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不言之

47、低落

　　进入大雪时节，天气寒冷，整个冬天安江只下了两场小雪，其他的时候虽然天空阴沉，但就是不下雪，只一个劲儿的刮寒风。

　　这种天气，即便是过周末也没人出行上街。

　　袁柚在家里待的无聊，便缠着蒋越去陪她打球。

　　蒋越正在看书，闻言转头看她一眼：“你功课复习完了？”

　　袁柚将书桌上的卷子推给他看，这是蒋越给她布置的额外的学习任务。

　　蒋越认真审查了一遍，终于放下卷子：“好吧，但外面冷，只陪你玩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袁柚也满足了，两人换了外出的衣服出门。

　　因为外面有风，羽毛球排球之类的运动都不合适，再说蒋越的胳膊也不算完全好，还不能做什么运动。

　　袁柚想了想，最后选了足球来玩。

　　离别墅不远的地方就是足球场，袁柚一路踢着足球过去。

　　这会儿足球场一个人都没有，就他们两人也踢不起来，干脆也没定什么规则，纯粹就是蒋越陪着她瞎玩儿。

　　等周华章坐着车子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球场上孙女欢快的身影。

　　车窗降下几厘米，孙女欢快的笑声传进车厢。

　　坐在另一端的周敏闻声看过去，对周华章笑道：“这么冷的天，也就只有蒋越肯陪她出来玩了！”

　　自从大女儿离婚后，周华章也鲜少在孙女脸上看到这么开怀的笑容。

　　周华章‘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袁柚因为耽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考的并不算满意，但好歹在年级前十里，蒋越的成绩也稍有退步，但总体还算满意。

　　学校一放假，蒋越便收拾东西打算搬出周家。

　　袁柚再不愿意也劝不了蒋越。

　　“你为什么非要搬走，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年啊！”

　　蒋越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无奈的看她一眼。

　　他既不是周家的亲戚，也不是周家的什么人，早前胳膊有伤，说起来是为了保护袁柚受的，住在周家也算说的过去，现在他已经完全好了，又到了过年时间，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留下来。

　　袁柚劝阻不了，最后亲自坐车送蒋越回了龙跃小区的仓库改造房。

　　蒋越并不让她进门，而是堵在门前看着她：“好了，回去吧！”

　　袁柚再不情愿，也只得离开。

　　过年的时候袁柚去疗养院陪伴周慧。

　　周慧如今的精神好了很多，但就是不能受到特殊的刺激，据疗养院的医生说，上回有个病房放了某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些情节和周慧的经历有些相像，当时周慧只是经过而已，听到电视里的人吵架当场就发了病。

　　本来之前还盼着周慧的出院的袁柚这下也不敢盼了。

　　从疗养院出来，她精神十分低落，坐在车上，她给蒋越发了短信。

　　蒋越来的很快，袁柚支着下巴坐在公园的花池边上，周围人来人往，只有她单独一个人，远远看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猫咪。

　　蒋越几步跑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了？”

　　袁柚招招手，让他蹲下来。

　　蒋越便听话的蹲下。

　　“转过去！”她小声命令。

　　蒋越只好转身。

　　下一秒，袁柚趴在了他的背上。

　　蒋越身体僵了几秒钟，嗓音也暗哑几分：“你…”

　　袁柚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小小的在他耳边响起：“走不动了，背我一段呗！”

　　蒋越看看不远处公园门口停着的那辆轿车，抿唇将袁柚背了起来。

　　出了公园，他沿着人行道往前面走。

　　因为过年，街上还算热闹，路边时不时有摆摊的小商贩的在做生意。

　　袁柚脑袋趴在蒋越的肩膀上，歪头看着那些兴奋的穿着新衣的小孩儿。

　　半晌，她开口：“蒋越。”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袁柚叹口气：“我妈她好像好不了了。”

　　蒋越脚步顿了一下，就听见袁柚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起周慧在疗养院的日子。

　　“我本来以为有希望的，还满心换新的盼着她恢复正常的那天，谁知根本就是假象，她不会好了，也许后半辈子都要在疗养院里过了。”

　　袁柚只觉得很疲惫，内心深处从未觉得这么疲惫过，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儿，她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出轨，明明他那么爱自己和自己的母亲，难道说从她出生开始，面对的父亲就一直是虚假的吗？

　　也不懂为什么母亲就从此一蹶不振，难道爱情在她心里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超过女儿和父母，超过她周围所有的一切？！

　　这是袁柚第一次在他面前对父母的婚事发表看法，也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蒋越一言不发，背着她慢慢朝前走。

　　袁柚叹口气，忽然咬牙道：“要是我，我才不会像妈妈一样，渣男走了就走了，就算不走，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而不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蒋越“嗯”了一声，又忽然道：“不会的。”

　　“什么不会？”袁柚支起脑袋。

　　蒋越摇摇头，没解释什么。

　　两人说着话沿着人行道不知不觉走了很长一段路，中间袁柚还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袁柚左右看看，拍拍蒋越的肩膀：“你要带我去哪？”

　　蒋越没吭声，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将人放了下来。

　　袁柚被背了一路，虽然很舒服，但下来后不由自主的就想伸个懒腰，胳膊张开到一半，她忽然定住，看向眼前的大门。

　　大门是那种老式的铁制造的那种，门上银白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到处都锈迹斑斑的样子，旁边还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向阳孤儿院。

　　袁柚立刻转头去看蒋越。

　　就见蒋越立在她身边，也在看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这是…”

　　蒋越：“这就是我曾经被抛弃的地方。”

　　蒋越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还能看到当年那个被亲生父亲狠心抛弃的小男孩儿。

　　过了一会儿，蒋越转身：“走吧。”

　　袁柚看看大门，转身跟上蒋越：“不进去看看吗？”

　　蒋越摇了摇头。

　　两人在路边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人很少，蒋越带着袁柚去了最后一排落座。

　　孤儿院被远远抛在身后，袁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蒋越。

　　蒋越忽然对她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袁柚咬唇：“你心里难受的话就别说了。”

　　蒋越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难受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蒋越的身世其实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当年母亲意外去世，父亲想另攀高枝，却因为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不太方便，最后狠心将他送走了而已。

　　袁柚听完心里惊讶又愤怒，没想到蒋越是被他亲生父亲给抛弃的，而且当时他还不到五岁！

　　“你想过找他吗？”

　　蒋越摇头：“没有。”他记忆中他和父亲不是安江人，当年父亲为了将他扔的远远的，他们父子俩是坐火车来的安江，就算想找，他也早不记得家乡在哪里了！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的名字。

　　袁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蒋越，只是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旁边的手。

　　蒋越睁开眼睛，看到放在座椅上的被包裹住的手。

　　袁柚耳朵红红的，撇过脸去。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有爱你的母亲，也有小姨和外公外婆陪在你身边，为了他们，你也该振作起来！”

　　袁柚低下头：“我明白了。”

　　该过去了，父母的离婚困扰她这么长时间，现在也该翻篇了。

　　蒋越微微弯了弯唇角，手指微动，放在座椅上的两只手变成了十指交叉的模样。

　　过完年再开学，高三就进入了最关键的冲刺时间。

　　班上的同学也不像前面几年那么活泼了，整日愁眉苦脸的，就连下课走廊上也是静悄悄的，少有人出来玩闹。

　　班主任怕学生们压力太大，会出什么事情，特意在春暖花开的时节选了一天让大家出去郊游放松心情。

　　直到六月上旬，一年一度的高考开始了。

　　一中没有硬性规定已经被保送的学生必须参加考试的要求，但蒋越早就决定参加高考，毕竟也学了三年，想看看自己最后到底能考多少分。

　　分考场的时候，袁柚和蒋越很幸运的分在了同一个考点，但不在一中，两人提前一天约好去看考场。

　　从教室出来，走在陌生的校园里，蒋越问她：“紧张吗？”

　　袁柚笑了：“还行吧。”她是真的不太紧张，没有说谎。

　　不过想了想，她忽然想逗他一下，遂收了笑，苦着一张脸，拉了拉他的衣角：“说真的，要是我今年没考上怎么办啊？”

　　他们两个之前已经讨论过将来要一起去上的大学，往年这所大学的分数线可并不低，而蒋越在高考前就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果袁柚高考失利的话，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完不成了！

　　蒋越闻言眉头皱了皱，但很快舒展开来：“我的年龄应该还可以再参加一届比赛。”

　　他说完就走了，袁柚站在原地思考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很快，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不远的少年背影。

　　她几步追上去，看着他的侧脸笑了笑。

　　蒋越转头就看到她的笑脸，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

　　六月份，天气正热的时候，袁柚的外公外婆非要陪着孙女来考试，袁柚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好由了老人家。

　　最后一天考完，铃声响起时，也代表着这一届的同学彻底解放，不管考的好坏，三年的努力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监考老师一走出教室，班里的同学都沸腾欢呼起来。

　　袁柚正在收拾考试用具，看着大家玩闹跟着笑了笑，心里也松了口气。

　　蒋越已经从楼上下来，正站在外面等她。

　　见到袁柚出来，两人站在走廊上相识一笑。

　　正要说话的时候，两人的手机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是班级群里开始对答案了，正在呼唤蒋越和袁柚这两位学霸。

　　两人无奈的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条，才结伴下楼。

　　高考完接下来就是人生中漫长的也是最轻松的一个暑假了。

　　快走出校门的时候，袁柚问蒋越：“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之前的暑假蒋越不是在给人做家教就是找地方打工来着，不过他今年应该没有这个困扰了，光是上回他参加的那个节目，就有至少六位数的收入，大学又是全额奖，所以赚钱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以前那么急迫！

　　蒋越道：“应该会去考驾照吧！”

　　高三的学生在还没高考的时候基本都把这个假期的生活安排好了，烫头美甲考驾照，几乎是女生必做的三件事了，男生们考驾照这一项，也是必做的。

　　不过袁柚年龄不够，考驾照她是不用想了。

　　学校门口热闹非凡，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蒋越一个人，袁柚便拽着他去了外公外婆那里。

　　外婆高兴的拉着袁柚的手，和其他父母一样，笑眯眯的嘘寒问暖，再问问考试怎么样。

　　袁柚笑道：“还行吧，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高兴道。

　　和孙女说完话，还不忘关心一旁站着的蒋越，不过由于他已经提前拿到录取通知书，外婆就没问他考试的事情，而是邀请他晚上去家里吃饭，庆祝他们高考结束。

　　蒋越看看袁柚，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