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剑锋》殊俗

60、第六十章

　　会议室里谢乘舟和谢清辞正在跟陆家的人商量海迷湾项目，为了这次合作两家已经投入太多资金，无论怎么都必须坚持下去。

　　陆云年还在喋喋不休地畅想项目落地会给京州带来的改变时，谢清辞早就听腻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机。

　　三个小时前谢清澜发的。

　　吃饭？
　　谢清辞眉头都皱起来了，根根似白玉的指节轻轻敲击在桌沿上，他想起来这两个人每次都鸡飞狗跳的样子就想笑。弟弟和爱人一个比一个离谱，都是小孩子，随后回了他句【她疯你就正常点，两个人不要太闹腾了】

　　就在他看着手机走神的时候，一旁的谢乘舟早就不满了，“就一个重要点的项目安安分分的公布就行了，非要整成什么婚约......”

　　谢清辞不是很在意这些，“我可没回应过，是那些媒体自己添油加醋。”还没说完谢清澜那边马上就回了消息。

　　他把图片点开放大。

　　谢清澜露出上半身趴在床上，沈觅棠亲吻了上去，两人躺在一起，一旁的被子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半遮不遮的反而显欲盖弥彰。

　　尤其是沈觅棠笑的妖娆又无惧地看着镜头。

　　她在挑衅。

　　谢清辞瞳孔放大到炸裂，他缓慢的摸上了疯狂跳动的心脏丝丝裂裂的疼。上一秒还在心心念念的爱人和弟弟，这一秒就能毫不犹豫的撕裂他所有眷恋的情感。

　　手机都快捏碎了。

　　一旁的谢乘舟察觉到了儿子不对劲，还以为他怎么了。谢清辞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嘶嘶哑哑地说：“后面不用取消婚礼了，清澜年纪刚好，该成家了。”

　　说完硬撑着会议桌才吃力地站了起来，头也不会的就离开了。

　　留下谢乘舟一脸纳闷，这不纯纯有病嘛。婚姻怎么能让来让去，难道真像妻子说的那样，和疯子呆久了他也疯了？

　　*
　　寂静无声的过道因为一个人显得宣闹无比。

　　“沈觅棠，给我滚出来。”
　　长久以来一直温柔待人的男人终于撕开了理智的假面，他就像一个发了疯失了智的原配穿梭在酒店的过道里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

　　一间又一间地房门被谢清辞拍过，嘈杂刺耳的声响回荡在整个过道，后面一堆工作人员想跟又不敢跟。

　　大少爷的样子真让人害怕。

　　幸好，顶楼一般都是谢家的私人地盘。

　　差不多快一圈之后，经理终于壮起胆子指向了二少爷承包的那件房。谢清辞像是有了方向可又撤去了支撑他来到这里的所有愤怒，摊坐在门口久久没有动静。

　　早在他漫无目的的眼神只汇集到那扇门上时，周身就敛去了显眼的疯狂，桃花眼尾又夹带上了常年的温和。

　　许久之后，门开了。

　　谢清辞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张床，许是该发泄的情绪早就在外面发泄完了，此刻他出奇的平静。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

　　等了人许久的沈觅棠强压住了心中难得的跳动，她缓缓起身堪堪遮住的被子随即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什么也没穿的上半身。

　　“不是要破坏你的婚礼，而是成全。”她感觉不到什么羞耻反倒是赤裸裸的坦然。沈觅棠的指尖划在了昏迷的谢清澜背上，幽幽怨怨地开口，“瞧瞧你的眉眼，即便夹风携雨也看起来温润极了，清澜再张开几年就更像你的了。”

　　“到时你娶你的陆家女，我嫁我的谢清澜，兜兜转转我们还是一家人。”她说的轻巧又无畏，让人分不清是爱而不得后退而求其次还是爱的偏执之处非要找谢清辞亲弟弟做替身？

　　谢清辞踩着地毯也踩在了凌乱的衣衫上，他逼至床边单膝杠在沿上，附身抬起沈觅棠下颌，打量一番后在要亲不亲的距离上又莫名推开了。
　　“你凭什么认为清澜会娶你。”

　　沈觅棠彻底无所谓地靠在床边，伸出白皙的脚趾点在了谢清辞喉结处不深不浅的磋磨，手却延申过去握住了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谢清澜，“你大哥问你呢，倒是说句话啊。”

　　谢清辞眼尾都裹不住寒意，拽着沈觅棠的脚使劲拉了过来，扯过被子盖住了她点点嫩嫩的肌肤。

　　而随着被子被拉走藏在里面的谢清澜彻底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仍趴在床上，捂住自己耳朵也不敢回头去看谢清辞的脸色，整个身子都在颤颤发抖，含含糊糊地说：“小觅说姑姑给我留了一个漂亮的娃娃，她要亲自交给我...”
　　谢清澜拍着脑袋一直在回想进入这个房间所发生的事，“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喝一杯桌上的酒，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醒来就已经这样，我发誓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有看。”谢清澜表示自己很冤枉，想回头向大哥解释，可沈觅棠又在前面挡者，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

　　他想自证清白，偏偏沈觅棠不如意。

　　沈觅棠一双杏眼直勾勾看着谢清辞，点头忍不住赞同又拍手鼓掌表示赞同谢清澜所说的，“你小姑姑遗书说的很清楚让你娶的就是我这个漂亮娃娃啊。”

　　闻言谢清澜立马转头冲着大哥就是一顿直摇头。

　　“滚出去。”
　　谢清辞没有心情听这两个混账在这里相互撕咬，他冷冷淡淡地看着这张床，似冰寒利刃万箭穿心。

　　一看就是气极了。
　　谢沈泠的遗书他们都是知道的，谢清澜麻利的搂着自己衣服顾不上穿就跑出去，他再也不会相信沈觅棠了，恩将仇报做到极致。

　　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沈觅棠也没有了争吵的心，身体乏力顺势倒在了层层叠叠的被子上，张开的双臂像是拥抱万千炽热的阳光，温温热热的洒在她身上。
　　“这张照片能到了你手里，也可以到我外婆手里，她要是从法国来逼婚......”沈觅棠白皙的脚趾弯弯延延的在谢清辞身边划来划去，“你说本就对我有所亏欠的谢家会不会同意我嫁给清澜...”

　　“你到底想做什么？”谢清辞眼神淡漠的没有一点情绪，把一边的吊带裙丢到沈觅棠脸上，遮住了令人可憎的面目。

　　“做什么要看阿辞选我做妻子还是弟媳？”幽幽怨怨的声音重重落在了弟媳身上，沈觅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心卧成一个拳又慢慢伸开，来回几次的玩耍。

　　主动权在自己这里的感觉就是好。

　　空气静的像是凝结到一瞬，谢清辞久久沉默也刺激不到她。
　　沈觅棠用勾起的食指捻起吊带裙放在自己脸边好似无上珍宝来回摩擦，白皙的身躯与铺满床的乌发相互交缠，嘴里柔柔弱弱地念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两个人视线交汇在空气中，沈觅棠固执又决绝的将他逼近了岔路口，饶是铁石心肠的人对上那颗悬挂在眼眶将坠不坠的珍珠泪都得化作绕指柔，更何况她自怜又自悲的声调让这朵欲色满满的花多了一丝颓废的美。

　　她不是旧衣服，更不是旧人，在满地狼藉的感情里，她占着全部。

　　即便疯了，傻了，也为他所有。

　　至此，拉锯已结束。

　　“你赢了。”

　　仔细点还能听见谢清辞咬牙切齿的声响，泻恨似的扯开了领带随即丢在了地上，深灰色外套把沈觅棠遮的严严实实，当象征着旧衣的吊带裙被撕碎时，前尘爱恨的往事里所有对错一笔勾销。

　　他们复合了。他也彻底输了，和沈觅棠稀里糊涂的搅在一起。

　　达到目的沈觅棠送了一口气，没有幻觉也没有颓废。再一次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笑的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又无害。
　　在无声的较量里，只要对上谢清辞，她永远是赢家。

　　深夜。

　　冷风不停的吹，白日里还颓气缠身的沈觅棠此刻精神十足地拉着谢清辞的手转来转去的，寂静的停车场里回荡的都是她的笑声。

　　到了最里面，白色车盖上一捧红玫瑰格外刺眼。

　　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用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写在了暗黄的宣纸上，他们相识了十年，里面也仅仅包裹了十枝玫瑰。

　　沈觅棠靠在车边，捧了属于谢清辞的花，脑海中却不断回想起在酒店里清澜的话。
　　清澜说，她在法国婚礼那天，谢清辞就在庄园外面。临终告别的电话挂断后谢清辞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两年，他从不间断的来法国，却也只是远远看一眼。

　　沈觅棠贴近了他，一手捧着玫瑰，一手抚摸在谢清辞心口。
　　原来他去过法国，也看望过她，那些疗养院里永不间断的玫瑰就是最好的证明。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谢清辞接过了她的花，也擦干了她的泪。
　　他是很喜欢玫瑰花，看见沈觅棠的第一眼就决定她应该像玫瑰般娇艳需要时时刻刻的呵护。也是这盲目的爱让沈觅棠第一次拿起玫瑰哄骗他在一起，如今是她第二次拿起玫瑰送他......
　　“这次会哄骗我多久才分开？”

　　谢清辞满不在乎的神情又透露出几许深究到底的认真，他是想等到沈觅棠完完全全离不开他时再复合的。

　　可她太急了。

　　连告白都让人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子，扎伤的不仅是谢清辞还有沈觅棠。

　　哪怕掩盖在平面之下，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还是存在。

　　“我陷在阮家泥潭里感情上自怜又自卑，又生在阮华两家万千珍宝堆积出自傲又自负。治过病，发过疯，耍过手段，付出过真心.......如此矛盾又疯癫的人生，阿辞占据了大部分的浓墨重彩。一直以来寻找一个家，可到头来家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房子。如果说爱一个人需要为他低头，敛性，付出，祝福...那这一系列的词语我只能想到你，也只能是你拥有。”

　　“我们结婚吧。”

　　“结婚证上法律与国家赋予你的权利，我一生遵守。”

　　在为谢清辞送上玫瑰的那一刻，她的泪也落下来了。不是耍手段博同情，她是真的想回谢清辞身边，她可以认错，可以道歉，可为两年的分开来买单。
　　京州呆过，法国也呆过，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故乡，只有谢清辞的身边才是心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