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惧怕受伤的懦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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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中好些人注意到了一个美女扑在男人的怀里，有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谁不曾年轻过？
有人羡慕妒忌恨，当众撒狗粮？王八蛋！
有人不屑地对同伴说：“又是一个只看中钱的女人。”那个男人要相貌没相貌，要身高没身高，要气质没气质，要不是兜里有钱家里有矿，那个美女会喜欢他？隔壁桌的人听见了，只觉此人的人品之低贱简直深不可测。
林谦摊开的双手越举越高，唯恐触碰到了叶宁的身体，怀中的软玉温香没有让他心中产生丝毫的波动。他平静地道：“快放开我，很多人看着呢。”
叶宁就是不放，这不是久别重逢，这是“死后重逢”啊，别人要看就让他们看，她不在乎。
林谦尴尬地看回凉和陆易斯，陆易斯笑眯眯地看着，回凉一脸的吃了狗粮的郁闷。林谦更尴尬了，低声对叶宁道：“被人误会了不好。”
叶宁瞬间就知道林谦又一次缺乏自信，给自己筑造了隔离墙。她柔声道：“难道你现在还不相信我爱你吗？”
林谦看着叶宁脸颊泛红的娇羞模样，温和地道：“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我已经失去了人性。”
叶宁盯着林谦的眼睛，道：“我知道，那是萧子轩逼的，不能怪你。”林谦杀了数人，确实残忍无比，可是那不是萧子轩挑衅的吗？
叶宁有些惭愧，她太不懂得识人了。无数影视小说中的富二代都是下流无耻卑鄙英俊的海王禽兽人渣王八蛋，无数人提醒过她，萧子轩不可以接触，她却觉得萧子轩会是一个例外。萧子轩有钱了，长得又英俊，成为了海王不奇怪啊，但她与萧子轩高中同班三年，比无数人了解萧子轩，她认为萧子轩的本质是好的，萧子轩只是暴富之后控制不住下半身，风流好色，顶多算纨绔，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没想到她有眼无珠，萧子轩竟然人面兽心。
叶宁深深地看着林谦：“你只是一时冲动，自卫而已，你是一个好人。”
林谦慢慢放下高举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轻轻地虚虚地放在叶宁的腰侧，低声道：“自卫？我怎么能够算是自卫？我杀了打我的两个人勉强可以参考‘昆山龙哥案’算是自卫，杀了那第三个人绝对不是自卫了，杀了萧子轩更是与自卫没有一丝的关系，那是必须枪毙的谋杀。”
叶宁想要说话，却被林谦阻止。他苦笑着，眼神深邃而复杂，柔声道：“叶宁，你还没有明白吗，我的人性已经崩溃了，我已经坏掉了。”他有些羞愧，有些无奈，有些悲伤，他真的坏掉了。
“对你而言，我是很久之前杀的人，你有足够的时间调节心理和感情，可是对我而言，那就是在几分钟之前啊。”
“我前一秒戾气爆棚杀人放火，后一秒在白光中重生就谈笑自若心平气和。你不觉得这里出了什么大问题吗？看个电影还会激动许久呢，我亲手杀人放火后心态竟然这么快就调节好了？”
林谦看着不解的叶宁，慢慢地道：“因为我坏掉了啊。”
他苦笑着，低声道：“我在杀萧子轩的时候对他说，我杀他有几个原因。”
“第一，我不能让你身边出现一个人渣，那个人渣可能会毁掉你的幸福。”
叶宁眼波流转，幸福无比，就知道林谦是为了她而杀萧子轩。
林谦摇头，他说出这个理由不是为了让叶宁感动，恰恰相反，他想要让叶宁知道他的虚伪残忍和毫无人性，他继续道：“第二，是因为正义。我受够了好人不得好报，恶人风光一生的世界。我从小在学校受到的教育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善良的，讲道理的，勤奋就会有回报，善良对待别人就会被别人善良对待，可是现实呢？恰恰相反。这个世界不是我认知中合理的世界，这个世界让我窒息。我选择躺平是因为这是对我影响最小的反抗方式，不代表我没有其他反抗方式，比如鲜血。”
叶宁点头，有些中二，但是不算大错啊，谁没有中二过？
林谦看着怀里的叶宁，轻轻叹息，道：“可是，这些真是我杀人的动机吗？”
他盯着叶宁的眼睛，道：“我说为了你而杀人，你是不是感觉我是个情圣？我说为了正义杀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中二的好人？可是这些真的是我杀萧子轩的动机吗？”
叶宁深深地看着林谦，一股恐慌从心里升了起来，林谦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却好像在无穷远的地方。
“我杀萧子轩，难道不是因为萧子轩与你从宾馆出来，我明知是假的依然感到愤愤不平憎恨不已？”
“我杀萧子轩，难道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重生，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真正的付出代价，因此肆无顾忌泯灭良知？”
林谦在叶宁带着绝望的眼神中，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在无限重生之中崩溃了。”
“无限重生给了我无限大的自由、权力、力量，我变得傲慢和残忍了。”
“在我无限的人生中，萧子轩以及全人类都不过是NPC而已，他们的性命我可以任意处置，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重生后他们又会活过来。”
“法律，秩序，道德文明不值一文，他们无法惩罚我和束缚我，因为没有等到法院判决，我就会重生。”
“我所有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都因为我可以重生而颠覆了。”
“绝对的权力诞生绝对的腐败？这个见识太低级了，我比这个境界高多了。绝对的不需要付出代价诞生绝对的毫无人性。”
“我今天没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因为我还保留了一些底线，明天呢？随着重生的不断发生，我还会有底线吗？世上最残忍的恶魔也比不上我万一。”
叶宁眼眶中有泪水打滚。
林谦柔声道：“你现在看到的林谦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我现在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那只是我想要假装是人，出来晒晒太阳。”
叶宁盯着林谦，她苦苦等待重生，就是为了林谦这陌生又疏远的态度？
两人几乎是耳语交谈，陆易斯和回凉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看情形却觉得有些不对，那个美女好像要哭了。
陆易斯对回凉打眼色，回凉会意，两人急急忙忙去拉叶宁和林谦。
不等两人靠近，叶宁松开了林谦，道：“所以……你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林谦低声道：“我们在上一世就分手了。”
叶宁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要离开，陆易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叶宁，道：“我是陆易斯，是林谦的老同学，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回凉同时一把扯住林谦：“老林，坐下来喝酒。”见没人注意，低声在林谦耳边低声道：“老林，你疯了！像我们这种注定一辈子单身的人有个漂亮女朋友你还不满足？你竟然舍的让她哭？”
林谦看着叶宁眼中的泪水，有些心疼，低声道：“你不明白。”
回凉见陆易斯已经将叶宁扯到了座位上，正在低声细语，他一把将林谦拖到了洗手间附近，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吵架了？”叶宁最后一句话是正常音量，回凉其实听见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谦，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谦拒绝一个爱他的美女？
他将林谦不说话，反应极快，道：“爱是一道光？”这种情况估计男人都不能忍。
林谦摇头：“她是一个好女孩。”
回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出轨，其余都是小问题。他问道：“彩礼太高？要多少？我能凑几万。”他忽然明白了，怪不得林谦刚才说要炒股，一定是女方要得彩礼太高了。
林谦摇头，看着焦急的回凉，叹息道：“你不用瞎猜了，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回凉莫名其妙，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一定觉得是有了小三，可是林谦能够有女朋友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奇迹了，指望林谦有小三不如指望黄石公园火山喷发。
林谦转头向座位张望，太远了，又有几个转弯和障碍物，他看不到叶宁。
“我配不上她，有很多英俊有钱的人喜欢她，我没有能够走下去的信心。”林谦低声道，他不能与回凉说重生啊，坏掉了啊等等，那么就从最单纯的爱情角度解释吧。这同样是真话。
回凉脸上的焦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理解和落寞。他太理解林谦的心思了！
他轻轻拍林谦的肩膀，没有安慰，也没有鼓励。两人静悄悄地站着，谁也不想说话。
林谦和回凉以及无数从小经历了无数次被女性歧视、接受了无数次的爱情打击、百分之一百确定自己在年轻女性眼中就是透明人或者狗屎的母胎单身爱情败犬们，对爱情又是期待又是抗拒。
身为一个正常人，林谦和回凉等爱情败犬们都喜欢美女，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差得离谱，长得普通，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唱歌跳舞，毫不阳光。想要换个鸡冠头招摇过市，却又觉得社死比一切都可怕，只能永远穿着最保守的衣服。想要对心仪的美女表白，可是在家里做了一万遍的心理建设和预演，在见到美女的时候分分钟就退缩了。林谦和回凉等人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与一个美女恋爱，他们理智地知道自己想要脱单就必须放低标准，女的，活的，没有不良嗜好，如此就心满意足了。什么美貌，什么性感的身材，什么优雅的气质，什么有共同语言，这些统统不在考虑范围。即使要求仅仅是“女的，活的，没有不良嗜好”，林谦和回凉等人依然觉得自己脱单的希望非常渺茫，因为女人不是瞎的，女人对另一半也会有要求的，而他们这类人多半是不符合的。
如今，一个气质优雅身材曼妙，看上去不是精神病或者女流氓的美女爱上了自己，林谦和回凉等等爱情败犬万年单身狗会欣喜若狂吗？
欣喜若狂还是会的，但也就是一会会而已，冷静下来爱情败犬万年单身狗们就会绝望地寻找美女爱上自己的理由，然后确定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注定了要破碎的梦。美女终究是要选择帅哥的，公主终究是要嫁给王子的，单身狗们早一些梦醒就能少受一些伤害。
回凉沉默许久，道：“我看你女朋友好像真的爱你……或许你可以赌一把……”
林谦半晌后才回答：“或许我是错的，或许叶宁真的爱我，但是我失败了太多次了……我不敢赌……”
回凉继续沉默，不赌不受伤，赌了就受伤。
林谦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他已经有些明白自己和叶宁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他和叶宁都是爱情败犬，二十几年没有资格体验美好的爱情，可是内心又极其渴望爱情，在经历了车祸、重生的神奇事情之后对彼此爆发了强烈的认同感，不约而同地面对送到眼前的独一份的爱情采取了“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于是，两人相爱了。
他如愿以偿有了一个温柔美丽善良体贴的女朋友，每一天都在梦中。叶宁终于有了看见她眼神放光的追求者，体味着梦寐以求的爱情的酸甜苦辣。
可是，这一切只是水中花，井中月。
林谦心中苦涩无比，他与叶宁的性格看似相同，其实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对爱情的期盼根本不一样。
对他而言，叶宁就是他的一切，他可以为了这一段爱情付出任何代价，因为这可能是他一生唯一的机会。他是没有了叶宁就不会有女人喜欢的垃圾死宅男，错过了叶宁他这辈子都会是单身狗。
叶宁却与他不同。叶宁只是明珠蒙尘，迟早会绽放出灿烂的光芒。那个萧子轩不就发现了叶宁的美丽动人，疯狂地追求叶宁吗？虽然萧子轩是海王不适合叶宁，但海王可以发现叶宁的魅力，其余人难道就看不见？叶宁的身边有几百个追求者只是时间问题，他林谦被叶宁的新追求者比下去同样是时间问题。
林谦平静又苦涩。无数一无所有的单身狗最喜欢说的是“我有一颗世上最爱你的心！我对你的感情超过任何人！”这种一听就是非蠢即坏的言语，他实在是无法拿出来面对叶宁，以及面对自己。
看明星和大富豪就知道了，美女帅哥有钱人从来不缺爱TA的人，也不缺真挚无比的爱，以为“真挚无比的爱无比昂贵和重要”的人只是拿不出或者不想拿出其余东西。
林谦确定自己与叶宁走不远的。他对自己的男性魅力缺少自信，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却极有自信，他确定叶宁的心在萧子轩出现后摇摆了。叶宁没有在学校门口选择萧子轩而是选择了他，有他和叶宁正在恋爱，叶宁觉得不能“移情别恋”的因素，也有他和萧子轩同时出现，叶宁不愿意背负“嫌贫爱富”的臭名的因素。
当时叶宁那冰凉的小手说明了一切。
毕竟萧子轩才是叶宁以及无数少女心中的完美白马王子啊。
林谦对海王萧子轩有些鄙夷，萧子轩这个海王完全靠“氪金”，没有一丝的技术含量。要是萧子轩稍微有那么一些技巧，或者没有用狗屎的“开房栽赃”的手段，叶宁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心中完美的白马王子的追求？
他运气好，或者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的海王，可是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海王出现。
萧子轩手段卑劣，叶宁厌恶他，下一个喜欢叶宁的人会不会是真正的翩翩公子呢，叶宁依然看不上吗？到时候他又怎么办？
林谦平心静气地对回凉道：“叶宁是个好女孩子，可是不适合我。我不是她想要的王子，何必自作多情。”
回凉又一次叹气，胆怯的单身狗为什么都要用相同的借口，就不会创新一下吗？
林谦默默地出神，在他因为嫉妒、愤怒、不公、压抑、忍耐等等个人因素感情因素社会因素理想因素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以及做人的资格。
这一段饭吃得尴尬无比。
餐桌上看似有说有笑，其实谁都知道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愉快的。
陆易斯找机会与回凉单独聊天，得知了林谦懦弱的退缩，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当着叶宁的面恶狠狠地对林谦道：“你以为只有你惧怕爱情和失恋，就不知道叶宁也惧怕爱情和失恋吗？她可以鼓起勇气面对未知，你为什么就不可以？”
林谦笑了笑：“我努力过了，我做不到啊。”
叶宁深深地看着林谦，他怎么可以笑得这么轻松？
吃完饭，陆易斯道：“林谦，你送叶宁回家。”她还想再努力一次。
林谦淡淡地道：“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陆易斯看林谦的眼神几乎要冒火了，渣男！“那我送叶宁回家。”
叶宁看了一眼林谦，心痛如绞，这是两人最后的联系了？她道：“不用了，时间还早，很安全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谦微笑着，心中对叶宁道：“你一定要找个心爱的男神幸幸福福啊。”他取出手机，删除了叶宁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道：“三天后我会向公司请假，我要去巴黎学艺术。”
叶宁心中冒出一股怒火，你怕我纠缠你，竟然要躲到巴黎去？她淡淡地道：“真巧，我三天后要去澳洲看袋鼠。”
陆易斯看看林谦，又看看叶宁，真心觉得这两个人的脾气和性格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固执、别扭以及令人愤怒。她拍桌而起：“去个P！你们都给我老实待在本市，哪里都不去，以后每天晚上到这里报到，我没把你们的脑袋砍开看清楚里面是什么牌子的狗屎之前，谁也别想跑路！”
……
叶宁独自一人打车回到了家。她在以前与林谦分开的地方早早下了车，孤独地站了许久。天上的月亮很明亮，林谦是不是也在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张望着拐角回家的路，忽然体会到了林谦的失望和恐慌。
从两个月前开始，林谦就送她回家，若是算上重生的时间就会更久。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林谦只能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想要靠近她家一步都不可得，这分明是她从心灵深处抗拒林谦，不愿意让父母熟人知道她有个不帅不高没钱的男朋友。
她平时表现得与林谦再亲密，再有热恋的感觉，林谦每天晚上看见自己面前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怎么会确定与她有未来？
叶宁痴痴地看着拐角，平淡是福，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林谦最适合她，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她就是下不了决心做不出选择啊。
叶宁转头望向来路，来路上有不少行人，却没有她熟悉的身影。她忽然觉得无比的孤单和寂寞。
“这就是爱情啊。”叶宁低声惨然道。
远处，林谦在一辆出租车上看着叶宁萧瑟地走向家的方向，心中有些痛，却也有解脱。
“师傅，就在这里下车。”他努力克制住哽咽，平静地道。
下车后，林谦没有回头看那熟悉的路口，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人惊讶地看着林谦，这个男人怎么哭得这么惨？
陈33靠在车上打电话：“……周渝，我听说楚媛家最近出了些事，你与她最熟，你打个电话问问……”她看着一个男人泪流满面地从她的身前走过，只觉这个男人简直是废物，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哪有当街大哭的。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惧怕受伤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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