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废弃基地（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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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未来？维德在心中反复咀嚼久违的词语，在他还是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时，三句不离未来希望光明，仿佛只要追寻宏大叙事下的理想，他的灵魂就能因此得到救赎。
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了追寻不确定的未来，他不断的牺牲少数人，将他自己和少数派视为可以随时牺牲的代价。
人类有限的理性永远无法看清‘神’那双看不清也摸不着的双手，更遑论涉足‘神’的领域，他的失败并非偶然。
连身边人都无法保护的人不配谈论如此神圣的词语，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维德自嘲的点评：“是把我的喜好揣摩到位了，可惜落后一个大版本。”
被戳穿动机的萧桓脸上的悲戚褪去，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甲，啃到指甲缝冒血才停下：“您真的希望看到纯血派大权在握？”
血从皮开肉绽的拇指滴落，他焦躁的在白袍上抹了抹，留下刺目的脏污，“萧家人自小被教育要死守在这颗星球，为此带头销毁星舰，已经没有能力去其他星系，再落魄下去，萧氏将再无血脉传承。”
维德低头欣赏戒指上反复的纹章浮雕，沉默不语，仿佛不再关心萧氏存亡。
见状，萧桓的表情迅速灰败下去：“果然，在三百年前萧氏就已经成为弃子，没有人会拯救我们。”
这枚戒指曾是执政官的所有物，临终前亲自托付给他，连带着一个时代关于和平的愿望。
他叹息：“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萧桓大喜过望：“您，您同意了？”
维德提灯转身欲走。
萧桓毫无负担的说出送别人去死的话，脸上仍然挂着狂热的笑容：“我带了一些有用的人手，他们随时可以为了您去死。”
“不。”维德在心中叹息，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萧氏竟出现这么一朵奇葩，如果执政官尸身尚在，怕是要从棺材里爬起来也要掐死他这个不肖子孙。
萧桓麻溜整理好仪容，单膝跪地行礼：“晚辈在诺亚城等候您的到来。”
废墟基地外。
怪物绝尘而来，在外围交战的猎人佣兵被冲得七零八落，别说趁乱偷袭敌人，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烧高香了，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各类手榴弹炸弹乱飞。
“一群低能儿。”躲在掩体后的银狐顿时有了底气，冷笑道，“审判者，不去救一救你家废物点心？”
莉迪亚挥舞镰刀，轻易地将掩体对半劈开，顺便削掉她胸前另一侧的头发：“聒噪。”
银狐不敢吱声。
即使以萧启的异能也无法控制数量如此之多的怪物，他也在赌，赌莉迪亚饮下的血液作用消失，之后他便有信心在怪物群中夺取支配权。
莉迪亚的异能克制萧启，让他难以发挥近战技巧，唯有拉开距离才有获胜的可能。
他侧耳分辨地下的震动，巨型蜥蜴怪物破土而出，顺势跳到蜥蜴身上，踩在它的头顶俯瞰废墟。
萧启抬起右手指向莉迪亚，从远处奔袭而来的狼群对月长嚎，遵从他的指挥，不畏死的撞向血色镰刀。
狼型怪物的眼睛在夜色下好似磷火闪烁，萧启与狼对视，支配它衔来散落的霰|弹|枪与武装带，狼爬上蜥蜴的背，乖顺的趴下，等待他抚摸。
“接着。”他向银狐抛下碍事的长刀。
“凭什么帮你拿东西，当心我交给审判者。”银狐不满的嘟囔，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把长刀紧紧抱在怀里，抱怨道，“好重。”
萧启蹲据在蜥蜴头顶，瞄准被怪物围攻的莉迪亚，火药的烧灼味在他身侧弥漫。
铛——
莉迪亚无视狼的攻击，用刀刃挡开子弹，金属外壳碰撞，碎片飞溅，在月色的映衬下好像点点萤火。她揭开斗篷，罩在狼身上，看似随意的打了个响指，黑色的布料瞬间燃烧，化为收割怪物性命的地狱之火。
“支配吗？是我小瞧你了。”莉迪亚的双眼转化为艳丽的梅子色，火焰从指尖向上蔓延，点燃了镰刀的弯月。
萧启终于看清她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棕红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肤色冷白，眼窝深邃，是标准的西方人种长相。
一个西方人一个东方人，却莫名让他联想到同样操控火焰的顾珏，与不死鸟相比，眼前的审判者才更像神话中的菲尼克斯。
萧启心中警铃大作，将所有精力投注在手中的枪支上，也顾不得连续开枪会不会引来其他追兵，退壳换弹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没用。
子弹在恐怖的高温下炸成一朵朵烟花，压根无法靠近，莉迪亚身侧形成直径足有一米的真空带。
他果断扔掉枪支，毫不犹豫的撕开结痂的伤口，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所谓的玫瑰香气。
刚入鼻是鲜花的甜香，红茶的干燥感中混杂着脂粉气，再一细闻，尾调带着丝丝凉意的苦艾气息，诱人而致命，就像花朵下暗藏的荆棘毒刺。
怪物陷入癫狂，不要命的向萧启靠拢，他眼睫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群丑陋不堪的生物：“去。”
嘴唇微张，仅仅一个音节，就让怪物们齐刷刷扭头，直视跳动的烈焰。
怪物通常会远离火源，所以在废土行走的人们会尽可能的让火燃烧更旺一些，但这并不适用与被萧启支配的凶兽。
攻守倒转，火焰成为提醒凶兽猎物所在的标记。
莉迪亚的手轻轻抚过刀身，光洁的表面显现出难以辨认的暗纹，刀刃变化形状看起来更加轻盈，她冲进怪物堆中，收割着狼群的生命。
尸体被烈焰灼伤，发出滋滋的烤肉声响。
每次过度使用异能，都会让萧启受到灵魂溶解的伤害，透明的冰块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只消片刻就在高温中化为水汽。
“喂！你怎么又在发疯，烦死了。”远处传来银狐嫌弃的呼喊。
声音如同隔了一层水膜，在萧启的混沌的思维中支离破碎。
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源自周遭密密麻麻的怪物们。
“王，您的臣民已等候多时。”
“请您回到我们身边。”
“回来吧！”
“王，我们一直在等待您回归。”
这并非萧启第二次听见怪物们的心声，少年的他曾为偶尔接收到零星的词汇而苦恼，从最简单直白的饿、疼，再到诡异的回来、救救我、同类，甚至有一次，有怪物拖着野兽的尸体，想与他共同分享晚餐。
加西亚爷爷却说是因为他接触污染源产生幻听幻觉，坚持给他注射大量药剂治疗。
他再也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声音，直到和维德相遇。
也就是在那时，萧启确定，他是与常人格格不入的人形怪物。
他侧耳倾听。
“帮帮我们……”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嘿嘿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去死去死过来过来来——”
“别走别走别别别别别走走走&%4#58）”
嘈杂的声音混杂着抽泣辱骂诅咒，最后变成无意义的怪声，透过骨头直刺大脑，不给他人拒绝的可能。
萧启的心脏抽痛，他半跪在蜥蜴头顶，总算从理智崩溃边缘折返，视线被种种幻觉占据。
守在他眼前的分明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个肢体扭曲的人类尸体。
也许加西亚爷爷说得没错，他只是容易受到怪物携带的污染源影响，不然他无法解释只有他能看见听见令人不适的地狱惨状。
他看向遇事不决跑路为上的银狐：“过来。”
银狐不情不愿，但身体不受控制的跑向萧启：“怎么又是我，cnm，你个黑心老板！”
银狐连滚带爬的来到他身边，准备架着他一起跑，抓狂道：“我！拖！不！动！”
萧启言简意赅：“信号弹。”
银狐这才恍然，从他身上摸出信号弹对着天空发射，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哦，对，看你这么拼命，我都忘了还有其他帮手。”
烟花在半空炸裂，短暂的照亮夜晚的废墟。
莉迪亚从怪物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手起刀落斩断蜥蜴的尾巴。
失去萧启控制的怪物如同石像，呆呆的钉在原地，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飞行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头顶，炮火洗地，逼退进攻姿态的莉迪亚。
维德顺着滑索跃下，掳走失去行动力的萧启：“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小崽子动手。”
萧启将脑袋靠在维德胸膛，贪婪呼吸他身上的焚香气息。
嗅觉是很奇妙的感官，它总能让人回想起相似的记忆片段，就像此刻让萧启联想到梦中常会出现的那间纯白色实验室。
他的手扣住维德的腰，闭上双眼，困扰他的幻觉终于消失不见。
“等我。”维德把他放到安全点，小声说。
“嗯。”这声嗯怎么听怎么像委屈巴巴的撒娇。
连萧启本人也惊讶，不自然的别过脑袋，避免尴尬对视。
“我知道，是发情期到了。”维德却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忍一下。”
维德咬上他的后颈，新鲜出炉的咬痕覆盖了已经愈合的伤疤。
萧启摸到了熟悉的疤痕，总算知道上回是谁咬得他。
“……”
维德早有预料，躲开他的肘击，手持一把他从未见过的西洋剑准备离开。
萧启颇为遗憾的收回手肘。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废弃基地（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