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缉妖》罗瑜

2、02

　　十分钟不到，冷霜雨便断断续续地交代干净了。

　　她的同伙，一个叫宁易的墨竹妖，会在今晚绑架特殊种族事务局局长叶薇的儿子，并以此为筹码，要求政府释放冷霜雨和3-001。

　　“叶局的儿子最近正在禾沙异能医院住院。”

　　“我去通知上面。”司想一边吩咐，一边往部长来星束办公室跑，圆润的肚皮把衬衫都给撑开了，“江江吩咐治安科的特勤，先去把医院围了。”

　　“徐栢马上查宁易的背景。”

　　司想站在电梯门边，回头又道：“江江，这次把狙击枪带上啊，顺便给我们拿两套装备，”

　　江晏按了按因睡眠不足酸胀的眼角，比了个OK的手势，通知完特勤，才迅速奔向装备室。

　　照常刷了手环，一进装备室黑压压一排排枪械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整齐地码在架子上，里面充斥着椰子润滑剂维护的味道。

　　江晏走到放作战服的架子前，拿了两套防弹作战服、防爆头盔和通讯器塞进袋子。

　　自己飞快穿戴好装备，转到陈放A18狙击枪的柜子前。

　　A18是新型重狙，总枪长2.3米，重达40公斤。由于太大，它是以未组装状态保存在柜子里的。

　　江晏拿起各类零件，枪管、子弹盒、支架、瞄准镜、线膛、制退器、感应器组件、消声器……飞速组装完，又拿了三匣子弹，才扛起A18往停车场走。

　　缉妖部地面停车场里，刷着标识的警车空了一大半，陆续还有车子鸣笛鱼贯而出。

　　徐栢把平板塞给司想，接过江晏手里的袋子，边穿防弹衣边说：“想哥，确实有线人在禾沙异能医院附近发现了墨竹妖的踪迹。医院方面说叶局的儿子正在手术中。另外，冷霜雨同伙的背景信息也查出来了。”

　　他拉开改装越野的驾驶位车门，司想坐上副驾驶，江晏把2米多的重狙斜丢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徐栢一把方向，油门踩到极致，“宁易，化形性别男，未授印登记备案的墨竹妖。”

　　“根据冷霜雨的说法，宁易是大雾前的妖，天赋能力是大范围的雾气冰冻控制，至少A级。”徐栢咽下唾沫，紧张道：“怎么办？又不能用高强度武器……而且，咱们部里唯一的A级出差了，叶局也不在闵都。”

　　“没事，我们想哥可是大熊猫，专吃竹子。”江晏调侃一句，倾身向前，看到司想手上的平板屏幕里截取的监控画面，正是宁易那张桀骜阴沉的脸。

　　明明形势紧急，但江晏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可能执行过太多次这种危险任务，她的神经早已锻炼的无比强大了。江晏挪了挪腿上死重的A18，淡定地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块被压扁了的巧克力，默默吃起来。

　　其实，徐栢的担忧和害怕是无可厚非的。

　　妖族的出现，历史悠久，很难考证具体时间。但针对妖族的管理部门，可追溯到千年前，如夜行司、镇妖司等专门猎杀妖怪的组织，就是缉妖部的前身。

　　直到五年前，一场持续三天的大雾，让人类也出现了进化。大雾散去，他们的身体素质极速强化，还出现了强度不等的异能。同时，一些本就生出灵智的动植物，也化为人形，出现天赋能力。

　　此后，经过两年短暂的动荡，世界各大财团、寡头与各国政府联盟，共同成立了特殊物种事务处理基金会，并由基金会帮助各国组建相关特殊物种管理机构。迅速对全球异能者和妖族进行授印备案，并展开研究，后续根据能力强弱，将其划分为ABCDE五个等级。

　　其中C、D、E等级的妖族和异能者相对较多。这种等级的妖和异能者的能力，诸如隔空取物、大胃王、飞行等等，这些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基本被各国官方组织吸纳，对社会影相当有限。

　　而到了B级以上，数量就格外稀少了，授印备案的异能者和妖加起来也才八万左右。但这八万，普通子弹打不透，还有强大的天赋技能，对四十多亿普通人而言就是不定时炸弹。

　　毕竟，一个B级的冷霜雨，就让缉妖部感到头大。若一个更强大的A级发起疯来，那大半个闵都市都得陷入危机。

　　很快，徐栢开的越野带着轮胎摩擦的痕迹，猛地停在禾沙异能医院大门口。

　　整个医院，这会已经被一群荷枪实弹的缉妖部特勤包围了。他们身上戴着各式各样和江晏一样的星图纹路饰品，手腕内侧有一道红色或蓝色的分子式结构模型图。

　　“缉妖部的！”

　　“这是杂啦？全都是妖和异能者。”

　　“马上疏散周围居民！”一位穿着黑色制服，左手腕上分子结构图呈红色的B级妖，揪着下属的衣领，指指医院，大声咆哮着，“搞快点！里面是个A级的墨竹妖！还特么磨蹭！想死吗？”

　　医院周围一片混乱，方圆十里的普通人类全部通知撤离，质问声、尖叫声、车辆的喇叭声四起。

　　司想下了车，略显苍老的脸上，面如寒霜，他疾步走过去，问道：“谈判专家到了吗？”

　　江晏表情平静，向外观察片刻，吩咐徐栢往不远处的电视台塔楼开去。

　　“电视台塔楼高184米，视野开阔，是非常优越到狙击位置。”

　　“好。”徐栢停了车，从后备箱拎出一个银色的箱子。

　　江晏扛着A18，穿着黑色的防弹作战服走在前面。与老式厚重的防弹衣不同，这就像一件简单的长袖打底T恤，质地柔软轻薄有弹性，贴在江晏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

　　她走进大厅，楼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到达电视塔楼最顶层，江晏单膝半跪在地上架好A18，调整角度。

　　徐栢随后走过来，打开银色箱子，按下按钮，凹槽里六架只有鸡蛋大小的无人机飞出，朝烈日下的医院里扎去。

　　这是他实习期第一次和江晏一起出外勤，还是这种情形，徐栢难免紧张，不停地搓着手指头，下意识喃喃道：“可惜了，这里是医院和居民区，无人机不能装载武器。”

　　他没有想要江晏回应的意思，一边操作面板控制无人机，一边叨叨着，“江队，你说这些妖是不是脑子有病？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呢。”

　　“也就我们政府爱惜民众，但凡上杀伤性重武器，核平也把他们轰掉了。”

　　江晏正趴在地上，通过高倍率瞄准镜，观察医院内部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宁易。

　　她听到徐栢的话，笑了一声，“喂，小兔子。你自己也是妖哎。”

　　江晏笑起来温暖和煦，格外招人喜欢。徐栢被这笑晃了一下神，想起江晏刚进缉妖部的时候，他还被她锋利又压迫性极强的气场吓到过，后来才发现满缉妖部里就他江队脾气最好了。

　　徐栢似乎冷静了一点，跟着咧嘴一笑，耸耸肩说道：“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本能地磨了磨牙，不知道从哪摸出半条胡萝卜啃了一口，才低头开始工作，又似乎觉得吃东西不太好，尴尬道：“抱歉，江队。我有点紧张。”

　　江晏笑了笑，转头扣下防爆头盔的护目镜，抬手按按手环侧边的按钮，顿时，1号无人机的拍摄画面出现眼前，接着又依次换成2到6号的画面。

　　“兔子，关闭我的无人机成像。计算风向、湿度、狙击俯仰角……”

　　“好好，江队，马上。”

　　不一会儿，江晏的眼前出现了绿色数据影像。

　　随后，耳机里传来各种零碎的声音。

　　“特勤一队已进入。”

　　“二队就位。”

　　“三队就位。”

　　……

　　通讯频道里同事的脚步声、呼吸声此起彼伏，接着背景音里听到谈判专家平稳的声音，“宁易，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

　　“呵呵～”片刻后，电流哗哗的声音响起，一道阴冷的年轻男声，说：“要求啊？挺简单的。就三个。一，马上释放冷霜雨和3-001。二嘛，准备一架飞机和500公斤黄金。”

　　江晏移动A18的瞄准镜视角，医院正大门的广场上，防爆车后冷霜雨捆成血肉模糊的粽子丢在地下，被几个特勤拿枪指着。

　　“第三呢？”

　　“第三嘛。”像蛇吐着信子的声音弥漫在耳边，“让叶薇解除全境妖族的监管，剥离星图，销毁备案，让他们自由。”

　　星图是一道类似星座几何线条的无形图案，一旦觉醒，便会由局里的授印部，通过仪器，像道士作法一样闪过几道蓝光，没入身体里。

　　授印成功后，异能者或妖的左手腕处，会呈现出一道蓝色或红色的分子结构模型图，根据分子式数量的多少，可得知异能的等级高低。

　　这玩意就像给出厂的猪肉盖了个戳，目前算是区别于普通人的身份证明。一旦剥离，确实是自由了，但不仅会导致能力下降，更大的可能是变成个傻子。

　　江晏看到特勤队的几个妖族神情微变，内心轻叹，就算成为傻子，也还是有很多妖向往‘自由’的。

　　随即，司想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宁易，你懂什么叫自由吗？全球谁没有身份证明？剥离星图后，让他们像你一样自由的互相残杀？”

　　“少废话，让叶薇亲自送。动作搞快点，否则一分钟杀一个异能者。”

　　话音刚落，江晏便从瞄准镜里看到门诊楼大厅飞出一个人头，带着四溅的血迹，抛物线般自由落体砸在草地上。

　　“该死！”江晏低骂道。

　　“兔子，帮我筛选信息，屏蔽通讯杂音。”江晏耳边无关紧要的呼吸声、脚步声和对话都没了，她全神贯注地扫过门诊楼里抱头蹲在地上骚动的人群，试图揪出那只墨竹妖。

　　“情况有变，冷霜雨不止一个同伙，宁易还带着一个B级和一个C级的异能者。”耳机里传来司想的声音，“资料已上传。还有，江江，注意安全。”

　　“好。这下更麻烦了。”江晏心情沉重地叹气一声，摈除杂念，平稳地调整呼吸，瞄准镜从上到下一层层地扫过门诊楼的窗户，如同盯住猎物的苍鹰，随时就会给猎物致命一击。

　　“发现那个C级异能者在左边住院部三楼。”徐栢突然说，“暂时没有找到宁易和B级异能者。角度不好，他们开了电磁干扰，无人机不能再靠近了。”

　　江晏立刻调转枪口，三楼大厅里面，一个挂着轻机枪光着膀子肌肉异常魁梧的纹身莽汉，在走廊前来回走着。

　　她锁定C级绑架犯，食指搭在扳机上，“兔子，还能往里吗？叶局儿子的手术是不是在里面做？”

　　“手术室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小窗，但那里电磁干扰强。”徐栢舔舔自己的大门牙，暴躁道，“实在太难了，我试试。”

　　手术室内。

　　二十多个本就受伤生病的低级异能者，被集中捆在左边空地。右边的手术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植株剥离手术。

　　手术台前，站着一位身量修长的医生。她口罩外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一样，纤尘不染，黑沉的眼睛里是全然冰冷的专注。

　　即便正在做的手术鲜血淋漓，但她的手术服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干净异常。手术刀在她修长的手指间翻飞，精准地挑开病人心脏里包裹的根须。

　　“别乱动！”一道冰锥不知从哪里飞出，左边一个跪着的D级异能者的头颅，瞬间被戳穿，鲜血崩了满地。

　　“啊啊啊啊啊——”

　　后面的异能者本能地惊叫，医生一无所觉地继续手术，旁边的小护士抖着手冷汗连连地给她递工具。

　　“所有人给我闭嘴！低头！低头！”B级绑架犯，手心放出几道冰锥绕了一圈，又回头指着医生怒吼，“喂！你特妈的手术还要多久！”

　　B级绑架犯冰锥下的医生，把手术刀随意地丢进工具盘，金属碰撞的声音，划拉出刺耳的噪音，在封闭的手术室里，更添恐怖。

　　“林医生……”小护士惊恐道，“还没……”

　　林医生脱了手套，抬起如羊脂白玉般的手，指了指B级绑架犯，又顺着点点地。

　　“你弄脏我的地板了。”医生的声音相当悦耳，清越冷凌好似泉水叮咚，但说出的内容却极度傲慢，“给我舔干净，滚出去。”

　　手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