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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看来我没有讲故事的天赋。”泰阳歪头看向单亦,“你似乎不太高兴。”

      这么多起凶案,这么多条人命,单亦不可能不伤心,不愤怒,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起码不能明显的表现出来。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呼啸着砸在窗户中,哐哐作响,听着就让人心慌。

      “我看过穹顶那幅画,暴食、嫉妒、色/欲、贪婪、暴怒和懒惰,最后还剩下一个傲慢。”

      单亦冷静且礼貌地问:“所以,请问这次,你又选中了谁?”

      因为她的声音太冷,就显得轻飘飘地,就像是一片无足轻重的雪花,随着风飘呀飘,最后消融在满屋的热气中。

      “不要这么严肃。”泰阳笑笑,把声音提起来,将氛围弄热闹些:“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开心点好吗?”

      单亦扯着嘴角笑笑,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皇帝的手表”,道:“时间也这么晚了,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外面天色越暗,就将屋内的灯光压的越亮,泰阳的脸部轮廓在灯光下越发清晰,甚至能看见他睫毛微微颤动时在眼下洒下的阴影。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那簇阴影就像是绽开的花。

      泰阳看着单亦:“你觉得,我选择自己作为傲慢的养料如何?”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是饱含期待的。

      他只是很想知道,死了这么多人,里面有单亦不认识的,比如和尚,比如那两姐妹;也有单亦认识的,比如何十,比如第九大道管理人。可为什么,这些人里面,只有小雨的死,让单亦表现出愤怒这样负面的情绪?

      那如果他选择去死呢?如果泰阳选择去死呢?单亦会有更多的负面情绪吗?愤怒?畅快?或者什么其他的?

      至于那些其他的,他期待着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烤炉里的炭火因为失去氧气,从红色慢慢熄灭变成灰黑色,屋内温度一点点流失。

      单亦将脸埋进毛绒绒软绵绵的围巾里。

      围巾吸味,沾满了火锅味,不太好闻,但是这份烟火气和毛织物带来的柔软,让她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泰阳,一个想死的人,要拖着一大帮人给他殉葬,就像是古代的皇帝一样,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垂眸看着下面的蝼蚁,然后随机挑选这些蝼蚁来为他的找死计划添砖加瓦,是何等的傲慢与无礼。

      实在是傲慢最合适不过的肥料。

      “挺合适的。”单亦点头肯定,“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死?也让办事处做好准备。”

      泰阳也学着单亦的样子,他没有围巾,就拿着外套两只袖子缠在脖子上,假装着,也把头埋进去低头嗅了嗅。

      “应该是火锅味。”他实际上没了嗅觉,只能猜测。

      单亦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于是泰阳就笑了,站起来,拿起他那顶白色软呢礼帽放在胸前折腰行礼,如果忽略他身上的短袖卡通T恤的话,他看起来就像老派绅士一样。

      他礼貌地朝单亦伸出手:“单区长,我可以邀请你今晚一起去死吗?”

      伴随着他这句话,外面天空嘭嘭嘭炸开无数烟花,璀璨烟花明明亮亮,外面街道响起一阵阵喧闹,先是惊呼,然后就是叫喊,伴随着无数惨烈的叫声,屋内电灯闪了闪,兹拉一声,灭了。

      雪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桌子上、椅子上、油亮的食物残渣上,让一切都变成了青白色。

      单亦叹气:“我还不太想死,我可以说不吗?”

      “当然。”

      泰阳戴上礼帽,穿上西装外套,推开窗户,彬彬有礼邀请单亦来看。

      火不知道是从哪里烧起来了,或许是天上炸开的烟花落了点火星在塑料棚上,借助风势,就蔓延开一片,橙红色的火焰并不刺眼,却让那些店家慌了手脚,着急忙慌打翻了烤架,烧的通红的煤炭滚落一地,烫的顾客跳了起来。

      没有人想去拿灭火器,或者为了节省根本就没买灭火器。路边的消防栓没有人维护,上面早就是锈迹斑斑不能用了。

      自救不成,求救无援,于是就更乱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尖叫,灯光下逃生的人影在雪地里扭曲变形,狰狞着不断游走。

      窗外对面坐着的常尧和孙英发不知道去哪里了,外面守着的黑大哥也没有响动。

      单亦竖着自己的心跳声估摸了一下时间,距离烟花爆炸已经过去15分钟了,却始终没有消防车队过来。

      泰阳看着她的神色,准确猜到她的心思:“是在等消防车吗?”

      “不用等,今天自治区到处都是火灾和爆炸,他们来不了。”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都安排好了。”

      泰阳慢条斯理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将夸张的蕾丝领结拿出来压在西装翻领驳头上,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嘴角一直噙着微笑。

      “14区那场爆炸后,还剩下不少能动用的棋子,只要用‘长生”这样的胡萝卜在他们面前吊着,他们就跟不知疲倦的骡子一样,很贴心地就帮我安排好了这一切。真是伟大的友谊。”

      “现在,为了我和单区长这珍贵的友谊。”泰阳顿了顿,故作悬念:“我再给单区长一次宝贵的机会。”

      他伸手发出邀请:“单亦,我们可以一起去死吗?”

      单亦笑笑,突然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泰阳还没来得及为得偿所愿展露笑容,就看见面前的人轰然倒下,他刚想伸手扶住,身体关节处涌现出熟悉的巨大疼痛,他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水泥地面传来的凉意缓解了部分疼痛,也让他被混乱思绪充斥的头脑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他甩甩被汗水浸湿而挡住视线的头发,抬头去看依旧紧紧箍这自己手腕的单亦。

      “你在做什么?”泰阳喘息了一下,忍住疼痛,看着自己不断变小的手掌,“你做了什么?”

      单亦现在也不好受,她催动了刻在后背上的转换法阵,将大量怨气吸入身体,身体温度迅速下降。

      低温迅速破坏她的生理机能,血从她嘴角溢出来,嘴唇苍白,手脚关节变得僵硬,空气中的水汽在她的睫毛、眉毛上迅速凝结,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白色的睫羽上下轻颤了一下。她想让自己好受一些,勉力将脖子上的围巾有缠紧了些,等到皮肤感受到毛绒织物的触感,她才满意笑了笑,露出被血浸红的牙齿。

      “看不出吗?我不想死呀。”

      单亦轻呼了下,将疼痛憋回去,继续说道:“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将大量生气注入你的身体能够让你返老还童?”

      她说完,调皮眨了眨眼睛:“所以,反派死于话多是真的。”

      “真诚奉劝,下次搞事情,干脆点直接来。”

      泰阳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了,他遭受的疼痛更甚。

      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淹没,热浪从关节处弥漫至全身,刚开始是温暖的,后来就变成了炙热的,似乎想要将身体内的血液焚烧殆尽。他将外套、衬衫撕扯着脱下,四肢打开,平躺在地上,让冰凉地面最大限度接触到裸露的皮肤,降低身体温度。

      刚开始的时候,这的确是有效的,身体的高温触碰到地面,升腾起巨大水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甚至单亦睫毛上的冰晶都因为这些烫人的气流化成了水滴,只要轻轻一抖,这些水滴就簌簌落下来,砸在脸上。

      可很快,地面也变得烫人了,泰阳只能起身,他很快想到了外面的雪地,挣扎着,手脚并用伸手向窗户爬去。

      单亦大半个月来顶着寒风的晨跑在此时起到了巨大作用,尽管很冷,身体只能说是勉强适应,但却能挤出力量抓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她扣住泰阳的手就是一个反擒拿,然后压着他的肩膀,又给了他膝盖一脚,泰阳就只能双膝着地,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泰阳被烧的有些糊涂了,皮肤都成了粉红色,他迫切想要一些能够降温的东西,然后就本能的去蹭单亦抓住他手腕的手。

      只有这只手是凉的,接触到皮肤舒服极了。

      伴随着这种渴望,画家的身体扭成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手上被抓在背后,膝盖向前跪着,却不断扭着腰和脖子要往后转,因为这种扭曲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他的脖颈上的血管在皮肤下不断膨胀,将脖子这块的皮肤从粉红色挤成了黑红色。

      折腾的力度有点大,单亦有些控制不住,她皱皱眉,单手抓住手腕,换出来一只手伸过去贴在泰阳的脸上。

      泰阳舒服的叹了一声,将脸紧紧压在手上,然后安静了。

      返老还童的过程是缓慢的,单亦将他的西装外套垫在地上,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来了开着警笛的消防车,听着外面吵闹尖叫声慢慢平息,听见风雪渐息,想必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直到外面天色亮了,光照在窗户上,照进屋内,泰阳的转换过程终于结束,大反派变成了被衣服埋住的小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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