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秾李》雀跃的鹊鹊

6、先婚

　　卧室内，吊灯明亮照耀，渲染下大片大片温暖的光影。
　　光线勾勒出两人的身影，镀下一层朦胧暗影。

　　沈淮礼安静地端坐在蓝白格的布艺沙发上，身上缭绕一股上位者高不可攀的睥睨感。
　　即便是举目望着眼前人，却不让人觉得失了强势。

　　话毕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面对这番尴尬的局面，尤漾编贝似的牙齿轻咬莹润唇瓣，而后忿忿地磨了磨。
　　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在纠结要不要将陆苒梨招供出来。

　　虽然罪魁祸首的确是陆苒梨，但事实上，她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再将人拉出来挡刀实在不厚道。
　　郁结了会儿，尤漾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她将手上的购物袋扔在一旁的桌面上，踢掉脚上的尖头高跟鞋，光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双手环抱倚在实木家具上。
　　整个人姿态放高，一副冷艳孤傲美人的模样，语气也冷淡：“哦，这些都是别人送的，或许没注意到这点。不过也是，她可能也一点都不了解你，否则以你的能力，怎么会需要买这么多。”

　　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要在许多男人引以为傲的方面狠狠地踩上几脚。

　　针锋相对久了，尤漾已经将信口胡诌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只要是能够膈应沈淮礼，她就是冒着鼻子变长的风险，也会在所不惜。

　　虽然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单方面地挑衅，最后还往往沾惹一身腥臊。
　　就比如接下来沈淮礼的回应——

　　只见沈淮礼不怒反笑，远如青山的眉眼沁出丝缕清淡笑意，修劲的左胳膊支着，削瘦拇指托着下颚，其余指节搭在侧颌，撇去在外面正经肃然模样，多了几分慵懒闲适。
　　一双漂亮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盯着尤漾，嗓音含笑：“这样啊，那能不能烦请尤大小姐帮我个忙？”

　　毫无铺垫的一句话，让尤漾蹙了下眉，白皙脸蛋上满是防备，下意识地问：“什么忙？”

　　沈淮礼直视着她，目光坦荡磊落，语气也平稳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话题而已：“就是配合我做个实验，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用完这些东西。”

　　“……？？？”
　　鬼特么实验，还是亲密无间，负距离少儿不宜的那种。

　　尤漾觉得自己跟沈淮礼，就是天生命里犯冲。
　　否则为什么每次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自己心里的怒火，然后四两拨千斤地让自己吃瘪呢？！！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轻则乳腺增生重则卵巢囊肿”，尤漾才勉强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试图转移矛盾，便生硬地岔开话题：“这些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与我无关。”

　　想起某件事，尤漾视线回撞过去：
　　“沈总贵人多忘事，可能都不知道明天就是我生日吧。”

　　以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没约个场地打一架就算不错了，更不可能互送礼物。
　　但是这是两人缔结婚约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即便再怎样塑料的夫妻，表面功夫还是要粉饰一下的，所以沈淮礼有义务送她个礼物。

　　料想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生日，所以尤漾也没抱有期望，只是单纯想揪他的小辫子。
　　所以不等沈淮礼回答，她就兀自刁难起来：“现在我告诉沈总您了，那您有想为我准备些什么吗？”
　　说完这番话，尤漾便气定神闲地看着男人，昳丽眼尾上挑，静候他的回应。

　　沈淮礼静静地听她说完，眼眸沉幽清明，视线尽数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虽然少女有意让自己气势澎湃清高孤傲，但落在他的眼中，却像极了娇俏动人而不自知的小孔雀。
　　他微微坐直了些，嗓音清越：“明天带你去。”

　　“去哪里？”尤漾不解。
　　沈淮礼浅笑抚指：“今天刚收到了拍卖行的邀请函，明天黛汐拍卖行会举行一场珠宝拍卖会。”

　　尤漾神色稍愣，她明明记得黛汐拍卖行有着固定的珠宝拍卖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生日的下个月，怎么这一次将将好在她生日那一天。

　　见她没回应，沈淮礼又开口询问：
　　“既然明天是你生日，那尤大小姐能否赏光和我一同出席？”

　　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明天会拍一件珠宝送给她，尤漾回神，收拢思绪，偏眼瞧着他，虽然看起来依旧不顺心，但看在珠宝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地搭腔：
　　“行吧，正好我明天行程空出来了，那就赏你个脸。”

　　沈淮礼略一颔首，嗓音润雅显着绅士风度：“谢谢。”
　　尤漾：“……”

　　-

　　一番对峙结束。
　　尤漾从支柱上懒散直起，白皙纤巧的脚踝稳稳踩在厚实地毯上，一截莹白在及踝的蓝色吊带裙里若隐若现。

　　她侧过身，打算前往衣帽间拿睡衣去洗漱。
　　但这一转身，整个纤薄后背便顺势露在了沈淮礼眼中。

　　这条蓝色吊带裙后背是交叉带，镂空一大片，翩跹起舞的蝴蝶骨熠熠惹眼，透润薄嫩的皮肤在澄白光线下呈现透明质感，让人挪不开眼。

　　沈淮礼的视线一凛，出现微澜波动。
　　劲骨长节的指虚虚交握，压制着些许冲力，薄唇微微翕合，扯出矜持浅弧。

　　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尤漾便若有所感地动了下。她的第六感强烈，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虎视眈眈，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回了头。
　　旋即，她对上了沈淮礼的目光。

　　沈淮礼外泄的情绪未及收敛，便被捉了个正着。
　　他掀眸，干脆道出心中想法：“你身上这条裙子，可能不太适合日常穿。”

　　这话说得委婉，尤漾却是闻雅歌而知弦意。
　　她品出来狗男人这是在嫌弃她这衣服布料太少，有些暴露。

　　虽然现代社会穿衣自由，但事实上，这条吊带裙的确不够日常，也不适合出现在人多地方，毕竟鱼龙混杂，难免会有歹念之人。
　　所以，尤漾出门的时候，外面是罩有一件欧根纱小披肩，用以防范，但返回途中，她嫌热就解下扔陆苒梨车上了。

　　不过，她逛了一下午的街，加上前段时间密集的宣发通告，已然身心俱疲。现在耐心告罄，也存心膈应沈淮礼，尤漾便懒得解释，嘴角扯个慵懒倦怠的笑，声音不高不低地：
　　“你管我。”

　　“老古董、无趣、死板。”
　　一词一顿，力保他能听清嘲讽。

　　闻言，沈淮礼却是淡哂一声，不予置评。

　　“……”尤漾却被他这态度给激到了，较了劲似的要跟他唱反调。原本打算进浴室才脱的裙子也顾不得分场合了，直接当着沈淮礼的面来。
　　葱白指尖轻拨肩头细带，滑腻皮肤实在承载不了，衣服松松垮垮落下，露出更大片滢滢肌理。

　　动作间，尤漾余光瞥见沈淮礼闭了闭眼，手指也揉上了眉心，似乎是觉得不耐和头疼。
　　她的唇边不由嗪着狡黠弧度，活脱脱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哦豁，没眼看了是吧。
　　那正合她意。

　　……

　　扳回一局后，尤漾心情畅快多了，美美地进了衣帽间，打开专门收纳睡衣的柜门，随即不可置信地睁大美目。
　　里面睡衣的款式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换成了新款，并且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这些应该就是昨天晚上沈淮礼答应的赔偿。
　　这个狗男人虽然性格不对她脾性，但这说到做到的信守承诺的态度，她还是很喜欢的。

　　“……”
　　尤漾盯了会儿，柔软唇瓣微翘，但还是不屑地撇嘴：“败家子。”

　　等她洗漱完，倔犟地做好睡前护肤流程，整个人都累得半死，胳膊都不想抬，回了卧室，卷进薄被里，眼皮胶着，很快便被疲惫拉进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到了第二天。

　　身边床榻微陷，贴近一个暖烘烘的怀抱，像是一块热源。
　　半梦半醒，模糊间，她似乎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光洁额头，有人低喃了句，声音清朗冷淡，低不可闻：“生日快乐。”

　　睡意深重，尤漾被攫住沉眠的大脑皮层未留下一星半点痕迹。
　　如梦似幻，一切都失真。

　　-

　　次日。
　　尤漾从卧室大床醒来，因为睡得好，通体神清气爽。旁边依旧没了人影，雷打不动。

　　她靠坐在床头，白玉似的脸颊悠闲地蹭了蹭枕头，睡意朦胧。
　　望着空落落的另一边，尤漾懒散抬腕打了个哈欠，无语咕哝：“真是将工作看得比命还重，大清早就不见人影，真不知道沈淮礼这种人还有没有命来享受自己挣的钱。”

　　话语虽满含奚落嘲弄，但她也深知沈淮礼以铁血手腕掌管偌大的沈氏集团，带动公司走上新台阶，平日需耗费的心血常人难以想象，能力更是不容小觑。

　　只是。
　　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尤漾绝对不会松口去承认罢了。

　　白天的时间，尤漾刷了几部经典影视剧，拉片子走马灯似的，精准捕捉里面演员演技爆发高光片段，然后再将那个片段按0.5倍速一帧一帧地磨，循环播放。
　　她一个娱乐圈的新人，要想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地方站稳脚跟，不依靠别人，只能壮大充盈自己的实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就这样昏天暗地学着，除了中午阿姨叫她吃了个午饭，浅扒了几口，便又一头埋进了那些片子里。

　　直到傍晚，蜜糖色的夕阳余晖黏糊拉丝地撒入宽敞落地窗，光晕晃悠悠悬挂在尤漾浓翘黑睫上，她才分出心神，看了眼时间。
　　想着今晚还要去拍卖会，揉了揉酸痛的白皙后颈，起身去卧室洗漱梳妆打扮。

　　……

　　夜幕徐徐降临，一辆黑色商务车载着尤漾前往黛汐拍卖行所在场地。
　　车上是沈家的司机，受沈淮礼指令专程来接送她。

　　到达目的地后。
　　尤漾脸蛋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黑超墨镜，在侍者毕恭毕敬的带领下，前往顶楼私人包厢。

　　今晚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也不乏明星之流，各路珠宝大亨三教九流，首屈一指的政要名流都会收到拍卖行的邀请函。
　　来这里纸醉金迷，一掷千金。

　　为了适应调配场合，尤漾穿了件天青色的绸缎改良旗袍，胸襟缀着珍珠盘花纽扣，京派开叉样式，烘云托月地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
　　行走间，纤白细腻的玉腿若隐若现，满蓄的风情明艳。
　　回头率倍高，但无人敢放肆轻佻，一路畅通无阻。

　　像这样的拍卖会，也会根据身家实力分由三六九等，在大厅上方设置高一层楼阁，以绝佳的视野，供贵客将场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待她进入屋内，才发现里面宽敞无比，经由几列乌檀雕花屏风作为割据，划分出若干领域，少了社交场合的曲意逢迎，却仍旧避免不了各怀鬼胎。

　　沾了沈淮礼的光，尤漾坐于视线最佳的位置，懒洋洋地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但左等右等，也没见着沈淮礼出现，侍者给上的茶水已然凉透，丧失了该有的温度和味道。

　　等待的时间颇为难捱。
　　久到给尤漾一种她被沈淮礼诓骗了，或者是放鸽子的错觉。

　　而直至拍卖会即将开始。
　　一身高定西装的沈大boss才姗姗来迟，身姿挺拔高挑，身后跟着兢兢业业的余秘书，像是缀着根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尤漾托着尖巧瘦窄的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走入，挑着眼帘瞅着他们：
　　“压轴出场呢，两位。”

　　余珂看见她，礼节周到地打了个招呼，点头哈腰地正要解释：
　　“本来是会早点来的，只是今天公司事务多，沈总被绊住了脚跟，刚才为了能够尽早赶到，车速已经达到……”

　　但还没等他讲述完整的过程，尤漾便抬腕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一副本小姐没有耐心听你逼逼叨叨的模样。

　　而后，尤漾视线上上下下不疾不徐地打量审视沈淮礼和余珂，眼角唇稍都弯了个娇媚惑人弧度，哼笑了声：“哦，这样啊。”
　　她的语气颇为遗憾：“那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手牵手私奔去了呢。”

　　余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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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余珂：这一刻棺材板咋样我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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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期喝了瓶冰阔乐让我精神失常了TAT
反反复复修改章节顺序，然后最后还是决定用回原版。修改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前三章节奏太慢情节太无聊，不够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