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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对于霍朝宗的疑问,宴兮有着非常充足的理由:“今日那位裴将军果然问起你了……别着急,我自然是没有说的,只是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保不准就会派人晚上来查探一二。不管你睡在哪里,都有可能被他发现,除了我的房间里……”

      宴兮面上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只是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笑意来:“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同你睡在一起。”

      霍朝宗:……请注意你的措辞,就算是睡在你的房间,我也并没有和你睡在一起。

      情感上,霍朝宗非常想拒绝,可是理智上,他却清楚的知道,该死的她说的其实是对的。

      霍家军中暗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只要他们入庄查探,除了她的闺房,他的确无处可藏。就连她的闺房能躲过搜查,也不过是占了他们下意识认定他不会在那里、她也不会拼上自己的名称和清誉包庇他的认知。

      认真论起来,她为了帮他的确是牺牲良多,就连这个法子,似乎也是她更吃亏一些。

      霍朝宗不是不明好歹之人,因此心情就更加憋闷。

      他将鹿筋的事情放到一边,再次环顾四周一圈,果断选择了离宴兮最远的窗榻,几步走过去坐了下来,抬起一双黑眸看向宴兮,虽然没有开口,意思却已很明显:我睡这里。

      霍朝宗的那点小心思,宴兮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又想笑了,只是看着神情提防、耳根发红的霍朝宗,生怕她逗弄太多,让他恼羞成怒“离房出走”,便只忍着笑意与他确认:“想好了?那里是窗边,半夜多多少少会漏风的,你身上还有伤……”

      她比较了一下几个位置,推荐就与她几步之隔的偏屋:“……是不是还是这张罗汉床好一些?”

      霍朝宗听她这样说,立刻翻身躺了下去,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选择的坚定,似乎生怕迟了几步、她就会硬拽着他去睡那张罗汉床似的。

      宴兮被逗乐了,在霍朝宗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笑,还不忘努力遮掩掉自己的笑声。

      而霍朝宗背对着宴兮,整个人直挺挺躺在窗榻上,心里又是烦闷,又是无奈。

      父兄去时他还小,从他迷迷蒙蒙开始懂事的时候,就知道霍家军本应该是他的,只是因为他不够强,所以现在还不是他的。

      为了早日拿回军权,他幼时勤奋苦练,刚长到比马高就迫不及待上了战场。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身经百战,早已习惯了刀尖舔血、出生入死,面对着数万大军也能做到冷静沉着,突逢变故苦战也能做到勇往直前,只唯独不知道该怎么与姑娘家相处。

      尤其这还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外加救了他、保护着他的姑娘。

      霍朝宗对于自己的方寸大乱感到丢脸又难堪,也因此,面对宴兮提出要帮他换药的建议,他表示坚定的拒绝。

      别的事情无伤大雅,宴兮为了好玩逗弄他几句,也就随他去了。只是这与身体有关的事情,宴兮还是有一些坚持在的,并不允许他胡闹:“别作了,赶紧着,换完药早点睡觉。”

      霍朝宗:……

      人生的前十几年都以一种糙汉子模式生存着的霍小将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与“作”这个词挂上钩。

      他板着脸,面无表情瞪着宴兮。

      宴兮并不惯着他。自家小孩,不听话也是得打的。她将绷带药粉等物件准备齐全了,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然后对着霍朝宗道:“快过来,别浪费时间。”

      然后还不忘威胁:“自己主动点儿,别等着我去拽你过来。”

      霍朝宗看着仍是一副笑脸模样的宴兮,却知道她并不是吓唬他,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少年慢慢吞吞起了身,磨磨蹭蹭走到宴兮面前,坐了下来。

      宴兮开始挽袖子,一边挽,一边招呼他:“自己脱。”

      少年忍了忍,又慢慢吞吞举起手臂,磨磨蹭蹭开始脱衣服。

      少年白皙的肌肤渐渐露在空气中,而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等待着的宴兮却渐渐严肃了神色,盯着少年的身躯仔细打量。

      虽然年纪不大,可衣衫遮掩下少年的肩膀已很是宽阔,甚至还有着漂亮的肌理线条,蕴藏了属于男人的强健力量。他从肩头到腋下斜绑着绑带,除了伤的最严重的地方,他宽阔的脊背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伤口,整体伤势比宴兮想的要严重一些。

      可最让她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那些伤痕几乎遍布在每一寸肌肤之上,甚至有的地方深浅交错,显然是新伤摞着旧伤。那些伤疤有的呈圆形,微微凹陷,应该是箭伤,而有的长条行装,微微凸起,显然是刀伤。

      这些伤痕无不昭示着他曾经如何出生入死,又曾经受过多少次伤。

      就算宴兮并不是大夫,可看那恢复程度和伤痕颜色,显然并不是近期新添,很多都是陈年旧伤了。

      宴兮都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了。她只觉得很心疼。

      非常心疼。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的年纪,都经历过什么。

      霍朝宗背对着宴兮褪下最后一件衣服,因着从来没有在女孩子面前裸,露过身体而很是不自在。他怀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英勇就义之感,闭着双眸,只希望时间赶快过去,她赶快换好药拉倒。

      早一日好起来,他也就可以早一日不受这种折磨。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一抹微凉轻轻触上他的后背,在他后背肌肉上游走。浅浅的香气再度袭来,一丝丝、一缕缕,一直朝他鼻子里钻,让霍朝宗避无可避。

      不用回头霍朝宗也知道,那是她的指尖。

      她指尖微凉,接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让他不由自主有些战栗。而她动作轻柔,不知怎么地,竟然让霍朝宗感觉到了爱怜、珍视的意味。

      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地落入他耳中:“疼么?”

      霍朝宗一时竟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疼不疼,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
      疼么?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自己好像都不知道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每次受了伤,被军中军医粗暴包扎的时候,霍朝宗想的也不是疼不疼,而是他活下来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他疼不疼。

      霍朝宗竟然一时有些茫然,下意识摇了摇头。

      宴兮看着这么多伤口就眼晕,见他此刻还嘴硬说不疼,心头更是又酸又涩,立刻下定决心,要对这个小可怜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他彻底忘记之前的那些苦难才好。

      她动作轻柔解开绷带,遇到绷带与伤口粘在一起时,就按照华大夫所说,用干净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缓缓洇开,然后再慢慢揭下,动作珍视无比,仿佛正在侍弄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疼的话就跟我说。”她不忘叮嘱他。

      霍朝宗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用心。他小心屏气,生怕自己打乱了她的节奏,呼吸却不知不觉跟上了她的呼吸的节奏,一颗心随着她的节奏一同跳动。

      室内一片静谧,却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氛围在缓缓流淌,将认真的少女与紧张的少年包裹其中。少女似乎很关心少年,手下动作不停,温柔开口:“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宴兮一边帮他擦拭伤口,一边半是有意半是无意,含着笑道:“若不是你说过,你是被强套上军服硬征入伍的,我都要以为你自小在军营长大,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军了。”

      旖旎氛围刹那一扫而空,霍朝宗一个激灵,有些飘忽的心思登时清明起来。

      这位姜家小姐看着一副娇憨胆怯的模样,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聪慧敏锐!

      霍朝宗还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此刻心里一惊,竟然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面对着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题,还可以理所当然地保持沉默。

      宴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这才想到了小卓不会说话,暗自失笑,一边摇头,一边加快了手下动作:“就快好了,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取纸笔来,你再回答我也不迟。”

      说完了,还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用指尖戳戳他的背脊,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道:“你还有些时间可以编一个故事出来,记得编完美一点,不要被我听出漏洞喔。”

      正在暗暗编故事的霍朝宗:……

      你的提醒很有用,我真是谢谢你了。

      宴兮怕他着凉,动作飞快上好了药,还贴心帮他将衣服穿回身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洗手之后,果然笑眯眯拿了纸笔过来,摆在霍朝宗面前,对着他挑挑下巴:“喏,纸笔来了,你的故事准备好了吗?”

      霍朝宗:……准备好了,您老听好。

      他默默提起笔来,开始写字。

      宴兮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他写。他写的很简单,非常简单,写好后就放下笔去,然后抬起头,睁着一双黑眸盯着她看,满眼认真诚挚。

      宴兮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我失忆了”四个大字:……

      宴兮:……果真完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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