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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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白霓院，宴兮自顾自在小满的服侍下净手更衣，又打散了头发，换成一个更加居家的舒适发型，然后又准备了一桌子的瓜果点心放在桌面上，直将整张桌子都摆的满满当当，这才在桌后落座。
简直像是在戏班子听戏前，先配好瓜子茶水的做派一般。
然后才对着悻悻立在墙角的原杞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自刚刚正院外宴兮那一句“提醒”之后，原杞就是这么一副掩不住的尴尬模样，不远不近跟在宴兮后面回了院子，也不随着小满一起侍奉了，就一个人站在墙根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原杞也放弃了挣扎，认命般挪动脚步来到宴兮面前，停在距离宴兮三四个身位之外的地方，还是那副听天由命的木然模样。
宴兮也不说话，对着原杞微挑眉头，然后自己捻了一块儿糕点放进嘴里，慢慢抿着。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流逝，两人简直像是在比赛谁更有耐心一些似的，僵持着不肯率先开口。
小满站在宴兮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最沉不住气：“原杞，小姐问你话呢，你快说啊。”
原杞木着脸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宴兮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将剩下半块儿糕点又放回了盘子中，从旁边取过棉巾，慢条斯理开始擦手。
小满气急，不断催促着：“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那日小姐在院子里挖出那匣子来，只有我们三人在场。挖出来之后，小姐就连查探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愿向旁人露出一星半点儿风声，我就更没有往外说过了，若不是你，那胡人王子……”
“小满。”宴兮淡淡打断小满，止住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头。
小满剩下半句“怎么能知道小姐手里有个匣子呢？”便没能说出口，却也不再继续了，而是怒目瞪着原杞，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听着小满戛然而止的喝问，原杞不由有些失望：若是小满能再多说上几句，她也就能知道蓬塞步王子到底与姜三小姐说了些什么，也就大概清楚哪些该交代、哪些不能交代，就不必像现在这般拿不准尺度、无法开口了。
姜三小姐真是厉害，打断的真是恰到好处，倒是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了。
宴兮就是这个目的。她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是笑容丝毫不达眼底，动作也少了些平日里的欢脱和潇洒，举手投足间端庄又稳重，反而让原杞感受到了些无言的压力：“在我这里这么长时间，你都向蓬塞步王子汇报过什么？”
原杞抬眼飞快瞟了下宴兮，嘴唇动了动，又很快低下头，仍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宴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复，便又淡淡开口，补充道：“那或者我们换一种问法，你都向日朗汇报过些什么？日朗他……”
“……他到底是谁？”宴兮语调上扬，似笑非笑的，“难不成，他就是蓬塞步王子，或者蓬塞步王子就是他？”
“不是！”听到宴兮将日朗和蓬塞步化为一谈，原杞终于有了反应。她条件反射般急切地开口，虽然口中说的是胡人王子，语气中却没有一点儿敬意，反而带着些蔑视和不屑，“蓬塞步王子如何能与我们主子相比，我们主子可是……”
就算情急之下，原杞还是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将双唇重新紧紧抿住，再次低下头去。
现在倒是换宴兮有些失望了。
宴兮手头是有那个游戏的。在游戏之中，不管出现的人物自称是谁，游戏只会完全遵循事实，在画面里标注上人物的真实身份。
假称自己是流民小卓的霍小将军不就是因着游戏才暴露了身份了吗？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跌倒在这里了。
虽然短暂，宴兮当时也是收留过日朗一阵子的，游戏上显示着日朗是日朗、蓬塞步是蓬塞步没错，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宴兮是故意这样说，想要诈原杞的。凭着原杞对日朗的崇拜和愚忠，听到她将自家主子安到旁人身上，定是接受不了的。
却没想到，原杞不愧是日朗手下的精英，在这种情况之下，仍能记得恪守着秘密不肯松口。
宴兮便立刻放弃了从原杞这里套话的打算，转变了思路，改为直接逼供：“你不说也没关系，在你将那个匣子的消息送出去那一刻开始，日朗的身份就已经摇摇欲坠、隐瞒不了多久了。让我猜一猜……”
口中说着是“猜”，宴兮却条理清晰的分析起来：“排除掉你是旁人安插在日朗身边的奸细的这种情况，你的消息只能送给日朗。那现在蓬塞步能知道这个秘密，必然是日朗告诉他的。日朗能与王子殿下分享消息，要不然，他是王子殿下的属下，要不然，他就是……”
宴兮紧盯着原杞低垂着的脑袋，慢慢道：“……是王子殿下的亲朋故友。”
原杞微微一颤。
宴兮心中已经大概有数，挺直的后背朝后倒去，靠在椅背软枕上，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蓬塞步王子殿下的经历可算比较简单，没有中间消失几年去游历，也没有各处寻访能人异士，不管是属下或是亲朋，就那么几个人，挨个去打听，总是能打听到的。”
“另外……”她拖长了些音调，带着些懒洋洋的，“算算日子，日朗的信该是又快到了吧？我自觉我们关系还不错，算得上朋友，你说我若是直接写信去问他，他可会告诉我？”
跟着宴兮的话语，原杞想到自家主子每次接到宴兮的信时松开的眉心、每次提起宴兮时唇角的笑意、和抽调他们几人改派到宴兮身边时那副急匆匆的模样，心中不由苦笑。
问他？按照自家主子在姜三小姐这件事上的惯常态度，别说只是回答一个问题了，估计要是姜三小姐要求自家主子出现在她面前，他都能收拾收拾东西立刻上路。
原杞不理解，但她大为震撼，还已经震撼到撼无可撼了。
沉默一会儿，原杞心中天人交战，终于泄了气，没精打采的：“您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宴兮笑眯眯的：“我猜到是我的事情，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情。”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原杞干脆破罐子破摔：“您说得对，您能猜到是您的事情，反正我什么都没说。”
宴兮没想到原杞彻底躺平，怔愣了一下，很快又笑开：“行吧，那我自己去查。”
挥挥手让她离开，然后还不忘对着原杞垂头丧气的背影叮嘱：“我马上要跟着使臣队伍一起去胡人王庭了，你在大祁也待了不少日子了，也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
原杞背影一僵，然后头也不回，飞快离开了。
小满在旁边全程围观了两人的交涉，对于日朗的身份很是震惊：“日朗公子竟是胡人？他长得那么好看，武功那么强，人也那么彬彬有礼，大祁官话还说的那么好，他竟然是胡人？”
宴兮漫不经心又捻起一块糕点，与小满调笑道：“长得好看、武功高强、性格好礼节好再加上官话流利，就一定是大祁人吗？你忘了蓬塞步王子提到的他的那位王叔了吗？不也是这几个条件全都满足，还要加上文采高、通风俗呢。这样的人，若是生活在我们大祁人之中，恐怕相处几年都分辨不出是胡人……”
说着说着，宴兮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话尾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小满还正听得津津有味，深感赞同的点头：“小姐您说的是，再跟我多说些吧。”
宴兮却已经听不到小满的话了。她的视线飘忽，不自觉就朝着院中那棵海棠树看去，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
长得好看、武功高强、性格好礼节好、官话流利，甚至再加上文采高、通风俗、生活在大祁人之中无法分辨，却其实是胡人的人……
她知道一个的。
墨叔……
墨叔死在大祁，葬仪却用的是胡人习俗。
墨叔的骨灰匣子上绘着乌桓部落的族徽。
她发现墨叔的骨灰匣子没多久，胡人就派了使臣来和谈，带队的还是声望极高的蓬塞步王子殿下。
蓬塞步王子殿下对她有着不知来源的兴趣，千方百计接近她，还说一定要将她带回胡人王庭去。
另外，还有第一次见面时，蓬塞步王子便向她打听的那个人……
他的王叔。
突然失踪的他的王叔。
宴兮一颗心“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如同锁链的最后一环终于合上，如果墨叔就是那位突然失踪的胡人谷济王，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谷济王并不是突然失踪，而是来到了大祁，隐姓埋名在姜家做了个护卫，却因着姜裴氏对自己阿娘的恨意受到牵连，横死在大祁境内。
自己的阿娘显然是知道墨叔的身份的，所以按着胡人乌桓部的丧葬习俗安葬了墨叔，还想要送墨叔回到故土，所以只是将他的骨灰匣子浅浅埋葬在海棠树下，准备着与姜裴氏做个了结之后再挖出离开。却不想不久之后，阿娘便被姜裴氏暗害身亡，宴兮也很快被送到了庄子上，离开了姜家。
那个匣子便就此留在了海棠树之下，直到宴兮装鬼吓唬姜裴氏时听到了只言片语，这才又将它挖了出来。
胡人找寻谷济王已久，疑似谷济王的尸骸突然现世，消息经由当时在场的原杞之口传回胡人王庭，胡人立刻便派了蓬塞步王子带队，以和谈的名义来到大祁，既想将这骨灰带回去，也想从她口中问出些蛛丝马迹，以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谷济王的遗骸。
所以蓬塞步王子才帮她造势、替她请封。蓬塞步王子的一举一动，乃至于胡人的整个和谈，目的都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第 7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