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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

  •   时间在静谧中慢慢流逝。

      这是第三个小时。毛利兰尚且平静,她单纯地信任着这个解决过一次炸弹危机的人;柯南站在她旁边,沉默地拿着那个手机,倾听着其中时不时传来的细碎声响。

      久贺池垣还在不厌其烦地剪着那些线条,脸色冷凝,眼神专注,只有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映射了伤口的存在。

      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很不错了,但现在却有点贪得无厌,想要让自己更非人一点。

      左臂的伤口并非普通的擦伤,匆忙且没有专业用具的处理结果并不好,一刻不停的活动也削减了应有的效果,带来一阵阵神经意义上难以忽视的痛意。

      组织里的生活血腥又残酷,反倒让他打磨了自己的意志,所以这些痛楚尚且能够忍受。但精细操作的准确性却不为意志所动,坚持不懈地被伤口影响着,强迫他花费了更多的精力。

      左臂的绷带在活动中渐渐松垮,久贺池垣腾不出手来,只好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权当对经历了近一个小时虐待的身体的补偿。

      进度不错,下次再也不亲自做诱饵了……

      思路咬牙切齿地抛锚一瞬,又被立刻拉回,盘根错节的线条互相交错着,对他露出不变的、狰狞的笑意。

      “嘀”一声轻响,正如他所料,血红色的数字跳动着,梅开三度地再次减少了十分钟。

      漆黑的屏幕反射出了某人沉默僵硬的脸色。

      梅花公寓。

      萩原研二剪断了最后一根黑线,收拾好行李和外貌,在门前踌躇一瞬。

      所谓的“作战计划”里没有接应的具体地点,按理说他应该去公寓门口等待,但近乡情怯是不讲道理的,所以他难以克制地感到了犹豫。

      或许……就在门外呢?

      他握着门把手想。

      如果见到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从来没有一扇门能让他开得这么谨慎,空无一人的走廊发出了无声的嘲笑。窗外和楼道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对话声、脚步声、视频播放声,它们在走廊里毫无章法地左冲右撞,最后进入耳中,带着充盈的生活气息,几乎要把他撞个倒仰。

      萩原研二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地小声呼出半口气,放松了肩膀。

      嘛嘛,何必急于一时呢?不如去五号楼看一眼,说不定正好碰见呢?

      他心不在焉地压低了帽檐往楼梯口走,拐角之后,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上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被反作用力撞了回去。

      萩原研二被撞了个趔趄,刚扒拉住墙壁拐角站稳,就看见了一头熟悉的卷毛。

      卷毛的主人正在往下倒,萩原研二脑袋发木,想也不想地扑了下去,一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一手去捞楼梯扶手——

      捞了个空。

      早就扒住扶手但还没站稳的松田阵平一手拦住他的腰,用行动阻止了他的“作死”行为。

      虽说看见幼驯染万分惊喜,但作为被迫负担两个人重量的大冤种,他依然感到久违的血压直冲脑门:“你是笨蛋吗?”

      怎么会有人自己身体虚弱还想着救别人啊!

      稳住了身形的幼驯染朝他投来了无言的视线,明亮的紫色眼睛里茫然中带着惊喜,一下子扑灭了还没燃起来的愤怒之火。松田阵平梗了一下,僵硬地盯着那双眼,干巴巴地质问他:

      “……你是笨蛋吧……”

      失去了愤怒支撑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毫无气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脑子里乱哄哄的,半晌也没能憋出下一句话。

      秋冬的衣物十分厚重,并不能传来对方的体温,但牢不可破的力道却带来了熟悉的压力,以及无可辩驳的真实感。

      ——就好像梦里的人突然抓住你的肩膀摇晃,醒来后依然站在你身边。

      萩原研二盯着幼驯染发红的眼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也差不多,一定非常古怪,还带着乱七八糟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感情。

      “……咳,真幼稚啊,小阵平,”他表情空白全靠肌肉记忆地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戳戳那条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臂,“不用这么紧张吧?”

      自己的身体健康到不能再健康了,但小阵平却还在把自己当成刚“出院”的病人,这可真是……

      刚“出院”的家伙宣称自己毫发无伤一拳打十个,会把小阵平吓到的吧?

      转动的大脑让他的表情真情实感了些,像是终于踩到了地面,他没有再看幼驯染的表情,拉着对方就往下走:“快走快走,我看出来你还有事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吧?”

      松田阵平毫无抵抗之意地被他往下拉,脚下同时加快了速度,他盯着幼驯染的后脑不肯挪开视线,语气有点郁闷:“就算过去了也帮不上忙……”

      “但还是要去看看?”萩原研二相当顺口地接了下来,站在小区门口扫视周围,试图寻找幼驯染的车。

      “在这边——”被抓住的人反客为主地抓住了他,带着他往旁边走去,那是一辆普普通通的车,至少从外观上是这样。

      萩原研二拉开驾驶位的门,侧头抬起被抓住的左手,轻轻晃了晃:“小阵平?”

      “……嗯。”松田阵平还在盯着他,好像挪开眼就会消失一样,含混地应了一声之后,他慢吞吞地松手,转身进了副驾驶。

      到底是相信我的车技,还是已经无法思考了啊……明明我才应该是更没有安全感的那个来着……

      虽然这样想着,但那些浮躁和烦闷的情绪反倒因此清空了。萩原研二甩甩脑袋,把杂乱无章的情绪甩了出去:“那么,该出发了——我们走!”

      油门踩下,马达轰鸣,白色的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笨蛋hagi!我还没系好安全带啊——”

      还没坐稳的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发出怨念的哀嚎,在马路上拖了很远很远。

      ---

      这是第四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

      毛利兰已经抬头看了几次,眼中有一瞬间恐慌,又立刻被镇定压下。

      柯南依然拿着手机,他打开了免提,防止自己错过对面的声音,但传来的声音毫无变化,枯燥的咔嚓声一刻不停,像是自己为自己奏响的倒计时。

      没有人说出某个可能,就好像缄默是那么具有力量,足以把一切不幸的结局驱逐一样。

      新的脚步声打破了电梯外间的宁静,那脚步急促而目标明确,向着这边而来。

      “这边还没结束?”他停了停,带来了他们都在期待的信息,“……银行外边已经没事了,那些劫匪要了一辆车,打算金蝉脱壳……公安已经布置好了,附近也清空了人群……”

      柯南认识那个声音,尽管焦躁这种情绪和他并不相宜,但这声线依然十分具有辨识度。那是松田警官的声音。

      没有人回复他的第一个问题,高木警官似乎是摇了摇头,于是松田警官也安静下来,加入了沉默的等待里。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松田阵平压低视线向下看去。他当然不能透视,但他知道那里有什么。

      hagi在车上等着他。

      梅花公寓是一次突袭,这里却是竹叶青关注的重点,hagi自知风险太大,便自动自觉地呆在了车上。

      幼驯染安全完整地呆在下面,这让松田警官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安心,但想到对方是被迫呆在车里的,他又感到一阵恼火。

      更不用说面前的电梯里还在进行着另一场战斗,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当一个看客。

      他难以克制地想到那个电话,想到池垣平静的“再见”,继而想到七年前,hagi在通话途中突然扔下手机,抱着那个炸弹离开。

      那个他尚且不清楚细节的陷阱里,对方只留下了一张讣告,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幼驯染——他的一半人生——带走了。

      一走就是七年。

      仗着这里没人能看见,他难得放任了自己的情绪,无能为力的愤怒像潮水又像火焰,一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自从知道幼驯染的“死讯”不仅是炸弹犯的手笔,他已经想过很多次这种话题——那些只敢躲在黑暗里的乌鸦,那些该死的疯子!

      自以为是地把他人的性命当做筹码,把临死前的挣扎和奉献当成戏剧,把崇高的行为和精神看做笑话,不仅自己乐不可支,还要拉上其他人一起观赏!

      一群不可理喻的变态……最好祈祷你们永远不要落进警方手里!

      低气压的唯一受害者高木警官打了个哆嗦,依然固执地盯着电梯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里突然传来了失真的冷笑。

      “……哈。”

      柯南眼前一亮:“池垣哥哥?”

      久贺池垣的声音慢吞吞的,带着嘲讽和鄙夷:“……用烂了的设计。”

      松田阵平在极度紧张和焦躁里等了四个小时有余,几乎要克制不住了,他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到底怎么了?!”

      “唔……”慢吞吞的声音说,“时间啊,少了半个小时,还有十秒。”

      柯南已经被毛利兰扶上了肩膀,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然后在对方毫不紧张的语气里回过神来,有点无奈地试图制止对方的行为——拆完了就说拆完了,这种说法也太恶趣味了:

      “……池垣哥哥,你……”会被打的……

      “七。”

      柯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屏息凝神,抬起了手中的剪刀。

      “……。”

      松田阵平盯着电梯门口,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但时间并不为人的意志所停留,更不用说铁石心肠的某人,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二。”

      久贺池垣握紧了左手,让自己维持最后一点清醒。

      “一。”

      他和手机对面的人一起念出了最后一个词。

      “……zero。”

      无声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松田阵平僵硬地站了半晌,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又或者一个世纪,久到安静和空茫酿成了绵长的耳鸣,松田阵平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首先意识到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紧接着扭曲了脸色。

      “久——贺——池——垣——”

      余音绕梁的咆哮里,久贺池垣浑身一松,推开身后的杂物,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附近的地面上已经摆满了乱七八糟的零件和线条,哪怕是最优秀的大师也难以分辨,他仰躺在那堆杂物里,左手曲了曲手指,艰难地推远了音量巨大的手机,半眯着眼,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如果说第一个小时需要扎实的技术和灵活的工具使用,最后半个小时就完全是手速和意志的考验,持握了半个小时剪刀的右手又酸软又僵硬,他懒洋洋地甩了甩,没能把剪刀甩下去,索性不再管它。

      许久没有被宠幸的光屏被重新打开,熟悉的弹幕一条一条弹出,但在此之前,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

      萩原研二坐在车里,还在担忧地盯着市政大楼,窗外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降谷零站在审讯室外,冷冰冰地递交了监控和证据,里面那个眼熟的劫匪面露惧色,汗如雨下;

      诸伏景光拍拍降谷零的肩膀,抬头看向市政大楼和银行的方向;

      松田阵平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手机,听见其中传来占线的提示音;

      高木警官喜不自胜地招呼准备了很久的技术人员,提醒他们电梯里是一个女高中生和一个男孩;

      毛利兰把柯南抱进怀里,悄悄擦掉了劫后余生的眼泪;柯南僵硬地轻轻拍拍毛利兰的背,小声安慰这个经历了太多的(未来)女朋友;和久贺池垣通话中的手机被柯南捏在手里,没人按下挂断键(怪不得松田打不通)……

      都回来了,真好啊……

      久贺池垣眨了眨眼,干涩的结膜用一阵锐痛发出了大声的抗议,他不太在乎这个,只是忍不住思考——松田怎么就没听出来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呢?

      他的本意只是想营造一个类似的环境,斩草除根地消除萩原研二相关PTSD的最后一点影响——看!缩短时间的倒计时也没关系,炸弹也没关系,我们都会没事的!

      柯南他们都听出来了,连高木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语气也完全不像是沉重和告别,更不用说松田刚刚和幼驯染见面,恐怕正是心情尚好,直觉敏锐的时候。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还有什么能扰乱他的思绪,让他这么精神紧张,连这种事都分辨不出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重要的某人兀自疑惑着,直到他看见光屏里的一角。

      那是他自己,浑身血迹斑斑地躺在零件堆里,眼神茫然地笑着望向半空……

      嗯?

      嗯嗯嗯???

      眼神茫然也就算了,毕竟我在看光屏。可浑身血迹是什么鬼?

      久贺池垣揉了揉太阳穴,慢慢支起身来,和蹭得到处都是的血渍呆呆对视。

      伤口崩开了无数次的左臂适时地发出疼痛,提醒着自己的存在感。

      ……啊,这。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反应过来松田为什么紧张是一时的,睡一觉就想通了。池垣知道松田跟自己关系好,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然后就轮到他思考要怎么掉马才能顺理成章、不伤害他人感情了,我解放了!(并不……
    之前回评论都很乱,可能有没有回复的,但都有看~谢谢大家都评论和营养液!超开心!
    感谢在2022-10-24 17:18:07~2022-10-28 19: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拂晓Sky 20瓶;墨鎖流年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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