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敌天气》阳焰

38、幼稚和撒娇

　　两人在餐厅吃早餐。

　　方觉槿吹完头发出来就注意到沙发上的枕头和叠好的薄被，他意识到林慈昨晚睡在客厅。这让他心口发赌，声音也变得沉闷：“下回别睡沙发，客房有定时打扫”。

　　喝酒误事，怎么能让林慈在沙发上睡一宿，方觉槿暗自懊恼。

　　“我知道。”林慈伸手拿鸡蛋，男人先她一步把鸡蛋剥好，再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白嫩的鸡蛋，继续说：“我是怕你半夜醒来不舒服。”

　　沙发斜对着方觉槿的房间，只要把房门打开就能看见熟睡的他，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她能第一时间知道并做出相应的措施，所幸一整晚都平安无事。准备早餐的时候动静有些大，怕吵醒他，她特意关上了卧室门。

　　“林慈。”方觉槿叫林慈的名字。
　　她低头回应。

　　男人又叫喊了声。
　　“怎么？”林慈仰起小脸，眼神里都是疑惑。

　　“林慈。”
　　看着男人脸上渐深的笑意，她反应过来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便不再理会。

　　真幼稚，她如此想，心底却止不住泛起甜意。

　　吃过早餐，方觉槿在厨房收拾，林慈在阳台接林省德的电话。

　　昨晚虽然满口应下十一点半准时回家，但面对醉酒的方觉槿，林慈放不下心。在离十一点半还差一刻的时候，她给林省德打电话说明情况——和朋友们一起在外面住下。

　　出于对女儿及女儿朋友的信任，林省德没有追问，只是让她早点休息。

　　“慈慈，醒了吗？电话没有吵到你的朋友们吧？”

　　林慈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心虚地说没有。

　　“那就好。我打电话也没别的事，就是你实习快要结束了，别最后几天还请假，迟到半小时不打紧。”

　　林省德是个工作狂，早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有时候周末都会上办公室坐坐，这几年喜欢上了钓鱼，休息时间终于不去研究所，跟着钓鱼搭子去几十里外的水库，偶尔还会出海。

　　林慈忍俊不禁：“知道啦，我会准时去的。”

　　挂掉电话，方觉槿已经从厨房出来，只是双手湿漉漉的。“去哪儿？”他问。

　　林慈晃了晃手机：“我爸爸，特意打电话叫我去上班。”

　　方觉槿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八点十分：“等我几分钟，我送你去。”
　　“好。”

　　车子在路边停下，方觉槿让林慈先别动，自己下车绕到她那侧车门，替她打开。

　　林慈有些不太习惯，除了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会给她开车门外，几乎再没有人特意下车为她开门。

　　“怎么？”男人问。
　　“其实没有必要。”女生如实回答，更何况她不在车流不息的马路那侧。

　　“林慈。”方觉槿右手搭上车门，稍微俯身，宽肩刚好挡住青涩的太阳，在林慈面前投下暗影，“就当你的男朋友在献殷勤。”

　　说罢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短暂停留后撤离。他说：“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林慈脸噌的一下红起来，颇有与蜜桃一争高低的意味，逗得她如此模样的方觉槿笑起来，心底最浓烈的爱意从笑眼弯唇里跑出来。

　　林慈在车里平复好心情才出去，走时还剜了他一眼——这撩人技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方觉槿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是太过出其不意把人惹毛了，下回还是提前过问比较好。

　　他想揉揉女生的发顶，但人家把头发扎了起来，只得收手作罢。“快去吧，别迟到了。”

　　“林慈！”声音由远及近，拖得极长。是冯圆圆。

　　娇俏可爱的女生小跑过来，气还没喘赢，视线就在林慈和方觉槿身上来回巡视。“看来昨晚的生日过得不错嘛。”

　　林慈和冯圆圆早就混熟了，也习惯她偶尔蹦出那么几句虎狼之词，不过那是在两人闲谈之时，最多加上刘皎月。刚刚说的话意思虽然不露骨，甚至算得上寻常，但圆圆戏谑的眼神太过招摇。聪明如方觉槿，哪能什么都不知道。

　　顾不上其他，林慈挽着冯圆圆就走。

　　方觉槿则正在头脑风暴——昨天是林慈的生日，他没道贺也就算了，居然大晚上把人从家中喊出来，还乘着醉意表白。如此情况下，就算林慈昨晚拒绝他，也是他活该。

　　方觉槿如临大敌，别说看到冯圆圆的眼神，就连林慈走远都后知后觉。他失魂般回到车上想了很久，最后打通林慈的电话。

　　“怎么啦？”
　　“下班来接你。”
　　“不是说有工作吗？”
　　“取消了。”

　　林慈并未有疑，应了声好。

　　等电梯的间隙，冯圆圆紧贴林慈，小声逼问：“说！昨天晚上干嘛去了，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

　　“真的吗？”林慈被吓得不轻。昨晚没休息好是事实，今早洗漱的时候也注意到黑眼圈比平常要深，所以特意用了粉饼遮盖，没想到还是这么明显。一想到方觉槿会看到她的黑眼圈，她就后悔没再上点遮瑕。

　　看着美女慌慌张张找镜子，冯圆圆只觉得心寒：“停住，骗你的。”她双手捧住林慈的脸，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地说，“你这张脸就算现在去参加选美比赛也能进前五。”

　　“……谢谢？”

　　“不用，你要对你的脸有自信。”冯圆圆知道林慈的症结所在，“虽然那人是个帅哥，但他的脸太冷了，而且一双眼睛只有在对你的时候才有温情。”

　　仅仅是回想与方觉槿的对视，冯圆圆胳膊的汗毛又有竖起来的迹象，要知道今天的气温可是三十七度。幸亏林慈拖她走得及时。她搓了搓手臂，赶快把那双冷冽无情的眼睛从脑袋里剔除。

　　“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冯圆圆皱眉思索。

　　当然见过，现在微信群里还有他的照片。不过这话林慈只能在心里说一说，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方觉槿的关系，秦正除外。

　　只要还在杂志社一天，她就无可避免的一定会碰到秦正。有时是在电梯，有时是在便利店，运气差点会在狭小且暂时密闭的茶水间里碰见。

　　就像现在。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林慈泡咖啡的手一顿，转身发现秦正已经把茶水间的门带上，他握着门把的手只要用力，外面的人就打不开。

　　“你别怕，我把话说完就走。”
　　“我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还没有说清楚。”秦正不仅不知变通，还固执，“这些日子我有在努力忽略你，可你为什么无处不在。还有昨天，为什么要回复我的祝福，你不是说不会再让我困惑吗。林慈，你真心狠。”

　　秦正确实说完就走，徒留林慈一人在茶水间凌乱。看着杯子里还没泡开的咖啡粉末，她边搅拌边给自己打气。

　　加油，再坚持三天就结束了。

　　林慈认命地坐回工位，背靠椅子，尽量让自己躲在椅子后面不被看到。

　　“今晚去不去壹号楼？”冯圆圆把和刘皎月的聊天记录给林慈看，“明天我要去乡下跑素材，后天和大后天皎月要出差。所以只能约今天为你送行。”

　　如果工作中遇到奇葩同事的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么遇到知心同事的概率则是万分之一。她何其有幸能遇到冯圆圆和刘皎月。

　　“好。”
　　应下送行的晚餐邀约，下班自然直奔目的地。林慈已经知会过方觉槿，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她要了聚餐地址。

　　“要来接我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女朋友自己回家。”

　　彼时临近午休，大半同事都外出就餐还没回。林慈握着手机，视线不经意撇到电脑右侧摆着的镜子上，里面的人绯红一张脸，尽管在全力克制嘴角，但眼里的愉悦不假。

　　壹号楼是家专做粤菜的餐厅，价格适宜，味道出彩，有些重口欲的人，恨不得天天报道。林慈和苏悦和刘丹青也来过几回，东西是好吃，奈何离学校太远，一来一回差不多要耗费两小时。有那个时间看文献、写论文多好。

　　不过苏悦立下豪言，之后无论她是找实习还是找工作，以壹号楼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势必确保她能天天吃到他们家的白切鸡、叉烧、炒牛河、双皮奶、杨枝甘露等。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慈示意两人自己去趟洗手间，实则准备去一楼前台结账。台阶走到一半，她看到收银前台站着熟悉的人，那人也看见了她，朝她摆了摆手。

　　方觉槿换了个与今早完全相反的穿衣风格，宽大的黑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配上遮住额头的刘海，哪里还有工作中运筹帷幄的模样。

　　男人走到楼梯口接她，剩最后一节台阶时，林慈小跳到他怀里。

　　餐厅的冷气开得足，一楼更甚，因此衬得方觉槿身上的温度十分舒适，她没忍住收紧了力道。

　　林慈被方觉槿牵着走到前台才问他在干什么，服务生适时递上银行卡。他接过，盯着林慈说：“请女朋友和她的同事们吃饭。”

　　林慈努了努嘴，眼里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把男人晾在一旁，她向服务生报上所在包间的号码，问消费多少。服务生说了个数，她微笑道谢。

　　“手机拿出来。”林慈朝方觉槿伸手。男人听话照做。

　　等她一顿操作把手机还回去时，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上出现了第一笔转账。怕方觉槿乱想，她解释道：“她们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所以这顿饭一定要我请。”

　　从知道林慈的意图开始，方觉槿心底就生出委屈，但听她这么一解释，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委屈瞬间消散，他点了点头，随后温润地笑起来，又抬手将女生脸颊旁的一缕发丝勾起，爱不释手玩弄好一会儿才将其别于耳后：“好了，快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你怎么办？”
　　“我在这有饭局。”
　　“休闲派对吗？”林慈看着他的打扮问。

　　方觉槿从上而下的自我审视，脸上露出无奈，手指轻点林慈的额头：“就不许我打扮得年轻一点。”
　　“这么突然？”

　　“没办法，谁叫你长得太年轻，之前还一口一个方先生的叫我。”声音由大变小，他同她耳语，“其实比起叫我方先生，我更希望你在向他人介绍我时说：我是你的先生。”

　　“林慈。”男人声似叹慰，“我真的好喜欢你。”

　　方觉槿怎么、怎么总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表白，他们的聊天内容明明拐不到告白上。林慈红着脸想。

　　而把她撩拨得面红耳赤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悔改之心，甚至希望她在他面前能常常如此。

　　“你什么时候结束？”林慈一脸红，声音都小了许多。

　　方觉槿静静欣赏自己的杰作，柔声回道：“我随时能走，你结束了和我发消息。”

　　林慈点头，叮嘱他少喝点酒。

　　方觉槿听到这话，没耐住又抬手捏了捏女生的耳垂，温软的触感让他不想放手。

　　“你听见没有！”林慈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能如此娇俏，她环顾四周，幸好没听见。男人实在太坏，见她说话故意加重手下的力度，挥打掉捏着耳垂的那只手，“别玩了。”

　　怕人真的生气，方觉槿赶紧收放好只对林慈才有的恶趣味，不过先前还清澈的嗓音变得有些蛊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