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缉妖》罗瑜

6、06

　　满屋子妖从办公室那边就察觉这两个人氛围不对劲了，这会更是难得看了好一场戏。

　　司想瞥了江晏一眼，肉肉的爪子敲了敲桌面，打断这两人的小动作，“今天就到这里，小夏去查查火焰图腾，徐栢深入追踪一下死了的两个异能者。剩下的各位，突击检查近期有没有未授印的妖族进了闵都。”

　　“江江，跟我来。”

　　四楼，部长办公室。

　　江晏坐在会客沙发上，翘着腿，晃荡着脚，对办公桌后一脸正气的男人说道：“来叔，这林闻竹什么来头啊，不给我透露一下？那简历跟人可是漂亮得过分了，怎么会来一线的。”

　　“而且这火线入职……”江晏说了一半，起身绕过靠在来星束办公桌边的司想，拉开不远处的柜子，从满抽屉眼花缭乱的零食里挑了一袋麻辣竹笋，一边吃一边走到窗边，指指停在院子里的一辆银色流线型跑车，“林闻竹开的那辆幻影GT78，我查了一下，落地7600万，把我们组全部打包卖了也买不起。”

　　来星束端着白瓷杯，吹了吹杯子里的红枣枸杞，喝了一口，转过椅子，笑骂道：“得了，你少给我绕圈子。”

　　江晏还没回答，司想便说：“来部长，给我们交个底嘛。小林那一看就是富家千金，家境好，性格也是冷傲孤高的，手底下的伙伴们不适应啊，我也怕她吃不得侦查员这份高危职业的苦。”

　　“再说，之前江江来的时候，我们为了给她找搭档打了半年的申请，都没批下来。结果前天3-001特批出狱，昨天突然冒出个A级医生给叶局儿子做手术，今天林闻竹就入职缉妖部了，手续还不到半天时间就搞定了。我这心里头不安啊！”

　　来星束啪地把茶杯搁在桌子，起身指指这一人一妖，“司想你就惯着她吧。人家小姑娘就是叶局亲自去M国请回来的，本来上头局里，职位都给安排好了，要不是昨天出了禾沙那档子事，哪轮得到咱们抢人。”

　　“我可比不上你。”司想翻了个白眼，来星束跟江晏死去多年的老爸是战友，那是把她当女儿关爱的，昨天听说江江昏迷了，急得在外面守了大半夜才走，他哪能比得了。

　　江晏没理会他们幼稚的机锋，随意道：“叶局倒是大方，A级异能者都舍得放我们这里来了，她觉醒的什么异能？”

　　“自己去问。”来星束耐心告罄，挥手示意他俩滚蛋。“还有，赶紧给我把禾沙抓捕行动的报告交上来。这案子影响太过恶劣，善后工作麻烦的很。”

　　司想拉拉江晏的胳膊，示意她赶紧走。

　　等出了门，江晏伸手弹弹他的肚皮，“想哥，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搁着跟来叔唱双簧呐？”

　　司想一把抢走她手里的竹笋袋子，“来星束就宠吧，那一柜子的零食就没见断过。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我又不好意思去拿。”

　　“那不是给大家准备的嘛，孟江那只母老虎次次去，都抓一大把肉干回来，也没见不好意思。”江晏见司想转移话题，也不生气，搭着他宽厚的肩，笑道，“走吧，咱们去食堂吃个晚餐，再干活。”

　　江晏的异能比起其他人还有一些小的副作用，她能量消耗快，相当容易饿，所以经常会吃各种高热量食物补充。

　　司想按下四楼领导办公室所在的电梯，到达第一层大厅，瞬间感觉换了个世界。

　　大厅的装修透着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格外高端豪华，衬得楼上复古风的重案组像是上世纪的野人。

　　江晏和司想点头回应了右边接警台两个笔挺制服小哥的问好，又在左边颇受欢迎的咖啡厅打包了一份拿铁，才往中间的大门走去。

　　司想抽出刻着星图的银制卡片刷了门禁，江晏同时伸出腕上的银制手环，两边门挡一起闪过微弱的白光，滴的一声，无形的屏障泛着微弱的水波纹打开。

　　这手环和卡片就像身份证一般，所有授印过的妖族和异能者都可以定制不同的外形，可以登陆内网，方便出入普通人不能去的场所等等。

　　江晏的手环是授印部和研究所特别制作的，用的是某个死去异能者的星图。

　　**

　　江晏走到院子里就被外头高照的艳阳晃花了眼，下意识抬手挡挡刺眼的光照。

　　夏日的傍晚，阳光也够热烈。她扫过铺满细腻碎石的小院，高大梧桐树的树叶，隐隐绰绰地打在院墙上，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触手，眨巴着眼睛。

　　如此高的温度，江晏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而上，像是某种恶意冰凉的毒蛇，从裤脚钻进身体，牢牢锁住猎物的感觉。

　　她下意识摸摸胳膊，回头瞥了眼司想，一切如常，但那股不寒而栗、心惊肉跳的窥视感却萦绕不散。

　　“怎么了？”司想手搭在腰间枪套，上前一步挡住江晏。

　　“感觉有点不对劲，像被什么盯上一样，可这会又没了，也许是错觉。”江晏摇摇头，沉吟片刻，“先不吃了，我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住到宿舍来。”

　　她本来就觉得这灭门案牵扯的水很深，再加上办屠杀案的成员都全军覆没了，这会无论是不是错觉，她也不能长期住在家里了。

　　江晏拒绝了司想送她回家的提议，开着部里的配车，很快到达闵都市传媒大学教工小区。

　　她家就在二单元的三楼，是她妈妈在传媒大学任教，学校分配的房子。这个老小区她妈都住了二十年，也舍不得搬，就因为这里面积不大，才五栋楼，人员简单，环境安静，绿化极好。

　　江晏按了指纹，走上老旧但异常干净的楼梯，推开家门，里面装修是暖色调的，家具都是实木的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相当整洁通透。

　　“小晏晏回来啦？昨天你来叔说你出差了，快，正好过来吃饭。”苏卿云端着盘菜放在餐桌上，提提裙摆，逆光走到门廊处，伸手就捏捏她的脸颊，又低头看她的脚，“瞧你这衣服还能穿嘛，都起坨了，穿板鞋连袜子也不穿。简直跟你那死鬼爹一样一样，赶紧换双鞋。”

　　江晏瞬间就想起她新来的搭档，那个全身上下写满高贵，连鞋碰到一点都受不了的女子。这是精致女孩们，共同看不爽的点吗？

　　她无奈地叫了声妈，弯腰抱了一下苏卿云，蹬掉鞋子，赤着脚就往里走，“不吃了啊，现在太忙了，我收拾收拾去单位住一段时间。”

　　苏卿云拉住她，叹气道：“你这工作也没比在部.队好多少，都是成天见不到人。你去吃饭，我给你收拾。”

　　江晏看向餐桌上摆盘精致得跟花一样的食物，犹豫片刻，笑嘻嘻地低头亲了亲她妈的脸颊，“那谢谢苏大美人了。”

　　苏卿云今年五十四岁，觉醒了E级火系异能，虽然这火苗还不如打火机有用，但让她的身体比普通人更为健康、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而且更显得年轻了，看起来和江晏就像姐妹一样，依旧体态轻盈、美目流盼，只是气质上更添了成熟的风韵。

　　她扭头拍了拍江晏，“别在这给我戴高帽，拖鞋穿上，快去吃饭。”

　　“好好，去了。”江晏走到餐桌边，低头闻了闻桌上开得绚烂的向日葵，一边往厨房去盛饭，一边大声说着：“老妈，你最近不是课很多吗？怎么有空去买花了？”

　　“小点声，我听得见。这是你来叔买的。”

　　“啊？来星束？他在追你吗？我就说他最近怎么西装烫得板正，皮鞋擦得锃亮。”江晏夹菜的手一顿，荷塘小炒里的藕片掉进了盘子里，“虽然他是老爸战友，不过我爸都牺牲二十年了，也没什么。主要他现在是我上司，有点怪。”

　　“少.操.我的心，管好你自己。”苏卿云把一套新的护肤品塞进行李箱，站到房门边说，“好好吃你的饭，食不言！”

　　江晏侧头冲她妈乐了一会，便老实地安静吃饭了。

　　等吃完，苏卿云把行李箱也收拾好了。江晏站在门边阻止她送自己下楼，“妈，这段时间闵都不太平，你平时注意点安全，有事跟我和来叔联系。”

　　“我能有什么事，这几天咱们小区这一大片街道，巡逻的妖和异能者多了不少，安全的很。”苏卿云抬手揪揪她的耳朵，“你自己注意点还差不多。”

　　“好，忙完这段，我就回来住。”江晏又弯腰抱了抱她，才转身下了楼。

　　江晏害怕自己在家住，把危险带给了妈妈，结果回家一趟得知自己上司正在追她妈，一时间多少有些心情复杂。但她又觉得来星束和她妈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这种事情确实也没她操心的余地，便不再多想，准备去宿舍洗个澡，再去办公室加班。

　　**

　　缉妖部的宿舍环境不错，类似酒店标准间，一堆治安科的警员、警司们为了省房租，长住宿舍，导致极其不好申请。江晏因为是二级警督，重案组队长，衔职不低才能去专门空出来的房间偶尔午休。

　　她这会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去了卫生间。微温的水流冲下，江晏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可避免地便想到禾沙医院死去的那些人和妖，她有那么些瞬间总是会想自己要是再快点抓住那只墨竹妖，他们是不是还能活。

　　江晏吸了口气，在脑海里复盘禾沙医院的行动。手术室外的那个爆头，她忍着恶心痛苦，反反复复回忆了多遍，也没思考出林闻竹究竟是用什么异能做到的。

　　她试图去分析后面的线索，想要尽快揪出背后的鬼，却感觉头疼、头晕得厉害，还很想吐。

　　江晏这会想起医生让她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的话了，囫囵把自己收拾好，给司想发了个消息，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埋在尸山血海堆里的战友，仰着头对她说着什么，炮火连天里战友的声音，像是在呜咽，又像是猛烈的咆哮。她惶惶然听到一句阿晏，救我，便挣扎着想要听得更清楚，无边的血海却把她向更深的黑暗里拽去。

　　江晏的梦境模模糊糊的，各种形象和幻想的片段接踵而至，飘飘忽忽，不相连贯，但总是挣扎的，痛苦的，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怖阴影。随后的画面更加光怪陆离，她梦到自己的身体被当作了培养皿，一株株竹叶挣破血肉萌发而出，慢慢长成参天巨竹。

　　江晏猛地惊醒，从那幽深地无尽恐怖中脱离出来，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暴打过一顿，全身刺痛酸胀。

　　她揉揉心口，摸摸满脸满头的汗，试图起身倒杯水。无意识碰到自己的皮肤，但触感却不是平日里正常肌肉的弹性，有什么冰凉微微毛糙的东西像活物般从手心滑过。

　　！！！

　　江晏瞬间汗毛炸起，背后渗出一阵冷汗，脑子彻底清醒了。朦朦胧胧的黑暗里，她看到身上爬着什么东西，但看不太清。江晏迅速拿过枕头下的枪，起身便冲向卫生间。

　　镜子里，她的额头长出两个像犄角的黑色竹笋一样的鬼东西，手臂上全是黑色刚冒出头的嫩芽。江晏伸出手指小心地点了点额头的犄角，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扯下背心肩带，胸前冒出一堆黑色的竹叶，像间隔的草丛般，一小簇一小簇的。

　　靠！江晏头皮发麻，脱掉背心短裤，又看看脚下，发现自己全身都是这玩意，连脚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