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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深陷梦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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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孟林，你这要价太贵了吧，之前阿瑶都不跟我们要钱的！”
“之前是之前，就你给的那点东西，还想喝救命的血，做梦去吧！不付钱，滚蛋，我告诉你，镇子里的富商拿着金元宝来求呢！”
杨婶子赶紧说道：“别呀，别呀，二两就二两。给！”
孟林掂了掂手里的钱，将人引到里屋，躺在床上的路遥清脸已经毫无血色，但杨婶子的神情漠然，好像眼前这人不是曾经千恩万谢的救命恩人，而是菜市口待宰的猪。她麻木地打量着，思索哪里的血更有功效。
孟林如同市侩的小贩，拿起桌上的匕首和小酒盅，对路遥清笑道：“瑶哥，再来点血吧。”
路遥清整张脸如同白纸般吓人，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艰难地上下阖动：“阿林，我，我已经不行了。”
孟林笑容依旧，却渗着让人脊背发麻的寒意：“瑶哥，你再坚持一会，都收钱了！咱不能没信誉呀！干完这单，今天就打烊，晚上让娘给你做王八汤，好好补补。”
“阿林....”
没等说完，手臂被孟林粗鲁地攥住，拉开袖子，此前的刀口尚未痊愈，又被划开新的口子。他用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夹，口子勉勉强强挤出一小盅的血。
“哎呦，怎么这么少！前一个人可是两盅的量！”杨婶子拿在手里不乐意，眼睛闪着贪婪的光，歪头看着床上的人，“你再给....”
“今天瑶哥不舒服，打样啦！明天请早。”
见对方皱着眉头，孟林一把夺了回来，将两锭银子扔给她：“嫌弃就别要，后面有的是人呢！”
说完，他走到门口，对着排的长队：“今天瑶哥不舒服，只有一小盅，谁要，五两银子！”
“我要！”
“我要！”
小盅被人抢走，手里那二两银子好像烧着的炭，拿着烫手，心里憋屈的杨婶子恨恨地瞪着路遥清：“阿瑶，你说说他怎么这样？给小西治病的时候，明明是你应承下来的，结果他现在跟我们要钱！你是不是看小西有点起色，就吃准我们被坑了，也要忍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路遥清费力地将身体转向里面，深深地闭上眼，伴随着对方的诘责，眼角流出一滴无声的泪珠。
“喊什么喊，你没看到瑶哥要休息吗？”孟林揪着杨婶子的胳膊往外拉，吊儿郎得地说道，“没钱呢，就别讲什么情义！以前瑶哥糊涂，被你用三瓜俩枣骗了，现在，我回来，你给我靠边站！想要灵血，就要给钱，没钱，滚蛋！！”
杨婶子脸一阵白一阵红：“我也没说不给，就是能不能便宜点，咱们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关系也不错...”
“少来这套！”孟林直接打断，并冷笑道，“你看看外面的人，哪个和瑶哥关系不好，不都得给钱！”
“但，以前阿遥答应...”
“别他妈给我说以前，你就是欺负我老娘和瑶哥心善，再说下去，要么把以前喝的补上！要么以后别来！赶快给我滚！！”
杨婶子赶紧抓着孟林的衣袖，舔着脸求道：“可别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明天我还来，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孟林懒得理她，将她推出门去。转头，他来到床边，邀功般得意地说道：“瑶哥，看到没，对付不要脸的人，就得这么干！她再也不能欺负你，哈哈哈，你好好休息，等会让娘给你熬点汤补补。”
杨婶子被赶出来，没抢上的村民凑过去问道：“阿遥真的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故意提价钱呀！”
杨婶子唾了一口：“谁知道，躺在床上装柔弱，让孟林这个二流子出来对付咱们！”
闻言，村民无不露出嫌恶的表情，叹道：“阿遥以前人多好，救命也不说要钱！现在被孟林带坏，只认钱不认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有人问道：“杨婶子，小西的病不是早好了吗？你怎么还来买？”
杨婶子瘪嘴道：“这不是前两天掉进湖里感冒了吗？”
“感冒？！感冒，吃药就行，你买这救命的血干什么？”那人神情激动，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们才是等着救命呢！”
“我用不着你管，他既然标出价钱，那我就能来买。”杨婶子看了眼前面走着的佝偻身影，抬高嗓门道，“那不是谷叔吗？他不是身体挺好的吗？怎么也过来？”
“人老了，都怕死呗！听说他指望喝阿瑶的血，长命百岁呢。”
“哈哈，我还希望青春永驻呢。”
听着这些话，杨婶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二两银子的血被抢走，真是心疼呀！
以后十里八乡传遍，找来的人更多，孟林肯定坐地起价，这样想着，杨婶子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早点来。
.....
“阿瑶，喝点粥吧。”
嬷嬷手颤颤巍巍地将粥凑到路遥清的嘴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养子，浑浊的泪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孩子，好歹吃点，养养身子。”
路遥清勉强睁开眼，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看到房间里只有嬷嬷一人，顿时哭了出来：“阿娘，你放我走吧，我不能再给人喂血了，我会死的。”
嬷嬷看到他干瘦的手臂布满横七竖八的刀伤，知道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做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颤抖道：“阿瑶，你这样我真的是心疼，但....阿林让我看着你呀，你要是走了，他.....”
路遥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揪住嬷嬷的衣角，哀求道：“阿娘，求你了，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我....”
“瑶哥，你要哪儿呀？”
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路遥清看着孟林笑嘻嘻地走进，手里拿着粗重的锁链。
路遥清身体抖得好似筛糠，拼命往嬷嬷身后藏：“你，你要干什么？”
嬷嬷撑开手，想要挡住儿子，但孟林一把推开：“娘，你别跟着凑热闹！”
嬷嬷把住孟林的手臂，苦苦劝道：“阿遥已经这样了，你还锁着他干什么！”
孟林甩开老母，一边像是揪小鸡仔般揪住路遥清的脖颈，一边转头说道：“娘，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知道瑶哥的血能治病救人。要是他跑出去，遇到心术不正的人，肯定会被抓住，血被放干！你和他感情那么深，若因一时心软害死他，心里能过意得去吗？我现在把他锁起来，断了他这份心思，咱们也能安心！”
看到老母亲阻拦的手渐渐放下，孟林朝着路遥清咧嘴笑：“瑶哥，别怪我，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放你出去乱跑，弟弟我于心不忍！！”
说完，将锁链扣在路遥清的脖颈，“咱娘养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也说过要给她养老送终，人不能言而无信呀！你放心，你不会死，你要是死了，这血上哪儿去找呀？”
........
“阿遥！阿遥！你在哪呀！”
“草，他跑不了多远！赶紧找！”
沉沉黑夜，阴阴魑魅。路遥清逃走，桃源境几乎全体出动，举着火把寻遍村落。比起上次找寻异妖，此刻每个人的情绪更为复杂，像是家藏的珍宝被人盗走了，气愤、焦急以及忧虑。
“我家那口子病刚有好转，他怎么跑了呢？太没良心啦！”
“他不会跟别人跑了吧？我可听说了，县城的沈大老爷点名要他的血！说是愿意把万贯家财送给他！”
“呸，嫌贫爱富的玩意！也不想想他刚来村子的穷酸样，要不是咱们帮忙，他能安稳过日子，喝他点血怎么了？又不是没给钱！”
“不对！孟林，是不是你搞的鬼呀！嫌钱少直说 ，用不着把人藏起来！”
“艹，我有那闲功夫吗？”
孟林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县里的官老爷派人来买血，他爽快地给了一大碗，自觉攀上权贵，一时间得意忘形，对着路遥清边喝酒边吹嘘，直至醉倒在桌前，结果被路遥清摸去钥匙.....
“这有脚印！！他应该藏在稻田里，大家赶快找！！”
众人分散开来，嘴里情真意切地喊着：“阿瑶，你在哪里，你出来呀！”
“阿瑶呀，你可不能不管你叔呀！叔还指望你活命呢！”
“阿遥，我们对你不薄，你不能丢下我们呀！”
“阿瑶！阿遥！”
一声声呼唤像是恶魔的低语，从耳朵钻进身体，像一只冷酷的大手攥紧他的脏器，慢慢收紧，想至他于死地。
路遥清大气不敢踹，缩在麦田里不敢出去。他的身体毫无力气，意识逐渐模糊，回想起刚从瑶池仙草幻化成人，懵懵懂懂地来到尘世，遇到一位白须道人。
道人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并耐心劝解，让他回去好好修行。他却说，凡尘俗世，爱恨情仇，未曾体验，心向往之。
白须道人见他心意已决，遂飘然远去，只留下一句：未有恒善，未有恒恶，善恶一念，生死两别。
“原来在这？！”
路遥清惊恐地抬头，却见火光的映照下，村民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阿瑶，你怎么能跑呢？大家对你这么好！”
“阿遥，你不能嫌贫爱富，攀上高枝，就想跑呀！”
“阿瑶，跟我们回去吧！”
孟林扒开人群，站在路遥清的面前，手里拿着好几条锁链，冷笑道：“瑶哥，你别怪兄弟心狠，全村人都指望着你活命，可不能让你再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