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今天加戏了吗？》鹤灯

25、第二十五场

　　当收到秋鸣廊那边发来的信息后，许夜弯了弯嘴角，同时也在发愁，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说动秦年加入初遇传媒，虽然已有了些主意，但他对秦年认知太浅，不确定能否奏效。
　　林平正站在他身旁等戏，见到他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道:“许老师私事繁忙，一会儿别忘了台词才好，那可太影响你敬业的形象了。”
　　许夜听出他的意有所指，把手机交给李然敏收好，泰然自若道:“确实不如林老师春风得意，唉，谁让我没有那等好运气呢？”
　　“运气？”林平哼道:“我可不信什么运气，这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秦年能当男主我就不能？我难道还比不上他？”
　　他长相不差，演技出色，多年却仍旧在配角圈打转，心态早已扭曲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他甚至还道:“就拿许老师你来说，难道你的演技不比秋鸣廊出色？凭什么他一届新人能演男二，你却要来回面试才能争取到个男四，就因为他姓秋？”
　　说到这里，他的面容已经逐渐狰狞起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对这个圈子里的强权抗争，然而本该同病相怜的许夜却轻飘飘说他是靠运气？
　　许夜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将他定义成愚昧的傻子，他神色未变，依旧平静祥和，甚至带着点笑:“林老师，你知道吗？我其实非常感激他愿意来演叶双翎，不管出于什么方面。”
　　于情，他是为他而来，于理，因为他的存在，江十五变得更加出彩，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秋鸣廊心生幽怨。
　　“笑话！”林平全不能理解许夜的甘之如饴，最后扔下句“等他玩腻了，你可不要后悔”就大步流星找副导去了。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许夜笑笑，哪怕秋鸣廊玩腻了，他也绝不后悔。

　　只是会伤心，但也仅此而已。

　　“听说你今天和林平吵了一架？”接许夜一起去应秦年的约时，秋鸣廊问道。
　　“嗯……”许夜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
　　反倒是秋鸣廊握过他的手，摩挲着安慰他道:“别放在心上，他脑子不好，如果你陷入了他的逻辑怪圈，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许夜问:“你很了解他？”
　　秋鸣廊拿出手机搜索了几个关键字，找出一段视频递给他看。

　　屏幕里，是林平近期的一则采访。

　　“请问林平老师，你是怎么看待你的粉丝的？”
　　画面中林平的表情依旧是招牌式的亲切微笑，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我的粉丝？我有粉吗？我经常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咦？可是这次生贺他们为你包下了一整条公交路线。”
　　林平“哈哈”一笑:“全国那么多城市万千公交线路中的一条，我又怎么能确切知道呢？不如他们下次把所有的公交线路都包下，那我肯定就知道了。”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讲。”许夜只觉大开眼界，对许夜而言，哪怕他的粉丝能在生日时祝他生辰快乐，他都会觉得很温暖很感动。
　　秋鸣廊解释道:“也是事出有因，他生日和秦年离得不远，秦年生日时，他粉丝包下了整条九号地铁线，还买了外滩地标大屏，时代广场大屏，把秦年所有的代言品牌都哄得心满意足，他心里羡慕嫉妒恨着呢。”
　　“没想到秦老师的粉丝这么厉害。”许夜忍不住咂舌。
　　秋鸣廊笑着晃晃他的手腕:“还叫秦老师呐？等会儿见了人记得要改口，叫秦师兄。”

　　他叫也就算了，怎么秋鸣廊也跟着叫，许夜心里暗暗嘟囔，但到真见了秦年，他还是老老实实打了招呼:“秦师兄，让你久等了。”
　　秦年和秋鸣廊一起下戏，他那边和林平却总是缺乏默契，试了好几次，才把今天的戏份拍完，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还连带着让来接他的秋鸣廊也晚了。
　　他心里过意不去，秦年却不介意，见到二人进来，连忙笑着将他们邀请入座。
　　明天还要拍戏，三人便都没有喝酒，秦年举起玻璃杯单独敬到许夜面前:“以茶代酒，许师弟不要嫌我寒酸。”
　　“不会，怎么会。”许夜连忙站起来与他碰杯，“要说这顿饭还是我沾了鸣廊和池师兄的光，秦师兄不用太客气。”
　　秦年欣然应下:“那我就不再多言谢了，许师弟多吃些。”
　　吃饭就好好吃饭，三人都是年轻人，这里也不是生意场，敬来敬去反而让人生烦，还不如老老实实边吃边聊。
　　秦年便坐下，等服务生将热菜通通摆上来，退出去关好门，才开启了今天的话题。
　　“本来今天这顿饭是特意要谢你和小秋总的，但还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什么事？”许夜问道。
　　秦年叹了口气:“是柳衣，等我退组之后，请你们照顾照顾她，我虽然和她之前不熟，但同事这么几天，眼见过她许多不容易，在这么个男人扎堆的剧组里，她一个小姑娘过得实在不算舒服。”
　　许夜和秋鸣廊对看一眼，都明白了秦年在说什么。
　　秋鸣廊便道:“秦师兄有没有想过，你作为男主，她作为女主，你就近帮忙才是最顺手及时的呢？”
　　“这确实太麻烦你们了，而且和她走得太近，被曝光出去于你们的CP也无益。”
　　秦年以为秋鸣廊是拒绝，却不料:“我的意思是，这部剧可以只有秦师兄一位男主，这本来也该如此。”
　　秦年却摇头:“大局已定，我现在不过是在等铡刀落下的那一刻，有一日算一日了。”
　　他说的话，听起来萧索落寞，但神情却平静，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许夜觉得不能让他继续这样消沉下去，突兀说道:“秦师兄，你想认命可以，但你不能因此连累我师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怎么可以因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装作生气的模样，将筷子重重扣在桌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惊到了在场其他两人。
　　“夜夜，别急。”秋鸣廊慌不择言，放下筷子开始安抚许夜的后背，生怕他真的气着自己。
　　秦年则先是苦笑，然后是沉默，最后竟捂住半张脸表情惨痛起来:“是我咎由自取，我做了错事我自己承担，我不该把他拖下水，你说的没错，我太自私了。”
　　“是！你就是自私！”许夜却不理会他的痛苦，仍旧变本加厉道:“让师兄陪你退圈，把柳衣推给我们，你自己呢？就打算缩在家里从此闭耳塞听吗？”
　　秋鸣廊见他越说越激动，连忙递了杯茶给他让他顺顺气，接着对秦年道:“你也知道，我向来是许老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既然他那么不愿意你们退圈，你退组，那我只能尽人事帮到底了。”
　　秦年缓缓抬起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秋鸣廊道:“秦师兄，初遇传媒想邀请你加入，请问你意下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池觉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啊？”秦年大惊失色，“而且，我这种情况，初遇传媒的陈柔怎么愿意的？”
　　“柔姐一直很欣赏你，但是以前你在京都娱乐，所以即使有池师兄这层关系在，她也不好出手抢人，现在，你和他们的合约即将到期，柔姐就委托许老师和我来当中间人了。”
　　听完秋鸣廊的说辞，秦年彻底呆滞了，他没想到陈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我和京都娱乐，京都娱乐若执意要封杀我，我去了初遇传媒又能做什么呢？”
　　“秦师兄，你是我的前辈，必然见过这个圈子里更多的肮脏事，可从前到现在，愿意去抗争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并不是每一个都会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不会赢呢？”
　　许夜说着，看了秋鸣廊一眼:“更何况，还有鸣廊在呢，我都不怕，柔姐也不怕，初遇传媒没有一个怕的，池师兄更加不怕，你又怕什么？”
　　他放下茶杯，清亮秀美的双眼平视秦年，眼神犀利而笃定:“我们愿意和你站在一起，做你的后盾，帮你承担后果，就看你需不需要了。”

　　“许老师，你今晚可真威风。”回去的路上，秋鸣廊侧着身子看着邻座的许夜，翘起的嘴角昭示了他心情实在很好。
　　许夜瞬间脸红起来:“还说我，你今晚叫我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
　　秋鸣廊轻笑一声，凑了过去低低说道:“夜夜，跟我们的CP粉学的，喜欢吗？”
　　他的声音，刻意得轻柔沉稳，听在许夜耳中酥酥麻麻，将他心底那一点本来微末的热浪吹得越来越烈。

　　——我向来都是许老师说什么我做什么的。

　　他回想起刚才秋鸣廊说过的话，检视过去这段时光的种种，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凭空夸大的假话。
　　他总算鼓起勇气回望秋鸣廊柔情似水的眼睛，试探着，将自己沉入其中，摸索那里的每一寸领域，以确认没有任何能使他致命的危险。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夜轻声问着，小心翼翼，眼眶微红，楚楚可怜，惹得秋鸣廊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迎合他不计距离的靠近。
　　“因为，我爱你。”

　　夜色沉静，车轮驶过的马路边，几枝腊梅正在冬季最后的严寒里肆意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