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272、女神之子

　　贝拉湖，飞梭内部。

　　魔王拜恩坐在主位，抬手将有些模糊的屏幕重新固定得清晰些许。

　　“我在这些玩家群体中感受到了阿萨兹列的力量，但他并没有趁着演出的时候出手对庇护所进行攻击，”伊戈尔手持球形灵魂魔器，认真地分辨着其中的每一个变化，“他似乎只想在不惊动维娜的前提条件下，用玩家作为眼睛进入庇护所观察情况。”

　　“无法改变的命运，缠绕的金色丝线，那些将出现的终会降临，”黑色长发的男人宁静地微笑着，开口说话时却是属于女人的飘渺声音，“你们的委托我已收到，灵魂定位放入那位玩家的身体之后，我也将会动用真实之眼进行预言——我的学生与我订立过交易，在他不在游戏中的时候，可以让我暂时使用他的身体，但我不能在他的身体里停留太久，只能使用我自己的身体完成预言。”

　　“比起这个，我更意外于真实之眼竟然也是一位隐藏的魂法师，”烈焰主宰冷笑说道，“如果这个消息被大陆上那些麻烦的贵族知道了，我可不信他们还会相信一个说话像那棵树一样让人莫名其妙的家伙……”

　　“啊，真实之眼是由父神赐下，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得到它的基础上学些别的，”附身于子瑜身体上的真实之眼悠悠说道，“得到真实之眼的代价已经在我的身上出现，完成这次最重要的预言过后，我就要为自己身后的事情做些准备了——父神早在几个月以前女神教会的统治者更迭之时，就已将预言传递给了我。”

　　“那个天天只知道睡觉的家伙竟然醒了？”魔王拜恩意外地问道。

　　“父神的力量被用于供给世界之树，维持它，这几年里树对于父神的消耗开始有所减少，这才让父神积攒了足以短暂苏醒的光明力量。他希望我亲自转告您，拜恩大人——那个合约终将被履行，在人类能够不依靠我们长期存活下去之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父神认为，这个世界还要经历一场变故才能迎接新生。”

　　魔王拜恩手指轻点，将用魔力凝结成的屏幕距离调近，定位在一个和交响乐团的成员们留在一起，认真调试着小提琴的普通玩家身上——在一众捏脸发色花花绿绿的玩家群里，那个黑发黑眼，除了那张美丽的面容之外没有任何非人特征的玩家，看上去反而让人一眼就容易留意到。

　　周围的玩家们在问他为什么今天换了个捏脸，捏脸数据是多少简直太帅了的时候，那位被主恶魔控制的玩家只能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只是今天想换个样子变化而已。

　　“不过，阿萨兹列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的面容变化成最容易让我们发现的样子呢？倘若只是为了确定蓝宝石小姐的踪迹，他完全可以不露出任何端倪，这样的行为就像是在向我挑衅，他却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魔力，努力将自己隐藏在玩家群体之中……”魔王拜恩看向不解地呢喃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阿萨兹列他只是忍受不了玩家们那些奇怪的审美？”烈焰主宰嗤笑道。

　　“这，很重要么？”拜恩茫然不解。

　　“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不重要吧，但是对于欲望主恶魔来说或许另当别论。”伊戈尔苦笑着说道。

　　对于一个以欲望作为权能的主恶魔来说，对于美的极致追求已经刻在了权能之中——让他忍受顶着玩家那副花哨样子到处走来走去，还要去自己同事的地盘上转几圈，这种折磨对于他来说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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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庙平台上，周浅点开征服者威廉的直播回放，向兰德尔·梅林指了指那只站在黑甲骑士们之间祈福的神父Boss。

　　“这个黑骑士团究竟是什么来头的，还有这个神父，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每次想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一片模糊，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故意屏蔽我的记忆不让我想到他，”周浅困惑地摇了摇头，“这地方应该以前是希尔公爵的领地吧，我以前都没听说过隔壁帝国有这么一支黑骑士军团和这么个邪乎神父。”

　　“那是忒洛斯帝国的女神之子，不是普通神父，他身上那件神父袍全是由魔银和黄金打造，他本人也只会为帝国皇帝进行祈祷赐福，却极少被皇帝需要，没想到这次围剿玩家的事情竟然惊动了这位，”兰德尔·梅林仔细看了看，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特拉维斯以前和我提过这一位，也说过教会神子是黑暗中唯一坚守的光明——应该就是他了，上一位教皇在见到他的时候都要谦卑以待，私下里是不是承认他就未可知了。”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被教会架空了？”周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既然是架空，又为什么还要给他这样高的地位呢？”

　　“因为民众需要信仰，”兰德尔·梅林低声回答，“他们需要一个虔诚的，毫无瑕疵的人，让他们相信女神的权威和全能，让他们对那些隐藏在光明下的谎言视而不见，就连我那位阿尔萨斯王叔也……他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样在意白玫瑰夫人。”

　　周浅听着自家男朋友解释的帝国新发现，震惊不已。

　　“你是说，垃圾桶——我是指阿尔萨斯三世，他其实早就被帝国给利用了？除了你和你父亲的事，就连白玫瑰夫人的死，也是……”

　　“在这之前，我哪怕心里有所怀疑，也并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提到自己去世的亲人们，兰德尔·梅林轻轻叹息，“这一回，还是多亏了这位名叫征服者威廉的玩家，他在击败魔化的希尔公爵，获得他的领地之后，曾经在他的城堡里找到过一座秘密祈祷室，那里存放着他和当年的霜叶公爵进行联络的密信。

　　“没有希尔公爵的协助，霜叶公爵根本就不可能以梅林家族的身份成为魔药师，更不可能得到帝国流传的，被用于秘密处决的毒药坎特雷拉。也是希尔公爵暗地里接引他入境，将他放进海因斯平原郡，在那之后不到半个月，白玫瑰夫人就难产去世。

　　“我自己在中毒的时候也曾经面临过一次抉择，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真正想明白，背叛了我的是我的‘亲人’而不是我的民众们……”

　　这也是他在刚刚中毒，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结局——孤注一掷地去和他的阿尔萨斯王叔硬碰硬也好，就此萎靡不振、放任自己死在那座城堡里也罢，他最终选择了完成自己身为王室的最后责任，也在此之后得到了命运的转机。

　　而如今，曾经害过他的罪魁祸首们一个已经被玩家杀死并夺走了全部领地，另一个也在“嫁”到帝国之后成为弃子，被囚禁于高塔之上噩梦缠身，他当年的仇恨早已被报复回去，也是时候将这一切放下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仇恨就已经不是他生命的全部，时隔许久再听说曾经的仇人们的结局之后，他发现自己心中竟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已释然。

　　“所以，我还是有点儿在意这个什么神之子啊，”周浅若有所思地看着征服者威廉的视频回放，将神子使用技能给黑骑士军团加buff的画面放慢几倍，隐约看到白光中隐藏的一抹黑影，却又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她被周围的一片黑乎乎带得有了些视觉偏差，“我是不否认这世界上会有一些真正无欲无求，行为完全光明的圣徒，但是这样的完美人设，我总觉得不大真实，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真这么完美的人……”

　　“谁说没有，”兰德尔·梅林忽然低笑了声，“还有你啊！”

　　“……领主大大，你对我滤镜简直太厚了吧，都几千层了，赶快拿下去！”周浅被闹了个大红脸，轻轻在自家男朋友的肩膀上锤了一下，“这都多久了，这话会让人很不好意思的啊！”

　　“好好好，知道了，”兰德尔·梅林噗嗤笑起来，顺势将她揽过来，轻声说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就把我现在得到的有关于这位神子的消息全都说给你听，你真觉得这位可疑的话，就让特拉维斯多留意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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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忒洛斯帝国的传承之地。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一身通体漆黑的华服长袍，虔诚地跪在神像前的软垫之上，双眼轻合，喃喃祈祷。

　　“吾之神明，愿您赐给我强大、荣耀，和爱，让我得到能够审判那些狂妄的罪人的武器。仇恨已蒙蔽我的双眼，我，忒洛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梅尔·奥利乌斯，将继承我父亲的，与您的意志，让那些不遵从您的付出代价，让那些愿意归顺于您的聆听您的箴言……祈愿您的庇佑，吾父，吾神。”

　　高台上的金发神父踱步而下，取下胸前那棵世界之树形态的魔银装饰放在少年眼前让他亲吻，又伸手覆于少年的头颅之上，用一种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念起一段冗长的祷告词。

　　“愿神赐福于你，我的孩子。”神父那美丽到妖冶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犹如照入圣堂的天使之光。

　　他的身后，洁白的大理石女神像半边身子染满了血色，双手重叠之处，一支漆黑的长矛将那雕像刺穿，漆黑色染满了雕像重合的双手，淋漓而下，化作一滩黑墨凝固于雕像的赤足之间。

　　圣洁的被玷污，那些明亮的存在沾染邪恶。

　　在圣堂彩窗倒映的彩色光芒之下，雕像的表情似痛苦，又似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