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点绿豆糕（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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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予晏正在看《云篆》。
《云篆》和《梅录》确实晦涩难懂，外行人完全没办法看懂。纪予晏是先把其他几本入门级的书看了遍，才堪堪能够读下去。
识海里的前辈说是要去睡午觉了，那么现在大概是中午吧。
山中无甲子，思过崖的飞雪不分时令，也模糊了昼夜。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疲惫地落在地面上，天空便也一直是积雪的颜色。
在这样好像要把世界隔绝掉的飞雪中，纪予晏蜷在避开落雪的小小山洞里，腰间的四时佩因为启动的状态而发出极轻声的嗡鸣，令他安心。
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前辈第一次说话时，他正忍受着撕心裂肺的饿意。薛良寒买通了膳厅，在被卷进打碎搅海瓶这一事的两天里，自己一点饭也没吃过。
所以当前辈的声音出现时，他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但前辈没有在意自己的无礼，而是给予了自己灵米，解开了自己手上的束缚。
纪予晏已经入紫云宗近十载，他的天真和憧憬早已被薛良寒的恶意烧成灰烬。所以在局促时突遇这番善意，他第一反应当然不会是什么偶遇贵人的好运。
因为被霸凌的境地，他听说过修真界不少的骇人手段，活傀儡、人骨鼎、活血炉，或者说兜兜转转又是薛良寒的栽赃陷阱？
饥意已然要把自己撕裂，不管对方到底是处于何种目的，不管会有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只能接受。
可前辈却不属于自己预想过的任何一种可能性。
前辈能够随意往来识海，随手给自己的灵米是紫云宗长老级才能发配的银月灵米，乌霜钟更是上品法宝。在压倒性的力量与资源之外，他还通透地剖析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又突然道：
“纪予晏，我帮你吧。”
直到现在，纪予晏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当时的心情。
思及此，他捏着《云篆》一页的手指悄然用力，然后便听到自己识海里带着笑意的声音：
“宴小狗，你捏着这页已经发呆了半刻钟，你真的在看吗？”
纪予晏的手一抖，那页书页便从他手里滑落下去。
明明那时说的是自己不学符箓的话，前辈就会叫自己“宴小狗”，但事实上，从发现了这个名字后，前辈就一直乐此不疲地这么叫着自己。
纪予晏笑笑：“抱歉，前辈，刚刚在想事情。”
“嗯，也不着急，你慢慢学就行。”
前辈的声音慢悠悠的，听起来确实是不怎么上心。
纪予晏却很上心。
若要诱骗或威胁别人，给些法宝灵药什么的，倒也能说是饵食，但是教学功法秘籍，却是怎么也解释不通。
前辈出手一如之前的豪阔，一边说着“你稍微学学就行了”，一边就直接给了七八本书。
纪予晏拿起第一本，就看到书封赫然写着“云篆”二字，再看第二本，赫然写着“梅录”二字。
在纪予晏上过的那节符箓公课上，授课道士神情傲人地说过：
“我们紫云宗同样精通符箓之术，《云篆》《梅录》这两部极品符书之中，我们宗藏经阁收有《云篆》复本三张残页！”
三张残页就够紫云宗夸耀，而前辈一出手就是《云篆》《梅录》两整本。
纪予晏本就对前辈的给予无比感激，这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而前辈除了让戴楚楚带些符砂外，也第一次提出了要求：
“等你感觉差不多能画符的时候……”
前辈需要自己画符。
出于报恩，前辈交代的事他怎么都想做到最好，即使刚刚前辈看到自己对着《云篆》发呆也不怎么上心，纪予晏都有些无地自容。
“前辈需要什么样的符？”
“好像算是护法型的吧。”
护法一般是指保证法宝运行不被外物影响，对符箓的要求取决被防护对象的真气强度。前辈的法宝一个比一个的夸张，那么特地要护法符箓的这个法宝肯定要求不低。
自己学的还远远不够。
纪予晏有些沮丧，前辈却在识海里提醒自己：
“有个叫薛优暖的人来了，你认得吗？”
纪予晏诧异地抬起头：“她是薛良寒的妹妹，近年来一直在和薛良寒争夺宗主继承人的位子。我只偶尔在公课上与她见过几面，并非熟识。”
前辈的语气有些奇怪：“嗯……他们是亲兄妹吗？”
“不是，她是分家的孩子，因为天赋异禀被过继的。”
“哦。”前辈的语气有些干巴巴的，纪予晏有些担心：
“怎么了？”
“没事，你先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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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江雾手下的光屏正显示着薛优暖的角色定位。
【角色：薛优暖】
【定位：后宫36.12%/炮灰33.31%/拥趸23.23%/…】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这“后宫”二字还是格外扎眼。
江雾越想越觉得离谱，决定放弃纠结主角复杂的人际关系，专注眼前的事：“薛优暖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也想不到。”纪予晏收拾好东西：“不过正好，我可以问问玲珑真人的事。”
江雾察觉到纪予晏好像更信任自己了些，现在都愿意主动把脑海里的想法告诉自己了。他心情不错地翘起嘴角，打开系统商城准备在等薛优暖的时间里再买些绿豆。
幸好绿豆多少还和中药沾点关系，不然估计这个破商城压根不会上架。江雾上次买的绿豆是被分在灵药类的“翡翠碧豆”，一袋卖3积分，已经是商城里在售的最便宜的绿豆了。
要不要让纪予晏帮自己买普通的呢？
江雾有些纠结，符砂就是为了省钱才让纪予晏告诉戴楚楚帮忙购置，但是符砂只是用来做罩住汤锅不让它炸的边角料，绿豆怎么说也是绿豆糕的主体。
“翡翠碧豆”的宣传词说是有助于修为精进，还有一定修复神魂的效用。
江雾咬咬牙，决定还是买商城的。费了千辛万苦才做的绿豆糕配得上这3积分！
他把下单后到手的一袋绿豆放好，光屏里也终于出现了薛优暖的模样。
“你好，纪师弟。你应该记得我吧。”
紫衣少女面容冷艳，举止得当地行了个同门礼。乌霜钟被收回识海后，纪予晏的双手自然又被捆了起来。他示意了下自己的手不便行礼，薛优暖蹙着眉点点头，开口道：
“听说家兄给师弟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来看望一下，没想到家兄胡闹至此。”
窗外的飞雪簌簌的下着，她的声音不疾不徐：
“见笑了，此事是司獬府审判不当，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对待纪师弟的。”
薛优暖敲了敲腰间坠着的玉珏，自行束缚住纪予晏双手的绳索便卸了力，飞往她的手心：“大家都知道师弟天赋异禀，即使在外院修行也能成功结丹，一举超越内院多人，实在是修行奇才。”
她把一个白瓷瓶递给纪予晏：“师弟值得更好的东西，希望这一瓶回春丹能派上些用场。”
纪予晏松了松被勒出淡淡红痕的手腕，伸手收下那白瓷瓶：“多谢好意。”
识海里，江雾轻笑了声：“宴小狗，看来你们宗门薛家兄妹竞争还蛮激烈的嘛。”
纪予晏在识海里回道：“我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听说她下个月要和浩华真人的长子定亲，还以为她眼下怎么都顾不上来拉拢我的。”
“修行奇才还是值得拉拢的。”
“前辈……”纪予晏被他调侃得有些难为情，生硬地换了话题：“没想到，司獬府的玉珏居然已经在她手上了。”
“正是因为多了联姻的势力，又拿下了司獬府，所以才敢来思过崖拉拢一直被薛良寒欺辱的你，顺便挑衅她哥哥吧。”江雾低头看了眼突然弹出的光屏，敲了敲工作台的台面：
“宴小狗，还有其他人也来了。你要问那个自尽长老的事就赶紧问。”
纪予晏应了声，考虑到薛优暖的性子，他倒也没有怎么组织语言，直言问道：
“薛师姐，你知道宗门里玲珑真人自尽一事吗？”
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女微微颔首：“确有此事，听说这位长老是因情事纠葛才想不开。往事难追，我作为宗内小辈了解的不多。”薛优暖直直看向纪予晏，良久后才道：
“不过，纪师弟若是真的在意此事，可以去梁赫文师兄处打探打探，听说他也对此事很有兴趣。”
梁赫文，那个不知薛良寒真面目的挚友吗？
纪予晏记下在心：“多谢师姐。”
薛优暖摇摇头，她理着衣服准备起身：“就不继续打扰师弟休息了，我会好好整改司獬府，也欢迎纪师弟出崖后去看看司獬府的改进。”
这话是在邀请纪予晏去她手下干活了。
毕竟刚拿了人家的线索，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打着太极回避。
纪予晏握着那个白瓷瓶，闻言笑笑：“我自然是相信薛师姐的能力的。”
他顿了下，又道：“祝师姐下个月的定亲宴顺利。”
“多谢。”薛优暖没有什么表情地颔首，她正要离去，却发现去路上站了个人。
戴楚楚一身素青布衣，手腕上的玉镯衬得她肌肤如雪。少女提着乌木盒，诧异地看着坐在纪予晏对面的人。她本就长了双好看的杏眼，因为诧然显得更加灵动可人，犹如受惊的雪兔。
“这位是？”戴楚楚问纪予晏，水灵灵的眼却好奇地看着这位不认识的美人。
“师姐，这位是我同院的师妹。”纪予晏介绍，又对戴楚楚道：“这位是薛优暖师姐。”
按照宗门礼节，不用向内门弟子介绍外门弟子的具体名字。
但薛优暖却看向戴楚楚，那张冰凝般冷艳而没有表情的脸动了动：
“你叫什么名字？”
意识到这位美人就是那个人渣薛良寒的妹妹，戴楚楚微拧起眉，没了多少好气：
“我是戴楚楚。”
薛优暖微微颔首：“好名字。”随即，她站起身，往外走。
站在路上的戴楚楚神情纠结，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她走向纪予晏。
但在她们擦肩而过时，薛优暖却突然回头拉住戴楚楚的袖子。
“怎、怎么了？”
戴楚楚瞪圆了眼，还没来得及慌乱地收回手，就听到薛优暖轻声道：
“你的手镯，很衬你。”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薛优暖就已经松开了手，继续往前走。
戴楚楚下意识地回头，只能看到她一袭紫色华服在漫天飞雪里灿烂的背影，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做点绿豆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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