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有小将军待养》找一颗糖

61、第 61 章

　　夏日的夜晚，连月亮星子都是亮的，在院子的空旷之处，甚至都不用提灯，就着月光就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姜裴氏在平婆子的搀扶下缓缓回到院内，只觉得身心俱疲，恨不得一头栽倒到床上再不用起来才好。

　　平婆子看着她倦怠的模样，一边帮她试着水温，一边忍不住的絮絮叨叨：“夫人，老爷最近心情不好，您又何必经常去他面前照料呢？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此这般，老爷不仅不记得您的好，还觉得被您管束太紧，不得松散，您说这又是何苦呢。”

　　姜裴氏将平婆子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却只扯扯唇角，露出一个带着讥讽的笑：

　　“心情不好？你也不必说的这么委婉，不就是又想到了那个贱人吗？每次只要一沾上她的事，老爷就是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现在倒好，连带着那人的姑娘，都有本事将他变成这幅样子了。”

　　姜裴氏边说着，丝丝阴狠愤恨便控制不住的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向来得人称赞的贤惠夫人，此时在跳动着的烛火映照下，竟然异常吓人，犹如鬼魅。

　　饶是平婆子都不禁心中发颤，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开口，仔仔细细帮她淋水，沾湿一双手掌。

　　姜裴氏身子格外困倦，脑子却停不下来，一会儿是姜显那不耐的神情，一会儿是姜宴兮那虚伪的脸庞，过一会儿，又是那个深埋在记忆中已久的、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那副容颜。

　　白桂苏！

　　她的手下败将！

　　姜裴氏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想到白桂苏了，此刻重新回想，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忘掉这个人。姜裴氏甚至怀疑，对于白桂苏的样子，就连姜显可能都记不太清楚了，可她自己呢，连白桂苏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她都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以为已经彻底击败了白桂苏，可这么年了，白桂苏这根刺却仍是牢牢扎在她的心里，多么讽刺。

　　姜裴氏定定看着虚空，只觉得白桂苏的五官渐渐扭曲，对着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啪！”姜裴氏狠狠将手从水盆中抽了出来，溅了平婆子一头一脸的水，自己身上也全是水渍，却恍然未觉。

　　姜裴氏也顾不上擦一擦身上的水珠，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她的妆台，将抽屉上的一个按钮轻轻向左旋转，只听“吱呦”一声，沉重的旋转声传来。

　　妆台旁边的墙面忽然开始颤动，然后缓缓退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来。

　　姜裴氏顺手抄起放在旁边的一盏烛台，抬脚便朝里面走去。

　　这条密道很深，也黑，虽然最近姜裴氏经常往返，可毕竟中间隔了将近十年未再开启，道路两边积了厚厚的灰尘，随着姜裴氏的脚步荡起尘埃，有些呛人。

　　姜裴氏却步履匆匆，顺着密道一直前行，一直隐隐见到前方亮光，这才将手中烛台搁在旁边的一个烛架上，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朝着那道光亮的方向前行。

　　悄无声息站到了那光亮面前。

　　姜裴氏的面前，正是姜宴兮的房间。

　　此刻，在姜裴氏的视野中，姜宴兮正穿着一身内裳，一张脸端端正正直面着她，缓缓梳着头发。
　　姜裴氏凑近了一些，两人隔着一面薄薄的铜镜，几乎是脸贴着脸。

　　忽然，正在梳头发的姜宴兮对着姜裴氏笑了一下。

　　姜裴氏被惊的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上“砰砰”急速跳动的心脏，只觉得刚刚姜宴兮的那一笑，简直是似乎发觉了她在铜镜之后偷窥似的，突然又诡异。

　　可定了神再看去，姜宴兮仍然在梳头发，好像她只是在梳头发而已。

　　姜裴氏暗啐自己疑神疑鬼。姜宴兮一个养在庄子上的小丫头，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万万不会知道，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双面镜；更是万万想不到，她从十年以前就开始布局，将这双面镜借着姜显的手，神鬼不知的安在了白霓院里。

　　连白桂苏身边那个墨河都没发现的事情，姜宴兮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发现！

　　想到这里，姜裴氏的心里稍定，再次前行几步，贴近了镜面，想要将那边看的更清楚一些。

　　姜宴兮一只手执篦梳着头发，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一块儿玉佩。姜裴氏眯眼看去，认出是姜宴兮每日都带在身上的那块玉佩，不由扯扯唇角，心中嫌弃的紧。

　　她早就发现了，姜宴兮每日都带着同样的一块儿玉佩，从没换过。估摸着是没钱添置，全身上下只有那么一块儿玉佩，也没个能调换的。

　　真是寒酸又丢人。

　　姜裴氏对那玉佩不感兴趣，将目光又游移到屋内别处，想找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突然，面前视线一黑，仿佛她的眼前被蒙上一块黑布一般，姜宴兮屋内的场景从她面前骤然消失，只留下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姜裴氏被这突然而至的黑暗弄得有些迷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重新一亮，甚至比之前还要更明亮，光线刺目到让她不自觉的皱眉闭眼，微微偏头，下意识的躲避这光芒。

　　待到她的眼睛适应了这明亮，姜裴氏再次转过头来，仍有一些金星乱绕的双目就对上了两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东西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或者是披风——姜裴氏也认不出那是个什么衣服，披头撒发，整张脸硕大无比，惨白中还带着一块一块的青紫，几乎就贴站在姜裴氏的身前。

　　那东西没有鼻子，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三个窟窿，黑洞洞的，面容鬼魅。尤其是眼睛位置的那两个大窟窿，血呼啦擦的，就贴在镜子上，死死盯着镜子之后的姜裴氏，甚至还有几颗血珠从那两个大窟窿中缓缓滑下，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暗赤色的蜿蜒痕迹。

　　姜裴氏这一次连后退都忘了，连尖叫都被卡在了喉咙里，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看着那个东西，动都不能动。

　　忽然，两只手掌大力按在了镜子上。

　　那东西的双手也是惨白的，瘦骨嶙峋，皮肉犹如老树皮一般裹在干枯的手骨之上，五指虬结狰狞，还不时摩擦着光滑的镜面，发出刺耳的、如同铁钩挠在木板上的声响，“刺啦、刺啦”，似乎随时都要抠破镜面，直伸到姜裴氏面前，狠狠扼住她的脖颈一般。

　　姜裴氏胸膛剧烈起伏着，木木呆呆怔愣片刻，忽然双手死死捂住大张的嘴巴，将尖叫声全部吞咽回去。

　　明明是想后退的，可腿脚却动都不能动，挣扎了片刻，忽的一软，姜裴氏整个人都瘫软在尘土厚重的地上，一双脚却还在拼命蹬着，想要远离面前的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的惧意，镜子之后的那个东西越发狰狞，双手朝着姜裴氏拼命抓挠，窟窿上的血渍甚至似乎都蹭花了镜面。连外面姜宴兮屋子中的烛火都剧烈摇晃起来，更显得鬼魅重重、鬼影绰绰。

　　姜裴氏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瞪出来，死死盯着那个“东西”，一颗心都快要吐出来。

　　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惊骇，惨叫出声时，忽然，面前的光亮一灭，镜子那边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姜裴氏手脚打着哆嗦，也顾不得身上卷满了尘土泥泞，连滚带爬就想要逃离这里，生怕下一刻，那个“东西”就穿过镜子，真真切切出现在她这里。

　　似乎只是一瞬间，眼前再次亮起。

　　姜宴兮出现在那里。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仍是那副温婉表情，一手拿着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另一只手也仍然把玩着那块儿玉佩，就连姿势都与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姜裴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目眦俱裂瞪着姜宴兮，脑中已成一团浆糊。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是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这与她来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姜裴氏神情恍惚，甚至都有些怀疑刚刚的那个东西是她的幻觉。

　　可是……不可能！

　　刚刚那个“东西”，那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那干枯手指划在镜面上的刺耳声响，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宴兮正在梳着头发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看向姜裴氏，露出一个突兀的笑容来，让姜裴氏的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一个哆嗦。

　　姜宴兮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平缓，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可听在姜裴氏的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小满，我母亲今日是不是该来了？”

　　谁？

　　她母亲？！

　　对面镜中又出现一人，正是姜宴兮的那个侍女小满。她接过姜宴兮手中的梳篦，满脸笑容：“是的呢，白夫人上次跟您约好再来看您的时间，大概就是今日了。”

　　宴兮点点头，仍然直视着姜裴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上次母亲突然出现，可是吓了我一大跳。这次她说会打扮的好看一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小满站在宴兮身后，与她一起看向镜子之中，姜裴氏对上她们两人的目光，只觉得诡异非常。

　　两人动作缓慢，表情僵硬，似乎是撞了邪一般：“她说会来，就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