冕下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继承人，那位继承人还曾经出现在晨曦之国境内，令人意外的是一位黑发蓝眼的小姐，我还以为你就是……”

　　周浅愕然，这才知道对方这次的邀舞果然就是一场试探，这次的试探还极有可能是一回自以为是的拉拢。

　　她沉吟几秒，决定再给自己编个马甲，透露出部分真实情况，至少要先把继承人这件事情给应付过去。

　　“多谢您的称赞，公爵殿下，对于我的身份，我想您应该误会了什么，我叫莎法尔……”

　　她的话音未落，礼堂中就忽然安静下来。

　　女士们倒吸凉气和惊呼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被侍从引领着，身着华服，缓缓走下礼堂台阶的人身上，全然无法移开，仿佛被吸铁石吸住的金属。

　　气氛沉默得针落可闻，几秒钟过后，又轰的一声炸开来，所有人都在热烈地和同伴讨论着来人的身份。

　　周浅也觉得自己像是眼花看错了——怎么老教授这种不屑于应付社交的怪脾气家伙也能出现在这里，在一场舞会上，还入乡随俗地一并换了件衣服？虽然说舞会上的这群贵族们似乎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他的身份，就连他身边这位执政官先生也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他的样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同时无法控制地盯着对方的脸看个不停。

　　所以，果然是老教授太久都没有在普通贵族圈子里露面过的原因吧——不过这也让周浅有了个应付自己名字的新主意。

　　“先生，公爵殿下？”她对着自己身边那位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公爵叫了几声。

　　“啊抱歉，莎法尔小姐，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场舞会竟然会吸引到陌生的新客人——他简直让人无法转开目光！”年轻的执政官迅速回神，连连向她表达歉意。

　　“没关系，这不怪您，”周浅微微点头，“我刚才只是在想应该怎么向您解释我的身份，听您刚才的说法，您似乎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且对我有了些误会不是么？”

　　“也就是说，被送到帝国的传言有误，您其实并不是那位冕下的继承人？”执政官适时露出些许迷惑的表情，一提到继承人这回事，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悚地看向不偏不倚，径直向舞池中心走过来的某位陌生来客，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深色的皮肤，容貌英俊、还有那支权杖——难难难道，这位陌生的先生他就是……”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莎法尔·博鲁赫。”周浅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头向对方露出一个温和到近乎不怀好意的笑容。

　　说罢，她在某位执政官先生，以及礼堂中一众人或惊愕审视，或满怀恋慕的目光注视之下，熟门熟路地走上前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舞会现场的某位老教授行了个晚辈礼，又在对方带着些诧异的凝视下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向他摆了个祈求的手势。

　　“真是没有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尊敬的……父亲。”接着，她毫不客气，在线认爹。

　　——拜托，您可千万别当场揭露我啊主宰冕下！您都活这么大年纪了，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还算能解释得通——吧？

　　她不怎么抱希望地看着对方那突然间复杂到一定程度的表情，努力尝试用目光传达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