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黎明之后》一袋盐的摸鱼人生

2、挂历的秘密

　　我是在与那个雨夜下所听到的同样的啼哭声中醒来的。熟悉的，暗灰色天花板，不一样的是周围敞亮多了，寂静也不再是我小小单人间里唯一的底色，料想这应该是昨天晚上那个苦命婴儿的功劳。刚想揉揉眼准备起来，看看他们能把婴儿挤在这灰盒子的哪里，结果右手臂传来一阵阵酥麻感，只能是勉强撑着左手侧过身，刚准备试试能不能坐起来，却不曾想正好和一个在泥砖地上趴着张大嘴不知道是要继续啼哭还是尽力呼吸的婴儿打了个照面，他仿佛缩了缩头，总之把嘴合起来了，看了看他幼嫩身躯后的小床，下意识望向挂历——1927年4月1日。
　　我瞪大了眼睛，再看过去，只见婴儿灰色的眸子完美地融入了这里，本来在此刻或许会显得格格不入的血迹，也化为地板和床被上依稀残留着的褐色了。我好像也不再能感受到疼痛，我想，应该是安娜帮我治好的，等会儿得去感谢一下她。没管冰凉地上的婴儿，一心走向挂历。定了定神，刚准备再撕一次挂历，门却又在吱呀吱呀响动。
　　“崔斯特，今天的早饭……你怎么把他扔在地上了！你这小恶魔！”是安娜，“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施加给比你弱小的人予痛苦！”她冲了过去抱起来婴儿，竖起眉毛，她的棕色头发看起来更乱了，像蓬起来的鸡窝。
　　“.…..安娜，我没有。”我努力仰起头，想解释一下，本来安静了良久的婴儿却在这时放声哀嚎。“我没有心思管你了，崔斯特，放下心里的花花肠子吧，只有你是一个人睡，你知道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他搬出去了。”安娜一边拍打着婴儿——应该说汤姆——一边向门外走去，我愣了愣，想跟上去，但安娜手脚很利索，啪的一下，门开起来有多困难，关起来就有多容易。
　　“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安娜！收拾好他拉在地上的东西，否则别想美美地吃你的早饭了！”她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死命地来回扭动着门把手，同时在心里默默地问候里德尔。我明明知道婴儿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却仍旧忍不住愤愤地把他的褥子扔到地上，沾满了不明固液混合物，冲回挂历前，在一声声的咕咕肚子叫中把一页页的纸想象成里德尔一次次的哭，扯下来扔掉一张又一张写着日期的硬糙纸。
　　房间很快黑了下去，安娜也抱着里德尔回来了，她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我还没能听清她说什么，里德尔就被抱到了床上，安娜好像很生气地离开了。我呆呆地看着里德尔的酣睡的脸庞，小小的……眨眼间阳光又打到了裹着他的褥子上，安娜进进出出，床头柜上的食物盘位置动了又动，夕阳又西下，日月就像12月31号的那个雨夜一样飞快交替又渐渐趋缓直至停滞。
　　1931年12月31日，是我手上最后一页。
　　婴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黑头发的小个子瘦削男孩，衣着和安娜有着一拼，灰色雾蒙蒙的眼睛像蛇看待田鼠一样紧紧攫着我——
　　——里德尔。
　　我知道是他，那个小混球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