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江且眠

36、第 36 章

　　姚也其实也没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完全受病情支配，脑子混沌一片，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会无限扩大，直到控制他的本能。

　　贺时也没有要怪姚也的意思，只有心疼，他只心疼这样的姚也。
　　如今姚也抱着他小声说着抱歉，他心里更是一扎一扎的疼。

　　林天纵说他们两个同病相怜，可姚也明明比贺时更难受的多。

　　护工悄悄退出去带上了门，把时间留给他们。

　　贺时伸手在姚也后背抚了一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慰道：“我先看看你的膝盖，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

　　姚也松开手坐好，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低头看着贺时伸手在自己膝盖上摁了一下，心情从没像此刻这样轻松过。
　　可能是哭过一场把压力都释放了？姚也不知道，他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放松，如今看着贺时只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不管怎样，贺时还在身边就好。

　　之前总是担心什么有的没的，但那些有什么好担心的？

　　姚也盯着贺时浓密的睫毛，见他检查过只是磕碰后松了口气抬头看上来。

　　两人视线相对，姚也先问出了口：“如果我那天死了，你会觉得轻松吗？”
　　贺时一动不动看着他，由下而上，眼底铺着一层姚也看不懂的悲伤，似乎在想他死外的事。贺时等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会和你一起。”

　　他这话不是说说，他是真觉得如果失去了姚也，自己也没什么再活着的必要了。

　　从一开始就是，跟云子分开以后贺时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按部就班几年过去，那点儿追求才终于在洪流中落到姚也身上。
　　如果姚也死了，贺时就又不知道要为什么活着了。

　　姚也不是想要这个回答，但他能看出来贺时不是在哄他，他是真的要这样做。
　　还好没死。
　　姚也悄悄松了口气，伸手去摸贺时脸颊，顺着摸到耳朵捏了捏。

　　这段时间贺时来回折腾，见姚也不醒也没心情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俩人都瘦一大圈。

　　姚也问他“你连夜赶回来累不累，睡会儿吧。”
　　贺时很想现在就抱着姚也躺下休息，但这里是医院，他微微摇头，站起来在姚也嘴上轻轻亲了一下，“你休息吧，等你过两天出院了我再和你好好说心里话，等等我好吗？”

　　他们两个之间太多话没说开了，刚开始姚也急着想知道一切，但到了如今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人还在身边就好。
　　可不能这样，他们的开始太过仓促，过程又十分混乱，话还是得说清，什么都得说，一定要把自己讲明白摊开了让对方看，让对方放心才行。

　　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姚也点点头，等贺时站起来还是不舍的拉住他，“你也找个地方休息。”
　　贺时点头让他放心，保证等姚也睡了自己就休息。

　　他一回来姚也迟到的困意就来了，身体也疲惫，整个人都没精神，躺回去没多久就睡了。
　　姚也睡后贺时拜托护工继续照顾姚也，要是他问了就说自己回酒店休息了。

　　护工点头应下，问了句：“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休息啊，我看你肯定又是要忙别的事儿去，也多休息休息。”

　　贺时点头，透过病房门的玻璃往里看熟睡的姚也，轻声道：“没事，我累了就休息。”

　　“也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事儿，不注意身体怎么行呢，他现在都好起来了，你要是再累垮了，得不偿失。”护工又劝了一句，不过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多说，见贺时没有要听劝的椅子就作罢，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比什么都强。

　　姚也一觉睡到快中午，起来先找贺时，见人不在房间里，轻声喊醒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护工，问：“贺时呢？”

　　护工被他喊醒，从善如流答道：“他说他回酒店睡会儿，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你要不用手机问问。”

　　姚也看着护工，对方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就像真是如此。姚也想了想，拿手机给贺时发了消息。

　　一打开微信好多消息弹出来，他昨天没开自己的手机，什么都不知道，这还是贺时事发后来带过来放他床头的。

　　姚也翻了翻，有问他画的，有林天纵他们问自己身体如何，不过这些都是几天前发的了，最新两天有他朋友问他什么时候回津市。
　　他出车祸的事儿也不知道传没传出去，这些不重要。
　　姚也点开贺时的聊天界面，发消息问他在哪儿，贺时好一会儿没回消息。

　　护工见姚也拿着手机半天不动了，猜到贺时没回消息，就笑道：“估计还在休息，等贺老板睡醒肯定会过来的。”

　　姚也点点头，护工要去下楼给他买午饭，洗了把脸就走了。

　　没一会儿有护士进来问了两句姚也身体状况，说他醒了以后状态不错，再住两天观察一下，等医生决定后续治疗。
　　姚也问了句：“后续还有什么治疗？”
　　护士表情顿了一下，不过恢复的很快，笑道：“这还说不准，得看你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再观察观察。”

　　护士有意藏起来的姚也不敢多问，怕问出来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就点头目送护士离开。
　　他下床到卫生间检查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脸上有些剐蹭的小伤口，身上没别的伤，精神状态也不错，哪儿还需要什么后续的治疗。
　　应该没事，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姚也出来时正巧病房门被打开，他以为贺时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刚才还不回消息，姚也撇了下嘴，正想兴师问罪，看见推门进来的云子。

　　两人视线相对都愣了一下，云子拧眉啧了一声，又立马换上笑容，“你醒了？怎么没听说，都能下地了，看来是要好了。”
　　姚也扬了扬下巴，问云子来干什么。
　　云子手上还拿着一沓纸，像是什么文件，就站在门口把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找到贺时，问姚也：“贺时呢？”

　　姚也现在见到云子心情有些微妙，他其实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或者说心情去面对对方。
　　他是想害死云子的，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死，云子现在面对他好像完全没有那场车祸一样，弄得姚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逃避道：“在休息，你回去吧。”

　　云子聪明，一眼就看懂姚也不想多和他说话，他也无所谓，本就不知来找姚也的，就点头，“告诉你一声，左玉然没死，这事儿你估计还不知道吧，走了。”
　　他话落直接关门离开，从始至终都没往病房里多走一步，边界感拉满了。

　　姚也站在门口缓了好半天才回床上坐下。

　　左玉然没死。
　　没死挺好的。

　　姚也脑子又乱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左玉然没死，云子现在也好好的，他那天发疯的意义是什么，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越想越头疼，越头疼越觉得自己那天的举动完全没有意义，完全就是在发疯。

　　他想等贺时处理好一切回来和自己见面，想把一切都说开，想在所有真想后知道到自己做每件事的意义。
　　但其实他不用等，他自己就能反应过来，他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除了给贺时添乱，没得到任何。

　　对姚也来说，他的情绪向来是说来就来，拦不住，他从小就拦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刚才有了那种追根求底的情绪后他立马就开始钻牛角尖了，病房里没有别人，没人能阻止他。

　　姚也越想陷的越深，渐渐的都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到如今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没任何意义。

　　护工回来时姚也蜷缩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被子没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轻轻喊了一声，发现姚也并没有反应，护工吓得赶紧把饭放在桌上，伸手去拍姚也肩膀，蜷缩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护工立马发现不对劲，赶紧叫医生来。

　　兵荒马乱中贺时到了医院，来时房间里站着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其中一个手按在姚也额头正说着什么。
　　贺时推门进来，护工立马跟他说了情况。

　　姚也是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又受到了刺激，大脑自行防卫导致他休克，医生建议还是要进行物理治疗，等他身体再恢复两天就赶紧安排，不然他反复病发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虽然物理治疗也又可能对大脑造成损伤，但到底是治疗办法，比这样时刻复发更稳妥些。

　　贺时绕到床的另一边看他，姚也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瘦的几乎陷进被子里。

　　贺时其实一直比较回避物理治疗，姚也小时候做过，效果很好，但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姚也没说过，但提起来时不自觉握紧的手和后怕的眼神就能说明一切。
　　他必须得做出抉择，贺时是现在所有的一团乱线中唯一能找出口的，他得做出抉择。

　　医生又跟他详细的讲了讲治疗过程，所有风险都讲清楚，贺时唯一顾虑的就是一旦出现失误就会对姚也造成不可预测的伤害。
　　这个风险是必须要抗的，贺时深思之后还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