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科普人日常》二九木一

49、第 49 章

　　夜晚难得晴朗，赵景拖来了把摇椅，躺在上面观星看月。
　　从苏家出来以后，她听到苏允将门关上，她听到妇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她听到苏焕平静哀伤的陈述。
　　那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还盘旋在耳边。
　　她双手交错枕在头下，身子轻轻摇晃着。
　　天边出现一颗并不夺目的小星星，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慢悠悠的游过半边天。
　　赵景目光追随着那颗彗星，半响后呢喃，“那就许愿苏焕可以早日摆脱剧情控制。”
　　她一直认为，‘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乐多了。毕竟她来这里之前，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

　　又过几天，听闻外界某地下起了连绵不觉的酸雨，那些从低温环境里幸存的植物也接连衰败。
　　据天蓝所说，这个世界的剧情限制已经在减弱，但灾难的峰值并无下行迹象。
　　他翻阅世界日志，将各地的环境情况发给了赵景，赵景看后只觉得触目惊心，于是思索过后将数据简单处理过便转发给了官方。
　　虽然她能做的有限，但做出行动总比保持缄默更安心。
　　赵景退出和天蓝的聊天框，看着阴云密布的天，连忙出门将温室的所有窗都关紧。
　　她正琢磨着一会儿用酱肉丝炒饭，还是直接把酱肉丝夹在馒头里，那边的广播就响起了呲啦啦的声音。
　　这是要播放通知的前奏。
　　最近几天信号网络十分不通畅，赵景那部普通手机更是接打电话都变得困难，所以现在消息的传递都依靠人腿和村中的广播。
　　“通知，通知，近日多地降雨异常。我村阴天即将降雨，请各家各户及时将牲畜圈入圈中，尽量避免饮用雨水污染后的水。”
　　这是宋会心的声音，不一会，广播中传出几声嘟囔，然后播音员发生了替换。
　　“大伙都注意一下啊，这两天温度上升，不少人家都种了点菜，能搬屋的都往屋子里搬一般，搬不了的尽量遮一遮挡一挡。因为什么呢，外边这酸雨确实邪.性，你也不知道咱们这下的雨它酸不酸，另外一个呢，外出时家里尽量留个人，看见生面孔咱也提升一下警惕性。”
　　“现在外边受灾地区多，像咱村里这太平的地方少了，时间久了人员流入是必然现象，而且周边县镇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所以咱们同志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没事了该操练还是要操练。”
　　“再一个，买菜这事咱们之前就说好了，各家各户限量购买，那怎么有人还有人在超市闹事呢。咱们每周进来的就那么点货，你买多了，那就有人要饿肚子……”
　　中年男人闲聊般的语气出现在广播里，赵景不禁笑弯了眼，这絮絮叨叨的语气配着当地的方言口音，听上去像极了单口相声。
　　不过哪怕是他语气如此轻松，可依然无法化解广播内容的沉重。
　　赵景从中提取出三个关键点，一是酸雨危害确实严重，二是人员流动现象明显，三是资源分配紧俏。
　　但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因为她进门以后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很快的，夜间温度开始下降，大雨成冰变白雪。
　　后半夜起了大风，赵景被噼里啪啦的砸玻璃的声音吵醒，她打开灯看向窗外，恍惚觉得地面上铺了一地碎宝石。
　　揉了揉眼睛，她索性将窗户打开，寒风入室，将她吹了个透心凉，那铺了一地的分明是鸡蛋黄大小的冰雹。
　　披了件外套，她打开电子测温仪，翻阅记录，发现此前五个小时里的最大温差居然高达十八度，这一现象让她对天灾终于产生了实感。
　　外面一片漆黑，她置于屋中，感觉自己身处孤岛。

　　苏家大院。
　　苏焕是被生生冷醒的，她穿好衣服，走到锅炉房，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生火了。

　　卢家。
　　半夜未睡的卢笑晴在飘雪刚落时就启动了房内的供暖系统，她还贴心的给家里人压了被子。

　　宋家。
　　宋会心和姥姥躺在热炕头，脚下是一床厚棉被，另一侧是一个木箱子，里面窝着几只小鹌鹑。

　　杜鹃岭的人们好像逐渐适应了极端天气下的生活，即便处于寒夜也能最快速的寻找热源。

　　待到天明，一地冰晶在暖阳照映下快速消融，若不是谁家车子上突然出现的浅坑，那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场大梦。
　　赵景将用过的PH试纸丢入垃圾桶，那泛着亮红的小纸条在废纸篓里格外显眼。
　　她趁着升温前收集了一些冰雹，待其在容器内自然融化后，便测试了酸碱度。
　　结果如她所料，这是一场酸雨。杜鹃岭的安全防线也在减弱，在当下这种情况里，无一处不受大趋势所影响和牵动。
　　她抬头向外看去，昨夜的气温波动和消融的雨水，使所有树木都没什么精神，院子里的长青松甚至已经垂下枝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外界的气温和昨天相差无几，穿着薄薄的卫衣既不会冷，也不会觉得热。
　　黑团窝在她的肩膀上懒懒的不愿动弹，赵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总觉得气味有些浑浊。这时黑团有明显躁动，它扑棱起翅膀，用小爪子勾着她的衣领往屋子的方向飞。
　　“回家？”她奇怪它这一举动，毕竟以往它从未以抓自己衣服为乐。
　　它叫了两声，仍没有卸力。
　　怕伤了它，赵景只好顺着它的方向走，果然，待她走到门口，小家伙又重新蹲回的肩膀。
　　赵景侧头看看它，打开房门跨进室内，小家伙站起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一下子，赵景彻底明白了它的意思。
　　都说乌鸦智商高，赵景认为，小家伙不仅智商高，对于危机的预感也是出乎意料的强。
　　她眯眼看向河涧方向，只觉得那里似乎起了雾。
　　怕她还要出门似的，小家伙就蹲在她肩头坚决不挪窝，哪怕赵景将她放回它的窝里，它也要再一次飞回她的肩膀，连着试了三次后，小家伙似乎还有些不耐烦了，窝在她的头顶便不动地方了。
　　“你这样……我真的很容易得颈椎病。”比起刚被捡回来是一手可握住的模样，黑团现在已经需要两个手才能团住了。
　　它的羽毛也掺了点黑灰色，在稚羽里格外显眼，说实话，看上去并不可爱，显得有点邋遢。
　　但赵景不敢说。
　　“嘎啊。”它的嗓音还有点稚嫩，并不刺耳，但也透着变声期的端倪。
　　不待赵景伸手去捉它，它便自己飞了下来，然后守在门口的穿鞋凳上看着她。
　　见它如此，哪怕知道外界的一切对自己无法造成任何影响，但她也只好呆在家中了。

　　天灾来临前夕，还没找到化解病毒的办法时，统子曾说过这个世界的任何病毒都不会对她产生影响。也确实如此，毕竟连蚊子都不曾在她身边徘徊。
　　小家伙生怕她出门，吃饭也要在换鞋凳上，赵景只好顺着它。
　　但是哪怕让她出门她也不会出去了，这才过去半个小时不到，窗外已经泛起乳白的浓雾，她甚至看不见自家院墙了。
　　白雾厚重，里面像是藏了怪物。

　　所有人都安静的呆在家中，只有两个例外。
　　苏焕感觉自己的眼睛派不上半点用处了，她用手中的木棍在地面敲敲点点，才确定自己没有在云彩上。
　　周遭安静极了，她像是闯入另一个世界。
　　“哥，怎么样？”
　　“指南针失灵了。”苏允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里，然后重新在地上踏了踏才找到一点真实感。
　　两人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路程，苏焕揉揉阵痛的额头，她搭着哥哥的肩膀走到他前头，“我来带路。”她脑海中似乎被载入了一张地图，她们所在的位置是红点，目的地是一个非常显眼的亮绿色方块。
　　虽然担心她，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将手牢牢搭在妹妹肩膀，跟着她一步步地向前走。
　　此行目的地不是别处，而是上次来过的长了藤网的河边。
　　苏焕在心里吐槽，这灵泉真是不白得。
　　今天的雾并非普通水雾，里面含有随着降雨一起落地的不知名毒素，但因为杜鹃岭内的居民这几个月以来的饮用水都被她掺入了灵泉，所以这毒素对她们的危害几乎是微乎其微。
　　至少出来这么久，她和哥哥没有任何不适。

　　到了河边，苏焕紧紧牵着哥哥的手，将手中的木棍递给他握着，她握紧另一头，“哥，你千万不要松手，就站在原地不要动。”
　　根据脑中的地图显示，一步外就是河水。
　　“好，你也要小心，不要松手。”他就笔直的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敢放松，茫茫白雾令他眼睛有些疲累，他知道妹妹与自己仅有一步之遥，可还是看不见她分毫。
　　苏焕把着木棍，侧身跨步，将右手向前送，细微水流自她手心向下滑落。
　　两人可以清晰听到水流滴落河面的声音，这声音使无法看得见任何景象的两人微微安心。
　　直到苏焕有些累了，她感觉手上的水源即将告竭，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的手心。
　　这滑腻腻的触感令她毛骨悚然，情急之下，她抽回了自己的手，那东西却还在。
　　原来是一截巴掌长的只在顶端长着两片圆叶子的藤蔓。
　　高饱和度的绿植，形状浑圆，看着像另一个次元的东西，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