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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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许观桴做了梦。
梦见前世退学的那一天，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恰逢上课，走廊的人匆匆涌进各个教室，他逆着人流下楼。
不知为何，他刚才仍是没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班级。他的课桌上什么都没有，座位干干净净，似本就无人。
他离开学校，坐上了一辆公交。他可以直接走回住处，但他不想回去。
车窗外阳光明媚，校内的铃声人声都远去了。
许观桴攥着书包的手指泛白。
“那我们明年再考吧。”一道女声响起。
他抬头看过去，她站在车座旁，抓着扶手杆，看向他时的目光是温暖的。
她笑着说：“你别怕，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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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梦见离开人世的时刻。
那天晴空万里，世间似乎只剩他这一处末日。
他视线都开始模糊，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走过来蹲在他身侧。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退学后并没有坐上一辆公交车，而是直接回了住处。
他想起来了，这是梦。
他看见了展芊纹的面容。
许观桴快要说不出话，但他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求你，别看……”
他的伤太恐怖也太脏了，不能让她看见。
她却心痛而担忧地落泪，低头一遍遍亲吻他的脸，颤声道：“我爱你啊，许观桴。”
他于是想起来这是一场梦，她不会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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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身侧空了，她不在。
许观桴猛地翻身下床，却见微光里走来个人影，她拿着手机照路，发现他醒了，问：“我只是去喝水，没走。你被我吵醒了吗？”
“没有。”他坐回床沿。
她从另一侧进到被子里，扯了扯他的衣服：“那接着睡吧。”
他躺到她身侧。
展芊纹想，他们遇到的还是有些晚了。或者说，她关注到他的时间太晚了。
就像世间已然黑暗笼罩，势不可阻，最后一点亮光不是她想留就能留得住的。
“芊纹，你睡不着了吗？”许观桴轻声问。
展芊纹慢半拍嗯了一声，到底没忍住感慨道：“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可她又想，哪怕他们本就在同一时空，高中便相识，高中的她自顾不暇，又真能做到什么吗？
许观桴静了半晌，轻轻亲吻她的下颌，然后是唇瓣。
他想，除了死在她手中，活在她的爱里也足够圆满了。
周一上班后，展芊纹在第一时间听说了何文辛被迫停止学业的事，并直接在教学楼门口堵到了人。
展芊纹开门见山道：“我如果帮助你完成学业的话，你有信心在开始工作后的五年之内把钱还给我吗？”
她知道何文辛戒心重，如果把还钱的事一起说了应该会更让她放心。
何文辛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道：“展老师，我……”
她难得没想好要说什么。
展芊纹耐心地看着她，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确实太突然了，她正打算再说点话，何文辛却已然应道：“谢谢展老师，我可以在高考结束后尽快把钱还给您。”
“还钱不急，都说了工作之后的五年，太早了我也不要。”展芊纹说，“好了，也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就学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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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桴后来在吃完饭的时候主动提起树量县，问她可不可以这周末去。
展芊纹当然不会拒绝，说：“好啊，那就按照上次的计划去。”
许观桴怕她反悔似的，直接拿出手机来订酒店。
展芊纹一边夹菜，一边提起何文辛，她大致讲了一下何文辛的情况，说自己要帮她。
她也是这样说出来才发现，许观桴和何文辛的经历居然有相似的地方。
许观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道：“如果没有你帮忙，她会吃不少苦，但最终也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展芊纹认同道：“你说得没错。”
“可是芊纹，如果我没有你，我和现在一定不一样。”
他没有想去的地方，如果没有展芊纹，他就无法抵达任何地方。
展芊纹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后被他绕着弯子说话的方式逗笑了：“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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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这天，何舟宁在第一节课中途就被叫出去，直接请了全天的假。
她在学校走廊被告知奶奶病危的时候，连愣一下都来不及，回教室迅速收拾好书包，匆匆跑到校门口。
初春的早晨空气里还弥漫着薄薄的雾，她眼中有一瞬出现雾气，然而很快消失。
何舟宁迅速找到沈如遥的车，她裹着校服外套缩进后排车座。
妈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坐在副驾驶位的爸爸更是沉默。
只有沈如遥问了句：“是不是有点冷？”
昨夜刚有场雨，属于冬日的寒意还未散尽。
何舟宁摇了摇头，安静捧着书包靠在椅背上。
车驶向树量县。
何舟宁感到车内氛围压抑，于是偏头看向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她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了，然而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喉咙干涩，刚才一路跑过来时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心悬着落不到实处。
她儿时大部分假期都在树量县度过，奶奶上次见她时还反复念叨着她儿时的事。
有好多何舟宁都已经不记得了，可奶奶却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记得大家都说奶奶年纪大了走路很慢，她就问奶奶能不能跑起来。奶奶说不能。
但有一次，在一条小马路上有车经过，奶奶看见她站在那，吓得跑了几步把她拽到后面。
其实何舟宁自己也打算后退几步的，她当时太小，看着奶奶脸上的余惊，并不明白，反而像发现了新奇的事情似的说：“奶奶，你这不是可以跑起来嘛。”
车上了高速，何舟宁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直到双眸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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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量县在另一个城市，何舟宁感觉车开了很久。
几人直奔医院，姑姑和姑父两天前奶奶住院时就来到了树量县。
何舟宁跟在最后进的病房，看着病床上瘦削的人，只想把眼睛移开。她不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奶奶，她希望奶奶永远健康。
奶奶说不出清晰的词句，只能努力看看他们每一个人。
心中的所有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冲破了冰冻的河面，眼泪几乎难忍重压，何舟宁攥着手平复。
爸妈执意要在那里守着，让姑姑和姑父回去休息一晚。又说不必留那么多人，让沈如遥和何舟宁也回去。
回了宾馆，他们不放心何舟宁自己睡一间，于是她便跟姑姑两人一间。
宾馆的窗帘遮光效果一般，何舟宁夜里睡不着，就侧着身看被覆上一层朦胧白光的窗帘。
不知看了多久，她眼睛太干了，眨一下眼睛，泪水就顺着眼角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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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芊纹和许观桴入住宾馆的时候刚好和要去医院的何舟宁打了个照面。
沈如遥就在何舟宁身后，他朝展芊纹微点头打招呼，不认识许观桴似的没有看过去。
何舟宁明显没睡好，勉强打起精神向展芊纹问好。
展芊纹稍微听说了一些事情，知道不方便多问。
双方很快擦肩离开，沈如遥这才微顿脚步，看向许观桴的方向。
前几次见许观桴，他只觉得这个人危险，但有了展芊纹的坚定选择之后，他对于这个曾经饰演过的角色难免好奇。
许观桴察觉到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对沈如遥而言倒是挺熟悉的，许观桴一直这样。
但当展芊纹疑惑地看向许观桴，问了句什么的时候，许观桴冷淡之下尖锐的戒备全部融化，双眼中只剩下她。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0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