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观》塘夏小圆

10、第 10 章

　　陈明珠浑身发痒，想睡也睡不着，她一连几天被迫呆在家里，期间除了被问诊就是被驱邪，实在无聊，因此干脆让如山和如海躺在一张床上，三人聊闲话。

　　如山和如海在陈明珠的床上各选了一个位置躺下，还分了一个位置给黎牙。

　　黎牙不情愿地接受了。

　　如海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陈明珠道：“我好像一条被放在锅里的鱼，下面有把火在烧，火不大，就难受。”

　　如海道：“等妲木道长来，明天你就不会被烧了。”

　　陈明珠忧愁道：“也许吧。”

　　如海道：“妲木道长一定能治好你，别想那么多了。”

　　陈明珠摇头道：“听说月底夫子探亲回来，我想起功课还没做完，这可怎么是好？”

　　如山道：“放假前我就做完了。”

　　如海道：“功课？什么功课？”

　　黎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明她也没干什么事，怎么变成猫之后就困得这么快？

　　——

　　“姐姐，你在哪？”

　　黎牙猛地惊醒过来，那道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黎牙的心狂跳了好几下，才渐渐慢下来，她环顾四周，石墙木椅，才想起来自己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醒来之后，梦境碎了，抓不到一点痕迹，唯有声音回荡在耳边。黎牙打了个哈欠，瞬间睁大了眼。

　　如海呢？

　　三个凸起少了一个，黎牙伸爪子去探温度，发现还有余温，人不知道哪去了。

　　黎牙这下彻底清醒了。

　　如山呢？有人偷小孩？谁干的？陈家？

　　黎牙跳下床，变成猫有许多不方便，但也有好处，比如跳高时不会担心崴脚。二十岁以后，但凡从高一点地方跳下来，身体上下都会抗议。

　　猫的嗅觉灵敏，黎牙发现如山不在陈家，于是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沿着如山留下的痕迹追踪。
　　出门后，黎牙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长了那么多毛，猫还是怕冷。或许正是因为怕冷，才长毛。

　　如山进山了。

　　山林吞噬了光，没有光，即使是猫也难以辨认物体。黎牙走得很慢，不时被树枝绊倒，或是踩到落叶，在静谧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牙一开始还担心如山出了什么事，可慢慢的，她的脚步开始迟疑，怀疑也在心中扩散。

　　说到底，即使如山被抓走，她也应该是告诉如海，再由如海去通知其他人，她可是一只猫，能做得了什么？

　　黎牙后知后觉，这才想起自己是一只猫。可这里距离陈家太远，黎牙能感觉到如山就在前面。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说不定又会什么意外。

　　黎牙只好继续向前。

　　但四面八方都在附和黎牙要退缩的想法。

　　黑暗、寒冷、瘆人的响动。

　　唰——

　　一道凌厉的风刀迎面而来，黎牙急忙跳起，堪堪躲过，可风刀立即重新出现。借着从乌云出来的月光，黎牙看清攻击她的竟然是一只狐狸。

　　一只浑身炸毛、露出獠牙的狐狸！

　　眼看那道利刃就要迎上脑袋，黎牙慌乱中抱住脑袋，往旁边一滚。

　　黎牙以为再怎么样也会被擦伤，没想到两条后腿突然腾空，她吃惊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狐狸。后者正凶狠而警惕地死死盯着她，如同对待侵犯者。

　　“你怎么在这儿？”

　　黎牙是被人拎起来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和那人正蹲在树枝上。狐狸在树下扒拉着树皮嘶吼，惊起阵阵沉睡的飞禽。

　　“啊。完了。”回答的人正是如山，她瞥一眼黎牙，懊恼地道。

　　黎牙惊魂不定地道：“我也觉得我们快完了，从哪儿冒出来的狐狸？”

　　如山指着树干下：“这下面是它的家，我们在它家的上面。”

　　黎牙看看愤怒的狐狸，又看看如山，道：“大半夜你不睡觉怎么跑到这来了？”

　　如山情绪低落地道：“它要生了。”

　　黎牙：“哈？”

　　狐狸在树下转来转去，不断发出嘶吼声。

　　令人想不到的是，狐狸竟然沿着树干爬上来，树皮承受着狐狸的怒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黎牙赶紧跳下树，待她落地回头一看，如山也已经在地上了。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拔腿就跑！

　　狐狸眼看一人一猫分头跑，连忙追上跑得慢一些的黎牙，结果又有一只狐狸冲出来，如同撵鸡般撵如山。

　　黎牙几乎是滚下山的，如山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被黑夜碰得鼻青脸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黎牙叫道：“它好像很生气！”

　　如山道：“当然！要生小狐狸的母狐狸会比平常暴躁得多，尤其是它认为我们在试图伤害它和它的宝宝！”

　　黎牙吼道：“目前看起来是我们有可能受到伤害！”

　　如山道：“它发现了我，以后我就不能来看它了。”

　　一人一猫狂奔，穿过灌木丛，惊飞梦中的鸟儿，吓跑神经敏感的兔子，直到快接近村子时，发现狐狸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一人一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黎牙喘着粗气，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会被狐狸追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如山忧伤地道：“习惯就好。”

　　黎牙叫道：“谁会习惯这种事？你大半夜出门是为了看一只生宝宝的狐狸？”

　　如山道：“一般狐狸会在丑时到寅时间生小狐狸，我观察它很久了，估摸着这两天就会生，没想到你出现，被它发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它生小狐狸，若是难产，我们两个就是罪魁祸首。对了，你怎么也会在那里？”

　　黎牙一时之间不知是应该为如山离谱的行为惊讶，还是应该心疼下瞎操心的自己。

　　黎牙道：“我醒的时候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如山恍然：“原来你是担心我啊。”

　　黎牙哼了一声：“结果是我想多了。”

　　如山道：“等等。”

　　黎牙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山忽然蹲下身，抱起黎牙，慢条斯理地道：“你走得太慢了。”

　　黎牙吼道：“我第一次当猫，走得慢怎么了！等等，我想起一件事。”

　　如山道：“什么？”

　　黎牙道：“昨天晚上，有人大半夜不睡觉，从后院出去了，那个人是不是你？”

　　如山摇头道：“不是。”

　　黎牙皱眉道：“那到底是谁？”

　　如山道：“不会是魑魅魍魉吧？山里可多这些了。”

　　黎牙道：“那得跟玄一说一声，她不是会除妖吗？”

　　如山道：“也许是谁路过，不用大惊小怪。”

　　黎牙道；“万一是贼呢？还是得跟玄一说说。”

　　如山打着哈欠道：“我们道观那么偏，还有……反正，没人敢来偷东西啦。”

　　黎牙觉得这小孩完全意识到人性险恶，决定还是要告诉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