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今天加戏了吗？》鹤灯

16、第十六场

　　“叶双翎！江十五！到了吗？”导演助理挥动着手里的喇叭四处寻找，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许夜和叶双翎。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半，他们是七点准到的片场，看导演他们还在吃饭，就没有凑过去打招呼，而是找了个无风的角落，坐在一起看剧本。
　　主要是许夜看剧本，秋鸣廊在听李然敏分享刚打听来的八卦:“秋老师你是不知道哦，听说郑导发了好大的火呢，连喇叭都摔了，结果呢，等秦年赶到片场巧用手段，郑导不仅没追究，还夸了他呢。”
　　秋鸣廊兴致勃勃:“哦？什么手段啊。”
　　李然敏凑近秋鸣廊给他小声说道:“林平想吃柳衣豆腐，被秦年不动声色给打断了，还帮柳衣带了带戏，郑导一看不用NG了，自然就高兴了。”她说这话时，许夜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李然敏顿觉不妙，下意识离秋鸣廊远了些，“他是港岛人，多少信点这个。”
　　秋鸣廊“噗嗤”笑了下，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紧接着嘲讽道:“在剧组忙里忙外的这些横城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精，有什么情况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林平倒是脸皮厚，开机第一天就敢搞这种事，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没吃够。”
　　许夜双眼不离剧本，加入了对话:“原以为那位林平真如传闻中那么好，没想到……”
　　那他上午让位于他，难道是为了卖他个人情吗？

　　正想着，王羌拿着个平板走了过来:“小秋总，你看这个，需要处理吗？”
　　秋鸣廊拿到手只看了一眼，就拿到了许夜面前:“看来他上午让位于我们，实则是想卖惨吸粉呢。”
　　许夜定睛一看，平板上正开着张表格文档，是一份通稿统计名单，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通稿的标题、发布时间、发布平台、网页链接等，零零总总，相似内容足有百来篇，几乎涵盖了目前市面上所有大平台。
　　而这些通稿的核心思想，光看标题就知道:林平古装造型惊艳，却遭七藤新晋热捧CP之一许夜抢番。
　　他还很识时务地没有带秋鸣廊，只是提了提CP的事，足可见主要针对还是许夜。

　　“不过许老师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他们去监控舆情了，保证不会让这些新闻发酵出去上热搜。”
　　秋鸣廊拍着胸脯在许夜面前保证，逗着许夜笑出了声:“这种事我不太懂的，羌经纪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豁哥，他会配合你们的。”
　　“诶。”王羌应声，拿着平板走回到旁边开始给小助理布置任务，李然敏和张辰凌看秋鸣廊的人都忙得很，他们站在这里闲唠嗑好像不太像话。
　　张辰凌是生活助理，平时就负责照顾照顾许夜出行，此时许夜在看剧本，也没什么可忙的，李然敏首要负责宣传，掂了掂手里的单反相机有了主意:“夜哥，我帮你拍几张照把，正好今天开机，一会儿发到微博上当作粉丝福利。”
　　许夜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道:“行，就这样拍吧。”

　　许夜今晚的戏服很单薄，他本来主要就是劲装，今晚还要拍脱衣戏，里面自然不能穿加厚打底，也不能贴暖宝宝，害怕穿帮，现在全靠外头一件黑色羽绒服维持温度。
　　这件羽绒服是他的常用装备，在横城有名的店里定制的，专为艺人冬天拍戏服务，又轻又暖和，还不会有碍造型，穿在许夜身上，像把他整个人埋在衣服里一样。
　　李然敏就着他看剧本的姿势围着拍照时，秋鸣廊也默默拿出手机，避在镜头外“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勾来了许夜探寻的目光。
　　“你看你的，我就随便拍拍。”然后拍得更加认真，将许夜的目光也收入镜头，落入相册里成为被他细心珍藏的时光碎片。
　　许夜闻言，抿着嘴，半侧着脸冲他笑了下。
　　这笑当然也被完完整整定格了下来，片场明亮的灯光恰到好处地为他勾了圈银边，睫毛眉毛头发都毛茸茸地扬在空气里，显得他仿佛窝在被窝里，一只心情大好的猫。

　　秋鸣廊摩挲片刻，随即按灭屏幕将手机收了起来:“许老师，一会儿估计要开拍了，你先休息下吧。”
　　今晚这场戏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两遍，许夜肯定单独还理过，台词和情绪必然早就滚瓜烂熟了，他现在还抱着剧本不放，恐怕不过是为了缓解点内心的焦虑。

　　对此事秋鸣廊有些疑惑，原来许夜在候场拍戏时会这样紧张的吗？之前剧本围读时，他也有在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秋鸣廊本来以为那个紧张焦虑的人应当是他，结果他自己现在兴奋已经淹没其他所有一切。

　　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叶双翎，江十五！两位老师，我们准备开拍了！”

　　昏暗的灯光下，江十五跪在冰冷刺骨的石质地砖上，低着头，沉默着，一声不吭，黑衣如夜。
　　叶双翎素来痛恨他从不争辩的样子，油然而生出股怒气，冲得叶双翎立眉瞪目，可他仍旧耐着性子，想要听一听江十五的解释。
　　“十五，你是从来不出错的，从没有完不成任务的，这次不过是让你去杀个女人，你怎么连刀都未拔就回来了？”
　　江十五闻言隐隐咬住口腔内壁，颧骨下瞬间崩出片显眼的阴影，然而他只是俯身拜下，口中平静道:“请主人责罚。”
　　他不想说，自那日刺杀行不封致重伤后，他的手就失去了力量，他不是不想完成叶双翎交给他的任务，而是不能了。
　　他不想告诉叶双翎，他怕叶双翎会赶他走。

　　“好！”叶双翎终是被激怒了，他一把拿过桌上金鞭，轻轻一抖，朔风敲打着地面震出骇人的啸唳。
　　“江十五，受罚！”
　　江十五闻言乖乖转过跪向，将身上仅仅两层的单薄黑衣缓缓脱下，撩过散落的黑发别到右肩，将一片白皙如玉的背露给叶双翎。
　　“江十五，请主人赐罚。”

　　秋鸣廊没来由倒吸了口凉气，他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许夜优美易碎的蝴蝶骨上。
　　他没有握鞭的左手，手指神经质地动了几下，好像很痒一样，随即握成拳，硬忍到角色的沉思时间几乎到了极限，右手才举起来，将包着金属片的皮质长鞭看似用力地挥了出去。
　　“啪！”

　　鞭尾落在了许夜光裸的肌肤上。
　　秋鸣廊手抖了。

　　“过！”导演连忙喊停，带着助理一起上前查看许夜伤势。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首先到达的是扔了鞭子的秋鸣廊，然后是张辰凌、李然敏、王羌等一众经纪助理。
　　等他到时，只能站在外围看着秋鸣廊惊慌失措又心疼万分边查看许夜手臂上那道红痕边询问:“许老师都怪我，本来应该打到地上的，许老师你疼不疼？”
　　许夜是感到有点疼，不过还好，红痕的位置有点靠后，他自己看不到太多，只能抬着手臂让张辰凌帮他上了点红霉素，边安慰身旁不停“许老师”着的秋鸣廊:“没事没事，你回你点位上去，一会儿还要拍下一场。”
　　借位时有失误太正常不过，秋鸣廊也不是专业玩儿鞭的，会打偏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弄得一群人都围着他转，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抬头看到郑导关心询问的目光，忙道:“导演，刚才效果还好吗？”

　　刚才那一镜，戏是没问题的，叶双翎脸上的复杂神情，和许夜藏在黑暗中的矛盾情绪，呼应成了“各怀心事”，这两个人的对手戏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郑导用力点头肯定:“非常好！你稍微休息下，我叫妆造组过来啊？”
　　只要戏好，许夜就放心了，他闻言一笑:“好。”

　　扬鞭裂帛的特写镜头，郑导是不敢让许夜亲自上了，他怕再把许夜拍伤了，秋鸣廊当场拆了他，但是江十五背部鞭痕的特效妆还是要上，而且要上得惨烈，否则不能凸显叶双翎的心狠。
　　郑耀斌虽然是流水线导演，但是心里到底还有几分野望，遇到不错的剧本，他也想拍出经典桥段。

　　此刻，眼前的许夜和秋鸣廊，江十五和叶双翎，正让他看到这种可能性。

　　上妆需要些时间，秋鸣廊本该到点位上等着，但他叫过王羌一起出了门，没过多久又一起回来，手里拿着个靠枕，王羌手里则抱着取暖器。
　　他把靠枕一把塞到许夜膝下:“垫着些，小心伤到膝盖。”
　　为了方便连戏，许夜仍旧保持着刚才跪地的动作，也方便化妆师上妆，张辰凌心思粗，没想到这一块，秋鸣廊却时刻把许夜放在心上，这让他不由愧疚起来，问场务要了一次性杯子到了保温杯里的热水给许夜捂手。
　　王羌此时也把取暖器接上了电，放在离许夜合适的距离，给他吹暖风。

　　许夜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照顾，心里暖和得连冬日的寒冷都没那么觉得了。
　　秋鸣廊将羽绒服从胸前小心盖住他裸露的肩头，就这么蹲在他面前，用身体为他挡住风口。
　　“还冷吗？”他关切地问。
　　许夜摇摇头，面上笑容前所未有灿烂:“不冷了。”
　　他想，这次在冬天里拍戏，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感冒了。

　　刚回看完监视器的郑导此时则在酝酿一个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