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有小将军待养》找一颗糖

38、第 38 章

　　近日来，关于离开之前要如何与宴兮坦白真相的事情，霍朝宗已经想了好几个计划。

　　小将军虽然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沉稳，可心里几乎是翻江倒海一般，给每一个计划都设想了与之对应的完整结局，甚至连宴兮可能的反应都考虑了进去。

　　这次一离开，往后余生可能再不会相见，就用最后的这一场告别来感谢她的这一场相护，用些心思也算值得。

　　只是对于小将军来说，“用心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比让他在战场上追着胡人不眠不休跑上三天都犯难了。

　　霍朝宗想了又想，甚至还掰起手指算了很长时间的日子，扭捏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个日期：冬至。

　　俗话说：“冬至贺冬”。冬至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向来有“小新年”的称呼。在这一天，大家都会换上新衣，备上礼物，皇帝要前往天坛祭天，民间众人则去城隍庙抢夺头香，以此为来年争个好彩头。

　　霍朝宗的母亲早逝，他自己又是在军营中长大，对姑娘家的全部理解都来自于宴兮。

　　而宴兮，是最不喜欢孤独的。

　　陪着她一起、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过冬至节，是小将军穷尽英武人生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温柔。

　　只是，霍朝宗着实是没有想到，因着冬至节实在是过于重要，重要到所有想要送礼的人，都看中了这一天。

　　比如宴兮。

　　宴兮并不知道霍朝宗的计划，自然也不知道他选定了冬至这日离开。她只是很单纯的觉得，既然是“小新年”，还是提前准备一些礼物为好。

　　更何况……

　　宴兮看看游戏界面上那一柄寒光凌厉的宝剑，有些出神。

　　既然霍家军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想来霍朝宗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还是赶快把这些东西兑换出来送给他吧，万一他什么时候突然就走了，她拿着这最锋利的剑和最解释的软甲，也没什么用了。

　　因为宴兮之前将游戏里收集到的好感值和努力值都用光了，这段日子，她不可谓不努力了。

　　她一个向来不喜欢早起的人，竟然每日顶着日渐凛冽的寒风一大早就出门，专门找那些天还未亮就已经出门来讨生活的人，缺钱给钱、缺物送物、甚至还亲自帮着跑前跑后的，态度极佳，只为了最后得到旁人一句充满真心的“感谢”。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除了给她“菩萨小姐”的名头上再增添了许多代表性事件，最重要的是，让她终于在游戏里一点一点地、艰难地积攒到了一些努力值和好感值。

　　只是仍旧不够她肆意挥霍。

　　宴兮在游戏中的交易铺子里不断翻找着，对着那本她早就想要的饮品册子垂涎了很久，然后毅然决然将界面划转到武器那一栏中，手起画落，动作麻利将那柄宝剑和那件软甲放入了自己的仓库中。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

　　册子什么的下次再说吧，还是先把要给小卓的礼物搞到手比较好。

　　小满见惯了宴兮在游戏中抠抠搜搜的模样，眼下竟然还能看到她如此果决的一面，不由大为惊奇。

　　只是她看不到游戏画面，并不知道宴兮买了什么东西，只能在宴兮身边左右徘徊，非常好奇地提问：“小姐，您买了什么？是铺子里需要的材料吗？还是咱们下一个铺子的图册子？或者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宴兮将玉璧合上退出游戏，动作轻快站起身来，语气里满是愉悦：“是新鲜玩意儿，也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这次咱们会怎么拿到它们。”

　　她满是期待：“希望能快一点，我着急。”

　　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听到了宴兮心中的期盼，就在她从游戏里兑换了这两件宝贝的第二天，宴兮就拿到了那柄宝剑。

　　这天一大早，宴兮如往常一般顶着寒风出了门。

　　因着离冬至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冷，家家户户都不得不开始考虑冬日取暖的问题。富裕一些的，就从半月一次的大集上买煤回家，差一点的，就买旁人处理好的柴。

　　可若是连买柴的钱都没有，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枯枝、荆棘、乃至于干草、庄稼杆，能找到的一切可以生火取暖的东西都越发紧俏。

　　陪陵县地处边陲，朝西边策马跑上两三天的样子，就直接到了大漠边缘，本来就缺少植被。现在大家的需求又都很集中，若是不早做打算，别说干柴了，就是荆棘枝子也寻不到了。

　　正因如此，这几日每天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有许多人出了门，来往穿梭，去城外搜寻可以带回来取暖的材料。

　　宴兮双手笼在袖中，带着几个人站在墙角，默默看着行色匆匆的众人，寻找着今日可以帮助的对象。

　　忽然，城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之声。大家都顿下脚步朝着那边看去，有那不太着急的，就都朝着那个方向围拢过去。

　　小五抻着脖子、踮起脚尖，朝着那边张望片刻，对着宴兮道：“好像是有匹无主的马跑过来了。”

　　“马？”宴兮有些诧异的重复。

　　马可是贵重东西，甚至是重要的军用物资，如何能突然出现一匹无主的马呢？

　　“咱们也过去看看。”

　　他们几人也朝着那边走去。

　　只是才刚走了几步，那边围拢着的众人忽然一阵惊呼，纷纷朝着周围四散开来，一匹马便从人群中显露出来。

　　而此刻，它不住摇晃着脑袋，正毫无头绪的左冲右奔着，很是烦躁的样子。

　　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那匹发狂的马忽然冲着宴兮的方向直直冲来，马蹄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巨响，来势凶猛，简直像是想将他们踩在脚下似的。

　　小满惊呼了一声，急忙拉住宴兮的袖子，就也要朝着一边逃跑。

　　只是奇了怪了，这匹马似乎是认准了他们似的，旁人逃走以后它一概不管，而不管宴兮他们躲到哪里，它就也跟着转了方向，仍旧追着他们不放。

　　宴兮其实大早上还没太睡醒，就被小满扯着一通狂跑，冷气从鼻腔和喉咙灌进胸膛之中，刺骨的冷和疼，连带着右下侧腰际也隐隐作痛，明显是岔了气。

　　宴兮的脚步越来越满，身影也越来越踉跄。

　　马儿仍在朝着他们的方向突进，马蹄声愈发清晰，宴兮甚至好像感受到了它粗重的鼻息就喷洒在她的后脖颈，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在他们身后如影随形般规律的马蹄声突然凌乱了起来，周围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抽气之声，和马匹吃痛之后发出的哀啼。

　　宴兮和小满回过头去，那匹马竟然停下了追赶他们的步子。

　　马背上有一个身影。

　　与这匹矫健的高头大马相比，这个身影实在是有些瘦小可怜，可动作却很是雷厉风行。

　　他双腿死死夹着马腹，两手抓上马的鬃毛，手腕敏捷一扭，便将鬃毛牢牢缠在手上，难以挣脱。

　　然后，他双臂收紧，死命朝上拉去。

　　马匹吃痛长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几乎是只靠两条后腿直立了起来，鼻孔和嘴巴中喷涌出一阵接着一阵的霜气。

　　小满短促尖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马背上那人身体顺着马儿的动作一起朝后仰去，向来挺直的脊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手里紧攥着马儿鬃毛，却仍然居于马背之上。

　　察觉到疼痛犹在，马儿一边疯狂甩头，一边撒丫子四处乱跑起来，横冲直撞的，朝这个方向猛冲几步，然后突然间一个转身，又朝着相反的方向又是蹦又是跳的，显然是想要将马背上的人甩飞出去。

　　冬日天冷，地面也冻得结实了不少，要是被从这么发疯的马上甩出去，想必又得是一身重伤了。

　　小满双手紧攥着宴兮的胳膊，几乎将她捏痛，不住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小卓怎么办。”

　　宴兮也死死盯着马背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十根手指攥在一起，紧张到微微颤抖，却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安慰她：“没事的，别担心，小卓可以的，他可以的……”

　　小卓并不是那个可怜巴巴的流民小卓，他可是霍小将军霍朝宗，驭马作战是最基本的技能。只是一匹受了惊的马而已，他一定可以驯服的，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霍朝宗有功夫傍身，完全可以从马蹄下逃脱，他为什么会突然跃上马背陷入此番险境，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

　　宴兮向来很理智清醒，往常在话本子上看到那种女主明明已经脱险、却偏偏要回去找男主然后拖着他一起去死的桥段，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虽然心中控制不住紧张，脑中却分外清醒，知道自己上前去也是给他添麻烦，只能先远远避让到一边，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再想办法帮助他。

　　她扯过浑身打着哆嗦的小满，沉声吩咐：“去找华大夫，让他准备好他的药箱子立刻过来。一定要快。”

　　将她用力朝着城门的方向推了一把，宴兮又回过头，对着也正陷于震惊之中的小五道：“你快去黄大妈家，告诉他这里有一匹发疯的马，麻烦黄大哥带上弓箭或是砍刀过来一趟。”

　　什么物资，什么军备，有一条人命在上面，宴兮可以毫不犹豫下手伤了它。

　　宴兮双眼紧紧盯着霍朝宗不住颠簸的身影，双腿摆出起跑的姿势，随时准备好在他掉下来的时候，尽量上前去接住他。

　　她自觉已经将保护措施想到最完备，却没想到，不论是华大夫还是黄老大，都没能派上用场。

　　那匹疯马在霍朝宗的驾驭下，竟然奇迹般渐渐安定下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顺地服从了他的指令，朝着宴兮的方向迈着小步、缓缓行来。

　　在冬日的阳光下，霍朝宗逆光而来，冷阳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辉。在雄健有力的踢踏声中，他居于马上的身影也显得威风又高大，甚至带上了几分威严赫赫。

　　而他从马背上驮着的一个包裹中抽出一把宝剑，高高握于手中，细细端详着。

　　宴兮眼尖地看到了剑柄上镶着一颗巨大的绿松石。

　　宴兮：……

　　送剑就送剑，要不要搞得这么惊心动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