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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疯美人 ...


  •   “女郎,镖车后面危险,去寺庙里等着罢。”
      瓢泼大雨,砸得钱牧根本睁不开眼睛。

      雷鸣电闪,晴天葳蕤壮丽的林木此时就像发狂怒吼的野兽,随时能将人吞噬。

      “寺庙不远,一起推过去。”
      尹徽月身板单薄,暴雨狂风撕扯着她的衣袍。
      钱牧忧心尹徽月会被掀翻摔下山,可恍然又觉得尹徽月脚下似乎有一根定针,于是她每一步才能走得比常年赶镖的镖师还要坚毅稳重。

      “小心。”

      镖车被冲垮,镖箱里的布匹水泻一般砸下来。
      所有人应之不急,唯独尹徽月及时伸手拦住了险砸在罗生头上的布匹。

      趟子手赶忙稳住镖车,另外两人熟稔地配合着重新用缰绳将车身捆扎固定。

      “女郎,你的手。”罗生忧心忡忡。布匹捆扎得紧,和石头块无异。

      “无妨。”尹徽月的眉甚至不曾皱一下。
      她的脸上布满雨渍,可神色却有如银铸的雕像,清冷疏离,端的是不惧任何风雨侵袭。

      性如高山冰雪,又如云封雾锁的险峻深山中的石垩,千锤万凿浑不怕。
      便是凭着这股拧劲,虽以女儿身入世经商,宿州商贾却无不承认尹氏布庄的龙头地位。

      然而树大招风,不知是谁暗中作祟,本与尹氏布庄来往密切的江宁织行纷纷停止布匹供应,让刚与官府签订和买红契的尹氏布庄陷入无布交货的窘迫之中。
      倘若听任事态发展,尹氏布庄将赔钱银,无异天价。

      为此,尹徽月只好亲自走一趟江宁,在江宁各织行间辗转月余,好不容易才将布匹凑齐。
      然,回程之路山高水远,钱货两讫之日却迫在眉睫。
      无奈之下,钱牧提议兵行险着,放弃绕行坦路,改走大横山古道,若顺利,可快达两日。

      可惜倒血霉遇上雷鸣电掣的暴雨。

      到此,众人心中其实都暗暗有了评说,或许是天要亡尹氏布庄。
      -

      寺庙古旧,残破颓败自不必说。
      趟子手将镖箱搬进各殿后,三五聚做一伙,生火取暖烘衣。

      满目赤膀,尹徽月哪受得了这种冲击,默默走到佛龛后与斑驳剥落的壁画面面相觑。

      忽嗅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佛龛背后深处黢黑死寂,尹徽月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几寸。

      万物有灵,山上兔鹿死中逃生,在此处求佛祖悲怜也是常有事。

      “女郎,火来了。”罗生用干草引燃干柴,又在火堆上摆放好铁架和铁锅,为尹徽月煮热食。

      煮的是一种干面片,专为长途跋涉晾晒的,味道和美味绝不沾边,但是能在这种鬼天气吃上一碗热乎的馎饦已是不易。

      “多煮些,大伙都吃。”

      闻言,罗生略犹疑了一瞬,毕竟干粮所剩不多,而路程还尚远,“是。”

      面片下锅后,罗生又取来一根长棍,抵在佛龛和墙面之间,随后拆开一匹和泥的布搭在棍上面,将尹徽月严严实实地遮在佛龛后。

      尹徽月背过身去将外袍脱下。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风穿堂吹来,将火舌卷向一旁的干草。

      火势说起便起,亮彻的火光让尹徽月回过头来,只见与烧燃的干草紧挨的草席之下,露出一只长靴。

      死者为大,尹徽月顾不得许多,将脱下的外袍拧成一股去抽打草席上的火焰。

      听闻佛龛后有异样的响动,罗生在外关切询问:“女郎?可是有甚脏物?”
      这寺庙丢弃已久,藏污纳垢,蛇虫鼠蚁只怕早已安家。

      “无……无甚,罗生,取我的外袍来。”
      尹徽月手中的外袍已烧破好几个洞,不过幸好草席上的火已被她扑灭。

      她取出一根烧燃的干柴靠近草席,供她照明打量。
      “死者”的“寿衣”可比她的外袍烧得惨烈,尹徽月一眼就览尽他腿上的伤和淤青。

      宛如受惊,尹徽月触电般背过身去,可那腿上雪白的肌肤被火烤得发红的样子暂时无法从她脑海消退去。
      罪过罪过。

      “女郎,你的外袍。”

      尹徽月将罗生递来的外袍穿上身,道:“馎饦好了。”

      “是。”罗生掀帘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草席下的男人。
      看出尹徽月的窘迫后,罗生将一锅馎饦交给钱牧,他则回到佛龛后,无所顾忌地掀开草帘,扒开干草,看清了躺在里面的男人。

      尹徽月举着火,脸极力扭向搭帘的一边。

      罗生轻笑一声,“女郎,是新鲜的,并不吓人。”

      尹徽月不为所动。

      罗生仔细嗅了嗅,没闻到尸臭,反而有股不合时宜的熏香味钻进他鼻孔里。
      他试探着用食指和中指探向男子的人迎,边向尹徽月描述男子的长相:“女郎,此人长得跟仙人似的。”语气中有股“你不看一定会后悔”的笃定。

      尹徽月仍是不动。

      “他还活着。”罗生忽道。脉搏虽弱,但的确是有的。

      尹徽月大惊,看向男子,忽地愣住。
      不曾想,罗生并未胡说八道,躺在干草里的这个人,的确貌美。

      唇色苍白,仪容凌乱,却难掩他的清隽疏朗。
      融融火光薄薄一层镀在他脸上,可见他肤如凝脂的底子,显然是金玉窟里养出的五陵年少。

      尹徽月怔神瞬息,转眼就一门心思地想他为何受伤,为何会被人弃置在这荒破的烂庙里,“他身上有伤。”

      罗生接过尹徽月手中的干柴,默默配合尹徽月检查男子身上的伤。

      左胳膊脱臼,左侧肋骨断了两根,腿上有划开的血淋淋的伤口和淤青。

      “他……”
      罗生抢道:“会不会是山匪?牧叔说过大横山匪患不断。”
      据说几方势力都喜欢约在大横山顶掐架。大横山山顶平坦如沃原,地势高风景好,大概掐架有很气派的感觉。

      尹徽月捻着男子的锦衣,缓缓摇头,“不会。”
      男子身上的如意锦用料考究工艺繁杂,挺阔显身段。
      但对山匪来说,这种锦缎无异于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最重要的是,如意锦百缗一匹,如此天价,山匪就算有此等财力也会觉得不值当。

      “不是山匪,怎么会被丢到这破庙里来?”罗生警惕道。
      常言道,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罗生以为,破庙里的野男人最好也不要管。
      谁知道会不会惹上一身骚?
      大不了罗生替他换一件长裤,留他个体面。

      “眼下要紧,是救人。”尹徽月探了探男子的额头,不由得微蹙浓眉,烧得如此滚烫,会不会就算救醒,他下半辈子也混沌如稚儿了?

      罗生当然理解女郎慈悲的心情,只是:“该如何救?”
      随行没有郎中,最近的城镇也在几十里外,还要视雨势而行,况且这男子还伤得这么重。

      尹徽月冷静道:“抬上马车,轻些,他肋骨已断,若不小心,伤及内脏,必死无疑。”
      “是。”

      “能否撑到明日,且看他造化。”

      罗生思来想去,迫不得已卸了一块殿门,又差四个尹家随行的家丁去抬昏迷的男子。
      整个过程轻柔祥和,全遵尹徽月的吩咐。

      佛龛后恢复死寂,尹徽月添了几根干柴,火星迸溅,火花碎裂处乍现男子的娟影。
      她奋力摇了摇头,解下外袍坐在木墩子上烘身上的中衣。
      无端燥热。

      等她烘干中衣,听见佛龛前趟子手和镖师在谈论雨歇赶路之事,殿内也随着雨破天晴明媚起来。

      尹徽月穿上外袍,低头系腰带时瞥见不远处干草中裹挟着一块翠绿之物。
      拾起细看才惊觉是一块透雕蟠螭纹玉佩,光泽温润,通体无暇。
      这更证实了尹徽月心中猜测,男子的身份绝非一般。

      这样的人物,似乎救与不救都是麻烦。
      -

      残阳如火,烤炙着大横山顶,早间落的雨水这一下子都被蒸腾起来,地上溽热难耐。
      夹道葱茏,繁花盛景下却血流成河,危机四伏。

      踱步在血泊和尸体间的项麟检点完人数,收刀入鞘,走向正在远眺的康台。
      项麟身姿挺拔步履矫健,经过训练的仪表自比一般人夺目出挑,“阉党皆已伏诛,请将军示下。”

      “活口呢?”康台背手而立,锦衣上檀色如意锦纹在霞光中更显尊贵。
      项麟:“留了一个,已下山。”

      康台踱步至一具尸体前,剑眉微挑,“穿云箭在此处,为何不见殿下?”
      本是太子自愿为饵引诱阉党入瓮做的局,莫非有人来得比康台早了一步?

      真如此,恐太子安危不保。

      “将军,老鹰嘴下发现房将军尸首。”一带刀侍卫惶急来报。

      闻言,康台虎躯一震。

      老鹰嘴在大横山西北与东南两角,因从山下仰望酷似鹰嘴而得名,而康台站立之处正是西北角的老鹰嘴。

      房戬的尸身甫被侍卫们从老鹰嘴下的水洼中拖拽出来,因在水中泡得太久,已起浮肿。

      “老房啊老房。”康台叹息,康台惆怅。
      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好歹给活人指条明路啊——太子给你藏在何处?

      项麟凛凛走来,见康台蹲在房戬将军尸身前沉思,轻声道:“将军,附近没有殿下踪迹。”

      康台起身叉着胯,老成道:“不用找了,老房换了殿下的衣袍,故意引阉党上老鹰嘴等我围剿的。”

      项麟连连点头:“只是不知房将军将殿下藏在何处。”
      说着,怀着敬意深深望了房戬一眼。
      将军忠义,想必是知生还无望,誓死也要为太子殿下搏一条生路。

      “子麟,撬开老房的嘴。”
      “将军!”项麟以为不妥。

      “榆木脑袋。”康台敲了项麟的脑袋瓜一下,不轻不重,然后不等项麟阻止,亲自动手掰开了房戬紧闭的嘴。

      房戬口中黏稠的污血包裹着一根断指和一块血布。

      项麟瞥一眼房将军的尸体,果见其右手食指不翼而飞。
      原是如此,房将军用断指暗示康台线索在嘴里。
      如此默契,实在叫人咂舌。

      “江、南、庙。”康台展开血布,喃喃。
      血布沾了黏液,但血布上仅有的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辨。倘若房将军字迹再小一些,只怕就难辨真容了。

      只是……江南庙是何处?项麟一筹莫展。

      康台:“山南可有残寺破庙?”

      “有。”项麟眸子一亮,立刻清点了二十人随他去大横山南面。

      等康台安顿好房戬的尸身,循着项麟穿云箭的方向赶到大横山南唯一残存的破庙时,项麟等人已将破庙翻了个底朝天,庙里的墙皮都被这阵势吓得抖落一层。

      这一路,项麟满脑子都是那个“江”字。
      房将军坠崖前,俨然心系让康台知道两件事,一是太子藏身之所,二是计划为何失败。
      “南庙”系前一件,“江”自然是后一件。而且并不难猜测,因为江是太子母姓。

      “将军,属下无能,未在庙中发现殿下。”
      项麟略有犹疑,补充道:“不过,庙中有不久前生火的痕迹,在西殿发现用来掩盖烧痕的干草上有血迹,北去的山路上车辙凌乱,是有人故意为之,能有此等警觉,属下猜测是常年赶镖的镖师所为。”
      为了防止山匪循着味找麻烦来,有经验的镖师多会如此。

      康台沉思片刻。
      早间那场暴雨,将镖车上山的痕迹冲刷干净,雨歇之后,镖师又踏上赶镖之路,雨后泥泞难免留下大量杂乱的车辙痕迹,倒也合理。
      于是道:“他们尚未走远,你且去追。切记,殿下身份特殊,万不可明目张胆行事,旁敲侧击即可。他们未必知道殿下身份。”
      项麟:“是。”

      “若问不出甚么,就此罢手,休得蛮横欺民。”

      “是。”项麟明白,若是赶镖之人无意发现殿下重伤,好心带走救治,自是康台等人求之不得的。
      就怕阉党早于镖师发现殿下,如此就算逼死那群赶镖的可怜人,也绝不可能问出殿下的踪迹。

      项麟欲退,为保万全,提醒道:“将军,殿下生死未卜,那故意放走回京报信的阉人,是否追回?”
      太子本意是想用假死让京中那群人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
      可眼下,局面已非太子可控,这场设局,俨然成了弄巧成拙之举。

      康台长叹后,缓缓摇头。
      若太子为镖师发现,则按计划行事即可。
      若不幸……只能说大局已定,徒劳挣扎。
      “此外,老房留下的三个字,你小子给我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许跟任何人透露。”

      项麟虽点头,却道:“将军,属下有惑。”
      朝中人尽皆知,陛下素来厌弃太子,若非太子母族江氏一脉权势熏天,储君之位恐早已易主。
      江家本该是太子最后的砥柱,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视太子如弃子。
      项麟如何也想不通。

      康台知道项麟在琢磨些什么,含糊一句“若非被最信任之人背弃,殿下此次怎会输得一败涂地”,便将项麟打发了。
      可叹风云莫测,人心不古。
      -

      “太子哥哥,今日国宴上姑丈又在群臣前调笑你的戏子长相,君臣尽欢呢。”
      “可是我不嫌弃你。”

      “历代储君皆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太子哥哥,你连骑马都不敢,如此窝囊,日后哪个高门贵女愿意做你的太子妃呢?”
      “或许只有我愿意吧。”

      ……

      “太子?储君?笑话,若没了江家,你不过就是只蝼蚁。”
      “昔日在你面前卑微讨好,都是我瞎了眼。”
      “也不看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薛宁,我要你死也给我记住,是你不知好歹。失道寡助,是你活该。”

      薛宁逃也似地从噩梦中唤醒自己,轻颤眼睫,凤眸微张,神志不清的模样。

      “喂,听得见吗?”罗生靠近他低低地唤了一句。
      见薛宁没反应,罗生暗骂了一句,什么破郎中,这都两日了也不见人恢复意识。

      这两日来,都是罗生任劳任怨地守在薛宁床边。把薛宁交给别人照顾,女郎似不太放心。
      罗生也不知薛宁受伤之前经历过什么,反正每次见他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却意识混沌的模样,的确很可怜,怪让人心疼的。

      正逢客邸女使送药过来,罗生小心翼翼地扶起薛宁,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幸苦姑娘让他喝下去。”

      女使登时小脸酡红,“怎会幸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款款坐在床沿,舀半勺浊汤,轻刮去勺底的汤渍,又送到嘴边吹至温热,这才喂给薛宁。

      本来是一副祥和的画面,谁料本该意识不清醒的薛宁忽然握住女使喂药的手腕,用力将其推开。
      女使不提防,一下子摔坐在地,滚烫的汤药悉数洒在身上,犹如火烧,令她表情吃痛。

      罗生没想到薛宁会有如此恶劣的举动,弹坐而起,忙的扶起女使,朝薛宁大吼:“你疯了?”

      动静引来隔壁的尹徽月,“怎么了?”

      罗生气呼呼地瞪了床上虚弱地强撑着身子的薛宁一眼,“好心救他照顾他,他倒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恩将仇报,瞧瞧,这姑娘被他打翻的汤药烫伤了。”

      尹徽月忙对女使道:“快去换身衣裳,伤处记得冷敷。”

      女使忙不迭退下了。
      真是倒了血霉。早知红红口中的绝世美男是个疯子,她何苦为和红红换差事而砸银钱进去,真是自找不痛快。

      罗生收回心疼的目光,横了薛宁一眼后,抱着手臂虎里虎气地坐在梅花凳上,俨然一副等待尹徽月公正裁决的架势。

      气氛一时冷滞至极。
      尹徽月左耳是罗生气呼呼的哼气声,右耳是薛宁艰难的喘息。
      默了几息后,她朝薛宁靠近了两步。

      薛宁警惕地往后仰了仰,浑身肌肉都没来由地紧绷,好似随时都可以殊死一搏的困兽。

      尹徽月见他如此抗拒生人靠近,便自觉退了回去,拿出在怀中揣了两日的玉佩,递给薛宁,“公子家在何处?既醒了,我差人送你归去。”

      薛宁有气无力地从尹徽月掌心勾走玉佩,闻言,不免讥笑自己:“家?孤……”
      脱口而出后,心虚地觑了尹徽月一眼。

      尹徽月神色肃穆,并未意识到薛宁的心虚,见他顿住,不由得眉心微隆,苦待下文。

      “姑且没有。”薛宁扯道。

      没有……尹徽月神色暗下来,这可麻烦了,“那你,在何处当值?”

      薛宁的眼睛微微眯起,形如柳叶,嘴角勾起一个欠揍的弧度,宛如狡诈的狐狸,“不记得了呢。”
      他看得出来,尹徽月把他当成一个很棘手的麻烦。
      而他偏喜欢给别人找不痛快。

      见女郎被刁难,罗生哪里还忍得住,炮仗似的冲过来,中气十足地道:“不记得?你只是断了条胳膊和两根肋骨,又不是断了哪根弦,怎会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尹徽月暗暗扯了扯罗生的衣袖。
      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只是”断了条胳膊和两根肋骨。
      薛宁的伤势有多重,醒转过来有多不易,单从这两日郎中诊治薛宁时额角的密汗便可见一斑。

      罗生回头对尹徽月嘀咕道:“女郎,这种小人我见多了,要么想讹银钱,要么想骗吃骗喝,无非如此。”
      智慧的眼神中写满“女郎你简直太天真”。

      薛宁不聋,听罗生把他和流浪汉归为一类,气得干咳起来。
      这一咳,便如泄洪,胸腔里那些淤血都夹带了出来。

      尹徽月从商以来,身边都是些生龙活虎的壮汉,个个健壮如牛,是以她还从未见过谁咳得比要入土的老头子还艰难的,一时顾不上男女有别的礼制,坐在床沿轻拍薛宁的后背,边拿出怀中丝帕去拭薛宁嘴角的血迹。

      薛宁咳得颤如雨中海棠,却不妨碍他钳固尹徽月的手腕时,力大如洪,并且极为敏捷。

      尹徽月一时呆住了,身边的人从未给过她如此强烈的反差感。
      大家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学些武侠里才会有的邪门歪道。

      “哎?你又动手!”罗生炸了毛,怒瞪双目,气势像极了发现幼崽困于鹰爪之下的老母鸡,“你敢像刚才推那个女使似的对我们家女郎,你看我不卸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薛宁充耳不闻。

      尹徽月手腕生痛,似都血流不畅了。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浅浅蹙着眉头,疑惑地望进薛宁满是探究意味的眸子里。

      直到尹徽月眼神开始躲闪了,薛宁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攀上尹徽月的手背,控制着她的手一点点擦过他的红唇。

      尹徽月目瞪口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阵仗,整个人顿时宛如一座小火山,要喷发啦!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重生之绿茶归来》,预定12号18点开文,点个收藏,别错过首周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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