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你》讨厌夏天

14、平凡的爱

　　办公室中，林谦眼睛看着屏幕，心思却飞到了天上。他从昨晚就开始仔细地想怎么才能有“一番作为”，想的头疼欲裂。

　　“一番作为”这个词语过于高大上，很容易让人想到抛头颅洒热血拯救国家的烈士，林谦淡定地将“一番作为”四个字庸俗的理解为“赚钱”，“当大老板”，“财富自由”等等低级趣味的事情。林谦甚至没有想过“一番作为”之中包含了技术革命，名留青史什么，就他这点专业水平也就是属于扫盲级的，谈“技术革命”简直是对科学的亵（渎）。

　　但“赚钱”其实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高深的话题，作为普通人的林谦完全想不到该怎么“赚钱”。开公司之类需要资金以及人脉，投资需要本钱和眼光，林谦统统不具备。

　　林谦呆呆地看着屏幕，他就是个不具备任何核心竞争力的废物啊，假如一定要找出一丝丝不是废物的理由，只能是他曾经重生过了，可重生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为他带来一毛钱的收益。

　　林谦曾经想过搞明白重生是怎么回事，可惜他的意志极其的不坚定，也缺乏行动力，既不敢破釜沉舟大肆调查，也不愿意放弃因为重生而挽回的爱情。在成为伟大的科学家和得到叶宁的爱之间，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爱情，抛弃了足以影响人类未来的重大课题。

　　林谦倒是认真地在盯着股市。假如能够再次重生，林谦一定可以从股市中赚一小笔钱。是的，只是一小笔。他严重缺乏启动资金，哪怕知道股市走向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我怎么就混成这样子了……”林谦喃喃地道，心中百感交集，从满怀志气的青年到躺平的废物不过乎乎数年，似乎也看不到什么灿烂的未来。这又怎么给叶宁美好的人生？

　　一个实习生不动声色地从林谦身边经过，到了角落后立刻狂发信息。

　　“林花花要黑化了！我听见他说‘我怎么就混成这样子了’！”

　　一群实习生兴奋了：“绝对要黑化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花要动手杀人了！”“千万不要靠近他，会被他打死的。”

　　楚媛在座位上伸长脖子望林谦，看到林谦一脸的痛不欲生坐立不安，猛然恍然大悟：“你们不要胡说，花花不是要黑化，他是痔疮犯了！”

　　一群实习生转头古怪地看楚媛，楚媛反应过来，脸立马红了，缩在座位上拿文件挡住了脑袋。

　　林谦发了半天呆，心中对重生充满了愤怒，已经两次重生了，为什么不能有第三次？为什么不把重生的时间拉长，比如十几年前？虽然那时他还年幼，但是他可以拼命地作，让父母借钱投资比特币或者楼市啊，不论哪一个都可以让他成为有钱人。

　　中午休息的时候，楚媛和几个实习生晃晃悠悠地到了林谦面前，随手给了他一瓶饮料。

　　“你是不是失恋了？”楚媛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情，唯有吃瓜的快乐。

　　林谦有气无力地瞅她，真是羡慕这些实习生每天兴高采烈的。

　　楚媛一本正经地道：“你请我们吃饭，我们就教你怎么哄女朋友。”一群实习生大声附和：“哄女孩子最容易了！”“我女朋友每次生气，我马上就能哄得她开心。”“双花红棍竟然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太丢人了。”

　　四周的空气陡然安静了，一群实习生忧伤地看着那嘴大的实习生，今日一见，会不会成为永别？

　　林谦冷冷地看着那嘴大的实习生，身上杀气四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死了。”

　　那嘴大的实习生冷汗直流，根本说不出话来。

　　楚媛扯林谦的手臂：“花花，不要吓唬他，我们请你吃饭。”

　　一群实习生用力点头，让那嘴大的白痴倒茶认错。

　　另一个角落，一群同事看着林谦吓唬实习生，有同事低声道：“绝对不是失恋。”另一个同事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是在为钱发愁。”其余人微笑，只有没有踏入社会的实习生们不懂为钱发愁是什么样的。

　　一个同事轻轻地叹息：“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为钱发愁的时候了。”爱情不是只要发几个短信说几句好听话就成的，爱情需要经济投入的。

　　另一个同事淡淡地道：“恋爱的时候还不是最花钱的，要结婚了才是最花钱的。”

　　一群同事中已婚者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未婚者脸色惨白，深深地为了自己的未来担忧。只是工科出身的单身狗能够想到的合法赚钱的手段竟然只有勤奋工作，真是狗屎。

　　“要是这么容易，我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同事的声音中满是沧桑，要是能够轻松赚到一个亿，他就去学生物了。

　　一群同事伤怀，然后开始打赌：“我猜林谦一个月内就会有白头发。”“我猜林谦从此以后每天带盒饭，不买饮料不点外卖不买零食。”“我猜林谦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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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迎来了久违的安静。

　　学生们开开兴兴地拿着成绩单迎接暑假，老师们只要再熬上那么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提前下班，然后同样享受漫长的假期。

　　校长像去年一样说着工作总结、工作展望等等，老师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在听。

　　“我们去莫干山避暑吧。”李雯对叶宁低声道，因为某个原因，惯例的暑期教师公费旅游被叫停了，但这不能阻止教师们外出打发时间的期盼。

　　叶宁随口应着，心里想到了她瑰丽的梦想以及林谦的平庸。她已经冷静了，有些后悔自己对林谦的冷漠，同时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她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但其实不是。

　　叶宁重新审视自己与林谦的未来，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超过平均水平，她没有赌博的恶习，也暂时没有从林谦身上看到同样的恶习，她是本地人，独生女，林谦也是，他们不需要为了房子发愁，身为教育系统的一份子，她也不需要为了子女的教育发愁，只要他们两个人本分过日子，他们的生活水平依然是可以维持在平均水平偏上的。

　　叶宁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林谦是普通人，她也是啊。她回想镜子里的自己，很顺眼，很漂亮，但这是她的自我感觉，这么久了就只有林谦追求她就证明她其实不漂亮，至少下巴不够尖，眼睛不够迷人，骨架也微微有些偏大。

　　叶宁有些妒忌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雯，男人最喜欢李雯这类娇小可爱又性感的类型了。李雯莫名其妙，不喜欢去莫干山也不用瞪她吧？

　　叶宁听着校长的发言，心灵渐渐地平静祥和。普通人除了有个稳定的生活还能要求什么呢？豪车、游轮、别墅……与她太遥远了。

　　“……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校长空洞无聊地念着八股文。

　　叶宁用力鼓掌。

　　一群老师愕然看着叶宁，没想到眉清目秀的叶宁也开始拍马屁了，急忙纷纷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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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的时候，林谦有些沮丧，他依然想不到怎么赚大钱。

　　从空调间进入灼热的大街，温差的变化让林谦微微有些不适应，他的眼镜片上起了一层薄雾，在彻底遮挡住他的视线的最后一秒，林谦好像看到了叶宁站在树荫下。

　　他伸手摘下眼睛，抹掉雾气，他真是有些痴呆了，叶宁怎么会来这里呢？叶宁应该还在上班呢。

　　忽然，有人扯他的衣角。

　　林谦转头，楚媛睁大了眼睛，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女朋友？”

　　林谦笑着：“怎么可能……”然后转头看到了叶宁向他走来。他呆呆地看着叶宁，叶宁的长裙在暖风中并没有飘荡，可刺眼的阳光为长裙镀上了一层白光。

　　“真的是你……”林谦怔怔地看着叶宁，胸膛中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仿佛就要爆（炸）。

　　“你下班了？”叶宁走近几步，看着眼神中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的林谦，这个傻瓜其实还不错的。

　　林谦猛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嗯，下班了……这个是我同事……我们只是同事……”该死的楚媛，为什么要扯他衣角，要是叶宁误会了怎么办？

　　叶宁灿烂地笑着，从来没有想过林谦会与其他女孩子暧昧，这个傻瓜除了她谁会喜欢。

　　楚媛用力点头，道：“是啊，我是林花……谦的同事，你们去玩吧，我先走了。”跑到一群实习生之中看着叶宁和林谦窃窃私语，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林谦尴尬又得意地感受着同事们的目光，他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他看着叶宁脸上的汗水，有些心疼：“这么热的天，为什么不找个有空调的地方等我。”他想起来了，今天是叶宁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不禁有些自责，他该想到叶宁会早下班的，他应该早早地发个信息给叶宁，让叶宁在银泰或者必胜客等他。他真是太不体贴了！

　　叶宁微笑着牵起林谦的手，道：“走吧。”林谦的手上有刚从空调间出来的冰凉感，但很快就会火热，她知道这个傻瓜很怕热，但这个傻瓜会满头大汗的在她的学校外徘徊，只为了看一眼她所在的地方。

　　“去你家。”叶宁摇晃两人紧握的手，在太阳之下雀跃着，“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藏着什么。”

　　林谦松了口气，他能藏什么？他的电脑中没有特殊文件夹，他的床底下没有特殊话本，他丝毫不用担心。

　　“去我家，我做饭。你要吃什么？”林谦笑着道，又提醒道：“我做饭不好吃，不过我会慢慢学的。”他不会让心爱的女孩子做饭做菜的，这些事情他做就好。

　　叶宁深深地看了林谦一眼，林谦就是古老的经济适用男，对她而言却很合适。

　　“我要吃啤酒鸡翅。”叶宁欢笑着。

　　林谦皱眉：“这个……是不是红烧鸡翅加啤酒调味？让我试试。”

　　依然刺眼的阳光下，叶宁心中甜蜜又平静，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最喜欢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一句英文，这是来自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的一段文字。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