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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纨绔父亲苦命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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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昊环视四下,洒在青石地面上斑驳的树影微微抖动,而周钧庭的军靴已经踏上了那片影子。
他迅速掏枪,摸了个空,心里暗叫不好,配枪被小兔崽子给缴了!
那树影倏然一晃,周昊高呼:“小心!”
他一个飞身扑向父亲,两人向甬道边滚了两圈。几乎同时的“砰砰砰”几声枪响,子弹擦身而过,打在地面火化四起。
副官率卫队赶来,瞄准抖动的树影开枪,一片混乱的枪声过后,月夜恢复了寂静,只剩秋虫在灌木丛中低吟。
周昊扶起了父亲,反被老爷子紧张的上下打量:“你怎么样?”
“没事。”周昊摇摇头。
“封锁公馆,搜!”副官一声令下,卫队四散开来抓捕刺客。
周钧庭和周昊在卫兵簇拥下走进二院大门,一众女眷们听到动静纷纷下楼,她们有些是妾室,有些是儿媳,惊魂未定的围着他们父子叽叽喳喳。
“区区鼠辈不值一提,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周钧庭不耐烦的,一边解开领口的风纪扣,一边脱下军帽递给管家。
周钧庭在等汇报,周昊蔫了吧唧的在犯毒瘾。
周钧庭看了他片刻,怎么看还是从前那副样子,无奈的挥挥手:“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回房吧,回房歇了吧。”
周泊言闻讯从驻地赶回时,小客厅站了一屋子人,参谋长、警务处长都在,他们抓到了刺客,却未能阻止他服毒自尽。
“警察厅的王厅长带人来过,判断是剧毒□□,已经带走验尸了。”警务处长回答。
派系林立纷乱不堪,城头变幻大王旗,多方势力明战暗杀,他们讨论了几个可能性,可眼下也是死无对证了。
待众人散去,周钧庭睁开微闭的双目:“泊言。”
“爷爷。”周泊言凑上前去。
周钧庭面色凝重的说:“你觉不觉得,你爹这两日有些古怪?”
“是有些古怪。”周泊言认真的点头。
周钧庭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也看出来了?”
“他这个月一直呆在北戴河,前天刚到天津,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连夜开飞机回来的。”周泊言觉得实在太稀奇了,只玩了不到一个月,不年不节的竟然就回家了。
周钧庭一脸赞同:“他今天跟我说要戒鸦片。”
周泊言有些吃惊。
“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像是提前知道有人刺杀一样。”周钧庭补充道。
“您……您不会怀疑他吧?”周泊言这话问出口,自己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这么一大摊家业拱手给他都不要,老子倒盼着他夺权呢。”周钧庭疲惫的往沙发上一靠:“瞧他那德行,杀只鸡都费劲。”
“那倒也是,”周泊言点头,“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他这病也有些年头了,一直用药物控制的不错,”周钧庭百思不解,“最近是没吃药还是吃错了?”
周泊言接不上话。
“我告诉你啊,你爹不对劲,想必是又要带什么女人回来……”周钧庭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揣测的很有几分道理,便又肯定了一些:“一定是天津那个新出道的明星,叫什么鸟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大。”
“鸟?”
“演过《做舞女的悲哀》,那个什么黄鹂鸟。”
“黄莺儿?”周泊言猜测。
“对对对,这个女人背景不简单,多少政客为她一掷千金,呵,学人家玩明星,到最后还不知道谁玩谁呢。”周钧庭煞有介事道:“我是不会松口的,但你母亲耳根子软,你可替她把好了家门,别什么三教九流都弄到家里来。”
“是。”周泊言点头的答应着。
被父亲和儿子“欲加之罪”的周昊此时正在补觉,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自我感觉任务完成了大半,周钧庭没有遭到刺杀,周泊言也不用小小年纪继承帅位,他有大把时间了解和干预周泊言的成长,如果周钧庭可以再活十几年,就更加不会有通敌卖国的事情发生了。
兵不血刃完成使命,我可真是个天才!
周昊这样想着,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吸完鸦片也未能精神片刻,沾枕头就睡。
齐兰玉怔怔看着他,一脸疑惑,丈夫常年失眠,一向需要药物助眠,眼下去外间取个药的功夫居然就睡着了?
正在愣神的片刻,有人敲门,齐兰玉轻轻打开房门,见是儿子周泊言。
“妈,我爸怎么样?”
齐兰玉将食指竖在唇边,生怕他惊醒了神经衰弱的丈夫,可那均匀的呼吸和微弱的鼾声昭示主人已经沉沉睡去。
“刚睡下,什么事?”齐兰玉问。
“威廉大夫来电话,讨论我爸戒烟的方案。”周泊言说。
他接到这通电话有些意外,爷爷说父亲提出戒鸦片,他只当是父亲一时兴起的玩笑话,谁知他真的联系了医生。
“你爸睡会儿觉不容易,你看着办吧。”传统女性讲究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齐兰玉却早早形成了依赖儿子而非丈夫的习惯。
“嗯,那我看着安排。”周泊言仍是独当一面的模样,只是略显稚嫩青涩。
清晨,周昊被一阵骚乱声吵醒,拉上被子闷头继续睡觉,他不想起床不想去省厅只想摆烂。
在现代社会尚可以凭借勤劳和智慧做生意帮一个小家庭脱贫致富,在民国他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要知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啊!*
“爸。”周泊言闯进来,拉开了周昊的被子:“不是答应了爷爷要做正事吗,今天不去省厅了?”
“去什么省厅啊,你爷爷都没事……”周昊睡眼惺忪,差点把实话说出来,赶紧闭上嘴,抓着被子又要蒙头。
父子两人争夺起来。
“泊言,不可以对爸爸这样无礼。”齐兰玉已经梳洗完毕,走进卧房制止。
“知道了,妈。”泊言嘴上答应着,却还是紧紧抓着被子不松手:“爸,还戒烟吗?”
周昊清醒了几分,从床上坐起来,凌乱的睡意蓬乱的头发与儿子一身整肃军装对比鲜明。
“戒。”他点头。
周昊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毅然决然的,晚清时期的老照片里吸鸦片的男男女女,骨瘦如柴如行尸走肉一般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种毒物的恐怖之处在于可以在欢愉中慢慢蚕食人的身体和心智,也正因大量鸦片的流入,国人被冠上“东亚病夫”之名。
他就算一枪结果了自己,也决不甘心受鸦片控制。
“那就得罪了。”周泊言浅浅一笑,忽然正色道:“带走!”
一群卫兵闯进卧房,将周昊从床上扛起来就走。
周昊彻底清醒了,他挣扎着,叫骂声萦绕屋顶:“周泊言,小兔崽子你疯了吧,敢绑架你爹……放我下来!!”
“泊言,你这是干什么!”齐兰玉追出房门来到走廊又跟下楼梯,“你要把你爸带去哪里啊?”
周泊言没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带上了军帽和白手套:“妈,家里进进出出都是政要,戒烟那么大动静影响不好,我送他去溪山别墅。您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过去照顾几天,带几个人,收拾一下,我稍后派人来接您。”
他总是这样雷厉风行。
齐兰玉绞着手帕焦急的在门口徘徊了几步,眼看着丈夫被塞进车里扬尘而去。一转身,看到公公周钧庭站在二楼。
她提着衣裙上楼:“父亲,真要给少卿戒烟吗?”
“是他自己的决定。”周钧庭拿手指沾了沾眼角:“这些年是我太宽纵他了,实则是害了他……”
周昊环抱着手臂缩坐在汽车后排,周泊言则身板笔直的守在身边。
周昊气呼呼的瞪着他控诉:“我是答应戒烟,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你这叫拘禁,非法逮捕!你懂不懂人权,有没有王法?”
周泊言一脸无辜:“鸦片哪里是说戒就能戒掉的?爷爷说,父亲如今愿意浪子回头那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得帮您啊。”
周昊咬着牙说:“我还得谢谢你是吗?”
周泊言分外认真的:“父子之间,倒不必这么客气。”
……
周昊被这个小军阀气的说不出话,扭头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纨绔父亲苦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