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梦》灵诃

4、第三章

　　宫人们完全没想到今夜会这样发展，若是旁人遭受了这般委屈肯定是会把苦水咽下去，甚至不知为何陛下也没留宿在此，可即便如此陛下还亲自吩咐重华宫的人好生照料着她，将林昭仪的喜好都命人整理好，大约只有这林太尉的嫡亲孙女才有这样的底气。
　　再怎么说林昭仪也是原定的皇后，如今却落到了昭仪的位置，但陛下他留心她，心思这么绕了一圈宫人虽有些担忧以后的日子，却也不敢把小心思闹到她跟前，只好各自收拾了东西退下。
　　这一夜林淳熙睡得极不安稳，原因无他，看到了李濯文那张脸，梦中的点点滴滴都在告诉自己，她根本没办法把他放下，可是林淳熙也很胆小，哪怕再清楚地知道他离去了，却连做梦也不敢梦到。
　　林淳熙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古制亵衣，怔愣着擦去冷汗走到窗边，这时已能隐约看见天边刚泛出的一点白，守夜的宫人听到动静候在门外，得到她同意后掌着灯进来。
　　这重华宫是除了皇后的来仪宫之外离皇帝所在的太极宫最近的一座殿宇，里面的摆设也极为隆重，处处贴着大红囍字，昨夜烛火浑浊，现下她借着天光才看清屋中的陈列，桌案上放着一对烧了一半的红烛，蜡烛旁放了筐未动的谷豆，连床幔被换成红色。
　　就连林淳熙的嫁衣派头也是仿着皇后来的，仿佛皇帝娶来的是个皇后而不是昭仪，林淳熙的目光停留在衣架上挂着的红嫁衣，她下床走到这嫁衣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青鸾图案。
　　年轻的皇帝无法给心爱的姑娘妻子的位置，但还是给了她能做到的一切，就像这嫁衣不能绣上凤凰，便换成与其齐名的鸾鸟，他心里暗暗发誓总会在某天许她一个盛大的皇后之礼，给天下人宣告他们是夫妻。
　　她在小说中写的东西都成了现实，用第一视角看还是很神奇的，不过总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在，令人怅然若失。
　　皇帝纳妃仍需上朝，等他忙完政务他们就得一同去拜见太后，喜荷为她穿上早就备好的昭仪服制，这样端庄华丽的衣裳放在十来岁的少女身上多少还是突兀了，即便上了妆，林淳熙看着铜镜中青涩的自己还是会愣神，在喜荷提醒下她才启程去太极宫候着李濯文，有两排宫人跟在她身后，两个稍微面熟的婢女为她撑着伞提着裙摆。
　　后宫空置，来往只有宫人，虽然他们不敢直视林淳熙的相貌，可她还是能感受到来着不同的打量，可谓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不过她前脚刚到太极殿，就有另一个焦点出现。
　　远远望去李濯文身量修长，一袭玄色衣袍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腰间玉佩在脚步交替之间那叮咚作响，其上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不动声色地彰显了他的尊贵。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面若冠玉而眉似远山，一双眼眸深邃不露半分心绪，在众人伏低了身形行礼时他隔着纷扰眼神不错地盯着林淳熙，眼底那如深潭般的黑色想要把一寸一寸地包裹，这样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这样的惊心动魄。
　　林淳熙几乎要叹息了，心底是一片一片涟漪，连基本的宫闱礼仪都忘了行，她最爱的就是李濯文这样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大概世界上可以挫伤他锐气的只有她了。
　　李濯文牵起她的手，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问林淳熙：“怎么失神了，在宫中住的不舒服？”
　　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濯文的眼睛认真地说：“一切都好，尤其是见到你，我很开心。”
　　跟在身后的宫人听见她你你我我的，还如此直接地对陛下说这些情情爱爱上的事，震惊的无以复加，倒是李濯文似乎很受用这套，脸上的笑意都压制不住，牵着她的手便往太极殿中去。
　　林淳熙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不是还要给太后问安吗？”
　　“况且你啊说着舒服，眼底都是青黑，昨晚肯定没睡好。”李濯文直接将她拉到太极殿中的暖阁，把她摁在虎皮榻上，“现在还早，你且在这里待着，我就说你昨夜受了风寒，一会会有医官走个过场，母后那边我来应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