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观影体一百六十 ...
-
正义是会伤害到太宰君的，这个结论是出自坂口安吾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就因为“正义”，因为“正确”，曾经不停的伤害着太宰治，然后一步一步的亲眼看着自己的“正义”把太宰治推入了另外一个地狱。
而那个时候的坂口安吾，还得意洋洋的看着奋力反抗、却反抗失败的太宰治，想着：不过是个小鬼而已，就算很聪明，还不是骗不过我这个成熟的大人吗？
——真糟糕啊，后来的坂口安吾无数次的这么想着。既然是成熟的大人，为什么他没有保护好那还没成熟的小孩子，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教育纠正小孩子而不停的伤害他呢？
【619虐童案】其实算得上是坂口安吾的第一个正式委托，而每个第一次都是让人的印象深刻的，或许正因为如此坂口安吾才对太宰治最特殊吧？
津岛夫人所做的事情是丑闻，于是她被自己的家族给放弃了，只是象征性的为她找了一个律师而已。而那个律师就是坂口安吾，一个刚刚毕业的新人律师，因为他的导师种田山头火的推荐拿到了这个委托。
虽然是新人律师，但是坂口安吾作为种田山头火的得意门生，其实不仅仅专业知识过硬，而且在学校的时候就通过特殊途径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所以坂口安吾的业务相当熟练，在成为了津岛夫人的辩护律师之后，他就开始用各种方法了解整个案情，收集证据查访证人。
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和【619虐童案】中的重要证人太宰治接触了。
“你好……你就是妈妈的律师，坂口律师吗？”
坂口安吾对太宰治第一印象，是脆弱。
16岁身上缠满绷带瘦弱白皙的少年在旁边银发警长的陪同之下，乖乖的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等待着他的到来，双手都有好好的放在膝盖上。见他进来也没有站起身，只是有些不安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充满期待的看了过来。
“坂口律师，你是来帮妈妈的吗？那些警察叔叔抓错人了，妈妈没有伤害我，你会和他们解释清楚的，对吧？”
这样仿佛一触即碎的少年，微微的扬起了他那瘦弱的脖子，仅仅是这个动作都让人觉得不安，让坂口安吾担心下一刻他的脖子会不会撑不住断掉了。
这种感觉让进来的坂口安吾努力的收敛了身上的锋芒，生怕伤害到了这个少年，放柔了声音的说道：“我需要具体了解一下情况，才能够知道能不能帮助你的母亲。所以津岛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好哦，没有问题。”
少年不太明显的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很配合。可是接下来坂口安吾对太宰治的印象，却直接反转成了“难搞的小鬼”。
“——是这样的，我坦白，其实是我患有孟乔森综合症，故意让自己生病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不知道怎么的大家一直都认为是妈妈让我生病的……所以你们真的抓错人了哦！妈妈还一直非常有耐心的照顾我呢！”
少年依旧是那样脆弱的姿态，但是他嘴中的话，却是完全的不配合。他胡搅蛮缠，却因为少年很聪明的原因乍听起来话语又有理有据。他似乎想拼尽全力一人推翻整个案件，然后告诉所有人他的妈妈没有错——
聪明的小孩反抗的能力，让人突然就觉得他不是弱者了，而是需要去想办法抚平的麻烦了。大概是因为这样，后面坂口安吾才会不小心掉以轻心，甚至因为自己对付的了太宰治而得意洋洋吧？
但不管怎么样，当时的太宰治，是比坂口安吾棋差一着的。看到太宰治怎么都不承认自己受到了母亲的虐待，坂口安吾用了一个小小的伎俩，就套出了真实答案。接着，太宰治也不装柔弱乖巧了，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那些绷带也不再让人感觉小孩脆弱了，反而给小孩带来了一种阴沉感。
但那也只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而已，反正坂口安吾是没有感到什么威胁的，反而对于自己压制了这个小鬼感到了愉悦。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有些奇怪：“你既然都和我这样说了，显然也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撒谎维护你的母亲啊？你被伤害了吧？”
然而听到坂口安吾这样说，面前的小鬼却突然又变得平静起来。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坂口安吾，说道：“我没有撒谎，确实是我自己让自己生病的，和母亲无关。”
“……为什么还要嘴硬？”愉悦的心情消失了，坂口安吾的笑容收了起来，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很痛苦吗？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呀！”
“……”
少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摆出了一副不合作的态度。倒是他旁边的银发警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对他说道：“我们单独谈一下太宰的状况吧，坂口律师。”
于是坂口安吾终于才知道，原来少年是抱持着错误的观念，抱持着对母亲那份“扭曲的爱”的回应，才会自己欺骗自己，明明早就发现了真相，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受伤害，自己只是生病了”。
就连骗他自己患有孟乔森综合症，也只是因为大家都说自己的母亲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所以顺着大家的说法紧急编出来的理由而已。甚至其实他自己并没有真的相信自己的母亲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还是最近才知道这两个名词的。
“这可不行啊！”听到这个状况，虽然有些恶趣味但是其实很好心的坂口安吾想着：“这种错误的观点肯定要纠正啊！要不然他怎么样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接下来，就算坂口安吾已经不需要少年这边的人证了，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了，也依旧经常来接触少年，想要让他清楚真实情况。他告诉他说——
“你被伤害了。”
“你被你的母亲伤害了，这不是生病，这不是爱！”
“你的母亲在伤害你，这是虐待！你能明白吗？你必须反抗，你不能再这样被对待了！”
他把自己能够找到的证据一一的摆在了太宰治面前，在这个过程中也越来越了解太宰治，对他的称呼也从“津岛君”变成了“太宰君”。于是虽然太宰治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好，但是坂口安吾的态度反而越来越好。
可是就算对太宰治有好感，坂口安吾也依旧的“冷酷无情”，反复强调着太宰治被伤害的事实。这个纠正过程真的是很痛苦的，坂口安吾有时候看着太宰治的样子都觉得心疼。但是坂口安吾一点都不后悔，毕竟错误就是错误的，现在纠正他的错误，是为了让他以后能够更好。
所以哪怕感觉自己像是坏人，在带给这个孩子痛苦，坂口安吾也坚持着。只不过随着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坂口安吾换了一种方法，这样对太宰治说：“这样吧，太宰君，如果你愿意好好配合的话，虽然你的母亲伤害你的事实不能改变，但是她毕竟是生病了。我们不把她关到监狱里，而是让她去医院好好治疗，怎么样？”
而听说要给自己的母亲治病，太宰治也终于动摇了。他听着坂口安吾说出了最终方案，其实也是坂口安吾本来的打算：“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不能作为减轻刑罚的理由，所以需要找伴随着这个病症的其他的精神问题。幸运的是，在这一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了。”
“所以接下来，因为你的母亲是在有一定精神问题的情况下对你进行虐待，所以不会进监狱，只会进疗养院。但是同样她也失去了对你的监护权，而且你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着自杀倾向，所以你需要在你父亲的监护下同样治疗。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接受吗，太宰君？”
经过很多的考虑之后，坂口安吾决定站在太宰治这一边来辩护。那个津岛家主给他的感觉不太好，所以他更希望能够保护太宰治这个小孩子。
可是这样打算的坂口安吾，却看到眼前的太宰治听到他的说法后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害怕，问道：“……接下来，我会在我的父亲监护下治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坂口安吾看着他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以前太宰治也露出过害怕的表情，但那却是伪装，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在害怕什么？
“你们毕竟是血缘最近的关系，除非他对你也有虐待行为，不然这个责任就必然会落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有对你什么不好吗？”
“……我答应下来的话，母亲就能接受治疗吗？”
然而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了一会后问道。而坂口安吾皱了一下眉，暗暗留了一个心眼，然后说道：“是的，我可以帮你达到这个结果。”
“真的？你说好了？那好吧，那么我承认——我被我的母亲伤害了。”
太宰治终于松了口，虽然听他的话语，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不是进监狱而是治病所以顺着他们说话，但是终究是一个好的开始。于是坂口安吾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的说：“放心吧太宰君，交给我就好了！”
只不过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坂口安吾觉得，自己需要让太宰治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自身的胜利，要让他明白他原本的决定是错误的。所以接着，他把他自己了解的另外一个情况在这时说了出来。
“太宰君，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有在查证你的话语，然后我发现你说自己患有孟乔森综合症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你的母亲对你的虐待行为只有让你生病的程度，是你自己加大了这样的程度，想要达到死亡吧？”
听到坂口安吾这样说，眼前的小孩再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喜悦，重新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坂口安吾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那么，你差一点就让这个案子变成了【谋杀案】而不是【虐童案】，差一点就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了杀人犯，你知道吗？”
眼前的少年突然脸色变得惨白，可是坂口安吾却觉得自己是位少年好，所以硬是硬着心肠在少年的心口插了一刀又一刀：“自己杀死自己，本来应该算自杀而不是谋杀的，但是你偏偏中间还有一个步骤，就是你借用你母亲的手死亡。如果没有死亡的话算是自杀未遂，但是如果你已经死掉了的话，你的母亲就是帮凶了。”
“所以太宰君，虽然你的心是好的，你是想要帮助自己的母亲的，但是你的判断不一定是正确的。或许你想帮助你的母亲，其实是在害她呢。”
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忍心的呢？后来的坂口安吾无数次的回想着，都无法明白这一点。他到底是如何忍心着不停的伤害少年，强逼着他承认自己被母亲伤害了，还告诉他差一点让他尽力保护的母亲变成了杀人犯的？
可就算如此，这都不是对这个少年的最终的伤害。坂口安吾在想着教育少年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太宰治以为“把他交给他的父亲”并不是救赎，而是让坂口安吾帮他母亲治疗的交易。换句话说，愿意“把他交给他的父亲”，对于太宰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牺牲。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坂口安吾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最正确的那个选项，可是之后的两年里，太宰治的情况却迅速的恶化了起来。从还能够伪装的微笑抑郁症，变成了笑都笑不出来的模样。
果然是另外一个地狱啊——一个坂口安吾无法改变、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太宰治进入的地狱。
作者有话说第492章 观影体一百六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