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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愁嫁 ...


  •   徽月不理解。
      徽月真的不理解。

      首先,徽月从没觉得他可怜。救死扶伤,人之常情罢了。
      其次,为何非要寻到她把柄,为何非要要挟她才可以?

      正常人之间,哪会动不动就用“要挟”两个字。
      更别说,薛宁还是以要挟别人为乐趣。

      徽月开始有些忧心薛宁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所了解的营生里,没有哪个要求一个人需得如此玩弄“心术”。
      于是试探道:“倘若,我不带你走,你会如何?”

      薛宁缓缓直起身姿,悄无声息地拉开他与徽月之间暧昧微妙的距离,却依旧紧锁着徽月的目光,冷冷笑道:“你不会。”
      想要试探他么?可是他那点恶劣的兴趣,还想等到日后,再供她慢慢领会呢。

      “我会。”徽月的语气不容置喙,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眼前这个怪胎亮明底线,“你不许,再无故伤人。”

      “成。”薛宁也不是存心和那个女使过不去,刚醒过来看人有那么点重影,他还以为是那个女人死缠着他不放,是以下手有点重,“我回去就跟她道歉。”

      竟然这么好说话?徽月狐疑。

      “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过会儿我可能就不想答应了。”

      徽月完全相信他可以做到变脸比翻书还快,可她目前也想不出什么,除了不许动不动就伤人,还有一条,就是她刚刚说的:“不许碰我。”

      闻言,薛宁一愣,低下头闷笑了片刻,待敛了笑容之后,他望着徽月,眸光潋滟,好声好气地哄道:“这个,我们商量商量。”

      徽月的小脸蛋登时就攀上一层薄红,“商量什么!”
      有什么可商量的!

      薛宁笑得越发肆意,“商量商量,到底不许碰哪儿啊。”
      “哪都不许!”

      薛宁默了,他似在斟酌,似在权衡,反正就好像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他下多大决心似的。
      良久,他才道:“好罢。还有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徽月摇头。想到再说,届时若薛宁不答应……她就一脚把他蹬下马车。

      见状,薛宁挑了挑眉,坏笑道:“没了?那到我了。”

      徽月不可置信,“你还有要求?”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伤患。
      她很想提醒薛宁搞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徽月才是有钱的那个,她才应该是那个大爷。

      “怎么?我毕竟也有几分姿色,适当保护自己总没错。”

      话糙,但理不糙。
      可徽月总觉得膈应,他这意思,是怕徽月把持不住,然后对他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真是好大的脸。

      “第一,你也不准碰我。”说着,他十分爱惜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袍,“哪儿都不许呢。”
      徽月冷漠地看着他,“放心,绝不会碰。”

      薛宁笑了,似在笑徽月天真,“那可不一定。”
      但徽月的表情很执拗,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第二,你若是没忍住,出尔反尔在先,那我答应你的,可就不能作数了。”

      徽月仔细想了想,反正她是绝不会莫名其妙对任何男人动手动脚的。
      既然前提不会发生,薛宁说的可能就是不可能。
      于是她道:“公平。”

      到底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薛宁克制着得逞的笑意,望向门外的青山云雾,遥岑寸碧。
      雨势已小,只有密密细细的雨珠还舞在秋风里,“回去罢。”

      徽月谢过当铺主人,撑开油纸伞。
      薛宁很自觉地走进伞底,敛眸望着徽月的脖颈,莹润如玉,一直沿到交领处。
      只一眼而已,他克制着收回目光,心慌地投入漫天的雨雾中去。

      “伤势如何?”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徽月能察觉到薛宁的步伐挪动得很吃力,所以她的步调也随之很慢。

      “不怎么样。”薛宁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密汗,就像瓷白的器沁出的莹莹水珠,更显他的苍白羸弱。

      徽月想起被他自己亲手打翻的止痛药,他现在应该很痛吧。
      “若是累了,可以休息。”

      薛宁眉间的痛楚,在徽月看向他时变成了挑衅的笑意,“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就别装作很在乎我的死活。”
      不是连碰都不准碰么,厌恶他至此,又何必还多此一举地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徽月只是愣了一瞬,“我累了,我饿了,我想休息。”语气里有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她没办法理解薛宁各种奇怪的想法,但是并不重要,她也不会强求薛宁必须理解她每个举动背后的原因。

      薛宁轻笑一声,“去吃啊。怎么,还想我喂你。”
      徽月不再理会他,走进路边一间开着锅,锅里冒着蒸腾热气的食肆里,然后寻了处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
      薛宁紧跟着徽月的脚步。

      “二位吃点什么?”食肆里冷清,不过人力很热情,笑意和煦。
      徽月柔声道:“几道招牌菜,谢谢。”
      “好嘞,二位稍等。”

      待坐下来,薛宁冷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徽月见他撑着额头,似在闭目养神,也不去打扰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门口那块题壁。
      上头笔迹纷乱,旅客匆匆行墨的形象跃然壁上。
      想到南来北往的陌生人在不同的时段为同一个话题挣得面红耳赤,徽月便不由得发笑。

      也不知薛宁何时看向她的,语气很酸,“原来你会笑,我当以为你生下来便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苦瓜脸。”

      苦瓜脸?!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徽月。
      她默默抚了抚自己的脸蛋,嫩嫩的,软软的……
      就算是苦瓜,也是根软乎白嫩的苦瓜!哼。

      “二位客官,千张来了。”人力传菜是有腔调的,带着地方特色,莫名悦耳。

      薛宁也不客气,抽了双筷子品鉴了一口。
      他是真的饿着了,也是真的觉得难以下咽。是以只动了一口便没有再动。

      徽月很敏锐,捕捉到了薛宁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她本来不饿,但还是决定尝一尝。

      徽月坐在薛宁右边,竹筒在薛宁左手边,徽月伸手去拿筷子时,薛宁不动声色地用筷尾挑起她的衣袖。
      只是无意的举动,却风流得宛如挑起新娘盖头的新郎官。
      可他脱口而出却是:“小心点,弄脏了还怎么吃?”

      原来是担心食物脏了不能吃,徽月还以为……
      好吧,她不该将薛宁想得过于温润端方。
      她有罪。

      经爆炒的千张色泽金黄,口感薄透而细腻,辅料的辛香在此基础上刺.激了味蕾。
      挺好吃的,徽月连着吃了三口。

      薛宁不禁生疑,难道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
      犹豫着又尝了一口,和第一口没什么不同,又苦又辣,千张味同嚼蜡。
      可是见徽月吃得那般满足,连眉眼都不自觉明媚灿然,薛宁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两人的筷子出了问题。
      他换了双筷子,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又尝了一口。
      没区别,还是难吃。
      这次他连咽都咽不下,辅料卡在他喉咙里,辣得他干咳起来,扯得左胸生痛。

      徽月默默看着他的迷之操作,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不能吃辣啊。”

      薛宁罕见地没有还嘴,主要也是因为暂时张不开啦。
      郢朝御膳讲究鲜美,御厨多会尽量保留膳食的原始风味,从不会出现辅料喧宾夺主的情况。
      但他毕竟不在东宫。
      可他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为感受到真真切切的,远离东宫的生活庆幸不已。

      “喝点水。”徽月为自己嘲笑薛宁感到难为情,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
      薛宁接了,已慢慢缓和下来。

      “二位客官,梅鲌鱼来啦。”

      徽月小声道:“这个不辣,你多吃些。”

      人力撤下前笑道:“郎君和娘子要是赶在入梅时节来,就能吃上更鲜美的鲌鱼了。”

      薛宁不知人力口中梅雨季节的鲌鱼到底有多鲜美,反正端上来的这条,肉质偏柴,卤味稍重,但比起前一盘千张,还是勉强能入口的。

      徽月默默瞧着薛宁终于将鱼安安生生吃进肚子里,不觉松了一口气。
      这位爷性情古怪就罢了,嘴也刁得不像话,大概是很难养活的。
      不像罗生,好养也好用。

      “还没问,你此行去哪?”
      说是吃了些,但拢共也没吃多少。

      徽月不免丧气,该怎么委婉告诉薛宁,赶起路来,伙食只会更差呢?
      “呃,宿州。”

      薛宁点点头。可以,离京城挺远。
      “去嫁人?”

      徽月已无力生气,“不,回家。”
      “哦~,在这边没嫁出去?”

      徽月郑重地望着薛宁的眼睛:“我不愁嫁。请你尊重我。”

      薛宁笑笑,小姑娘这都不生气,看来胸襟了得。
      他撑着下颌,好奇道:“怎么?绕了半天,其实是你不想嫁人?”

      徽月沉默。不想嫁人的想法虽不让她觉得有甚丢人的,但也绝不值得骄傲。
      反正就是不要挂在嘴边说。

      薛宁直勾勾地瞧了她半晌:鹅蛋一般的脸庞细腻柔和,端庄温婉;烟雨眉桃花眸,盎然一副春色;琼鼻英挺,樱唇滴朱,姿色可谓傲人。
      身段也不差。
      他赶忙急刹住自己龌.龊的想法,忽笑道:“无妨无妨,那是你之前没遇见我。”

      徽月不解,遇见了又如何?

      “二位客官,最后一道凉拌小人参来啦。”
      其实就是爽口萝卜,放在最后解辣解腻。

      徽月尝了几口,太凉,不敢多吃。薛宁的味口倒是打开了,就着剩下半条鱼吃了小半盘的“人参”呢。
      -

      “女郎,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罗生先是在暴雨中淋了一圈,发现偌大的倪曲郢,找一个没名字的疯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沮丧着回来,准备跟女郎报个忧时,竟发现女郎也不见了。

      这可愁坏罗生了。
      他在大堂中来来回回踱步,碰上个这两日混眼熟的,就抓住人家问有没有看到他们家女郎。
      结果自然是都没有。

      好在女郎赶在天完全黑定之前回来了,否则罗生就要去寻她了。
      罗生先看见了女郎,还没等女郎说什么,他又看见了薛宁,便道:“你小子,伤都没好乱跑什么!”语气宛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薛宁眉眼耷拉着,神色倦怠,还没等罗生一掌拍在他肩上,他倒好,碰瓷似的,先一头歪倒在女郎肩头。

      徽月不提防,往前踉跄了一步。
      罗生忙用大手一捞,将薛宁右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人上二楼,进到客房里去了。

      薛宁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只是有些不清醒。

      “他怎么了?”
      徽月忧心忡忡,“走动太久,耗费心神。”

      罗生深以为然,边小心翼翼地将薛宁放在床上,边忍不住嘀咕:“叫你小子折腾。”

      徽月想了想,道:“罗生,请顾郎中来。”
      薛宁这个样子,实在不宜长途跋涉。具体能否带他上路,若是上路应注意些什么,还是应该找郎中问清楚再说。

      罗生还不知道女郎打算带他一起走,道:“不若明日让女使去?今晚就先煮一副药给他。女郎,我们还没收拾妥当,不能光顾着他。”

      徽月摇头:“你照顾他,其他的,我去处理。”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罗生根本来不及再说什么。

      等徽月离开,罗生觑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家伙,不由得叹气一声:“你倒是个上辈子积福不浅的,竟能让女郎亲自去找你。”
      女郎未免对这个家伙过于上心了。
      想是这般想,但对于女郎吩咐的事情,罗生都会尽心尽力尽善尽美。

      顾郎中在灯下挨处检查了一遍薛宁的伤势,道:“身上倒无碍,记得按时服药用药便可。至于郎君说的,病患总无端晕倒,怕是邪寒侵体所致。这几日阴雨连绵,要让病患注意保暖,多喝姜茶。切记不可再让他受风寒,免得落下病根。”
      老郎中的声音自有一股浑厚,听来只觉分外安心。

      罗生连连称是,正欲送走顾郎中,却被女郎叫住了。
      “罗生,你去煎药。”

      “是。”

      待罗生下了楼,徽月将薛宁的房门关上,轻声问道:“顾郎中,阿宁眼下状况,可否,经得起跋涉?”

      顾郎中捋捋自己的山羊胡,谨慎道:“不知女郎所谓跋涉,需走多久?”

      “顺利的话,明日启程,最快,后日傍晚便到。”徽月眸中映着大堂中的孤火,有如璀璨星子,“如此,必定颠簸,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顾郎中斟酌道:“还是不要冒险为好,病患肋骨愈合期间需要静养,马车颠簸,万一伤及内脏,恐危矣。”

      徽月点点头:“我省得了。”

      送走顾郎中,徽月陷入左右为难。
      她记挂着那批货,不知能否顺利交割。可若急着赶回去,必得撇下薛宁才行。
      她慢慢踱步上阶,想着,不若让两个家丁在后面,就着薛宁的伤势慢慢走。嗯,这样便两不耽误。

      相通后,徽月的步调轻快不少。
      待她拾阶而上,经过薛宁客房门前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怎么了?徽月忧心他出事,没叩门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里头光景出乎徽月意料。
      薛宁半靠着坐在床上,神色淡漠而疏离,那只故意将茶杯推下去的手还悬在那里,挑衅地让徽月发现。

      他这副样子,徽月马上便明白过来,“你都听见了?”

      薛宁不答,冷冷地挑了挑眉,歪着头,像狩猎的兽,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猎物的挣扎狡辩。
      给我个理由,不吃了你。

      “我想……”徽月本来都计划好的,可是当她望着薛宁那双冷酷得宛如寒潭的眸子时,忽然觉得她怎么说似乎都是不妥。
      无论她如何解释,在薛宁眼里,她就是,不要他了。
      徽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想。
      可能,这就是薛宁那双幽冷的眸子传达给她的话吧。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起走。”

      薛宁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肃冬腊月里厚厚的冰锥子,“你骗我,尹徽月,骗我很好玩是么?”

      “我担心你。”徽月都无语了,这人怎么好赖话都不听呢,“你的身体!”

      “不需要。”薛宁将身子往前探着,语气森幽,“尹徽月,你记住,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我不想走,你休想抛下我。”

      徽月愣怔片刻,气得发笑。
      真是有病。
      可是生气归生气,徽月不想他继续怀着那般恶意揣测她,便道:“我没想抛下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等徽月从薛宁房中走出来进了自己的客房,退至楼梯拐角的罗生这才探出身子来,他手上端着药汤,热气在昏暗中氤氲着。
      女郎和薛宁的对话,他都听去了。
      那个薛宁,岂止是疯,他都有些魔怔了,万事但凡有一丝不如意,他便连着周遭万物恨个透,一身的戾气。
      这样的人,会不会将女郎拉到深渊里去?
      罗生心里没底。

      他在外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将药汤送进薛宁房中,然后不发一语地退了出来。
      -

      翌日卯初,日头像娇羞的新妇,只在青山后头露出个尖儿来,缓缓吐出曦光。
      那点亮将青山上的云雾照得缓缓蒸腾,沉睡一晚的倪曲郢,也被这曦光悄悄掀了被子。
      客邸的风帘随着晨风猎猎招摇,两匹马车已牵至门楼前,只待出发。

      薛宁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仪容凌乱,似乎脸都没洗,迈下木梯时还在懒散地打着哈欠。
      他左胳膊被绑得结结实实,胸上也围着胸带,行动实在不便。
      经过昨晚,罗生对他的态度也从碎碎叨叨变成了彻底的冷漠,于是再没人边像一个老妈子似的唠叨,边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了。

      他睡了一觉,倒像把什么都忘了,“早膳用什么?”
      君子哪有隔夜仇。

      “馒头。”罗生冷道。

      薛宁“哦”了声,表情木讷,显然馒头没能成功勾起他的兴趣。

      “上车。”罗生催他。

      薛宁倒是应声而起,只不过行动迟缓,像老头,更像老龟。
      脚踏爬到一半,他猛地退下来,惊呼:“怎么那么多臭男人?”说话间还捏着鼻子。
      这要不是罗生在他昏迷时给他上药换衣服,早将他看光了,这会儿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薛宁是不是个女的。

      “臭男人?”罗生不由得发笑,“你自己是个什么?”

      薛宁翻出眼白,眼神放肆地瞥向前面那辆马车,更大更豪华,好像……也更香。

      罗生用手挡住他的眼睛,“痴心妄想什么?那是女郎的专车。”

      “罗生。”帷幔被徽月掀起一个角,葇荑玉指露出几节,“让他上来。”

      “女郎!”罗生走到车轩下,“这恐不妥,男女有别。”
      “无妨,他有伤在身,不宜挤坐。”

      “这!”有伤在身有伤在身,罗生看他小子好得很,昨天还不顾死活跑出去,现在倒娇贵起来了。
      天知道薛宁老神在在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时,罗生有多想拧爆他的头。

      马车里洋溢着暖意,徽月两侧各置一个小桌。
      右手边上的摆着一个纯铜香篆炉,并些瓜果;左手边上的则摆着一沓宣纸,墨迹满满,徽月正拿着其中一张研究得入迷。
      薛宁只犹豫了片刻,果断坐在左边。

      马车徐徐而前,镇里路还好走,待会儿上了郊外的泥路,可有的颠簸。

      “可以坐着,也可以躺着,你舒服就行,不用顾及我。”徽月忽道。
      她以为薛宁在座位上挪来挪去是不舒服了,其实,他只是想找个角度,光明正大地偷窥徽月在研究些什么。
      似乎不是账本,那就不存在秘密罢。

      得了徽月准许,薛宁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挪到小桌边,手肘压在上面,撑着下颌,眼神在徽月和她手中的破烂诗词之间逡巡。

      徽月瞥了他一眼,“识字吗?”

      嗯……东宫太子识不识字,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认识呢,想学。”薛宁端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仿佛昨晚那个对徽月阴狠狠的家伙不是他。

      好在徽月并不记仇,但是她抿着嘴唇思量了一会儿,不解:“你家里应不缺钱,没有送你入学?”

      两个人在沉默中久久地对视着。
      薛宁想起昨天那个欠揍的自己,也是这么问徽月的:“你似乎不缺钱,怎会嫁不出去?”
      可是徽月表情严肃且认真,让薛宁没法说服自己徽月是在报复他。

      薛宁在爆笑和忍住继续逗她一会儿之间反复横跳,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忍住了,“我这不是,烧了几日,这脑袋怕是烧坏了,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emmm怎么不算报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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