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不言之

22、讨厌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时野不时回头看一眼少女的侧脸，心里满满都是喜悦。

　　他再也不会看不起班上女生手里那种无聊的言情小说了，因为他发现有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是光看着而已，就叫人心里高兴。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一停稳，时野就跑下去帮忙开车门。

　　时家的司机坐在前面一阵无语，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时家小少爷这么殷勤的一天。

　　袁柚从车上下来，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少年：“谢谢你送我回来。”

　　时野摇摇头，睁眼说瞎话：“顺路而已。”

　　袁柚心里叹息一声，忽然喊道：“时野。”

　　时野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喊出，少女声音清亮，只是喊个名字而已，时野耳朵尖就变得红红的，不过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早恋，也不会喜欢你，你…人还不错，但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想其他的事情。”

　　时野亮晶晶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眉宇间带着几分阴郁。

　　袁柚并不怕他，轻轻道了声“再见”，然后转身进了小区。

　　司机见情况不对，从车上下来：“少爷？”

　　少年转身，“咚”一声，狠狠一脚踹在车门上，然后快速拉开车门坐上去。

　　司机轻叹口气，怕时间久再生变故，赶紧上车开车走人。

　　袁柚走回小区，经过小花园时她停下脚步，下意识转头看对面的仓库。

　　接了云家商店的那人生意做的一般，人也不怎么厚道，小区里渐渐就没了人捧场，没过多久就关了门。

　　现在那一排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也没有人做生意，自然也就没有灯光，黑漆漆一片。

　　袁柚抿抿唇，想起下午见到的少年，随后转身进了自家楼道。

　　*

　　在家过了个元旦，袁柚恢复了元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周慧亲自送女儿过去，下车时，她不放心的叮嘱：“有事情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不要自己扛着知道吗？”

　　袁柚点头：“知道了妈妈。”

　　宿舍里杨文静几个已经来了，见到袁柚进来，周紫尖叫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一把抱住袁柚：“柚柚你简直太棒啦！”她还沉浸在元旦晚会的表演里没出来呢，只怪当时袁柚走的太早，没给她机会表达激动的心情。

　　袁柚笑笑，捏捏她的脸：“你也很棒！”

　　周紫哈哈笑着，去接袁柚手中的行李，见到一个单独的纸袋，她提起来：“咦，这是什么啊？”

　　袁柚看了一眼，忙接过来：“没什么，衣服而已。”

　　周紫见那衣服像是男生穿的，但见袁柚这么紧张，也就没再多问，转而说起别的事情。

　　袁柚将纸袋放进柜子里，一会儿后又从里面拿了出来。

　　上晚自习前，她脱离小群体，抱着纸袋绕过大半个走廊，到了十九班门口。

　　现在离上课没多少时间了，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温习功课，袁柚一出现在十九班门口，里面吵闹的声音就立刻停了下来，同学们纷纷抬头看她。

　　袁柚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有些尴尬，可她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云希的身影，只好出声询问前排的同学：“麻烦问一下，你们班云希同学来了吗？”

　　前排几位同学一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口：“我们班没有叫云希的。”

　　袁柚拧眉，那天云希明明说要还衣服去十九班找他，可是现在大家却说没有这个人？

　　她说了声“谢谢”，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几个男生拿着篮球吵闹着从楼梯间上来了，最前面那个没注意还不小心撞了袁柚一下。

　　韩俊一低头发现自己撞到的人竟然是女神，眼睛瞪大，脸瞬间红了起来，忙道：“女…对不起啊同学。”女神来我们班干嘛？韩俊赶紧撩起衣服擦擦额头的汗水，怕身上的汗水嫌弃到女神的眼睛。

　　袁柚摇摇头，一抬眸，云希就站在她身后。

　　她睁大了眼睛：“云希？”不是说班里没有叫云希的吗？

　　韩俊拧眉，不明所以的给女神解惑：“你认错了人吧，他叫蒋越。”

　　“蒋越？”袁柚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他改名字了，以前那个云希成了现在的一中高岭之花蒋越，难怪……

　　蒋越看了几个同学一眼：“你们先进去吧，我跟她说两句话。”

　　韩俊好奇死了，为什么蒋越认识女神但从来没提起过！

　　等人都进去了，走廊空了下来，袁柚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你的衣服。”

　　蒋越沉默的接过，转身就要进教室。

　　袁柚不知为何，又微微恼怒起来：“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蒋越背对着袁柚：“说什么？”

　　袁柚胸口起伏，好一会儿咬牙道：“你这一年去哪了？你为什么要改名字？你在躲我…我们吗？”

　　蒋越转身，唇角挂着一抹笑，神色看不出喜怒：“改名字？没有啊，我本来就是这个名字，也没有故意躲你，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遇不到也很正常，不是吗！”

　　袁柚走了，蒋越反而不着急进教室了，一个人靠在走廊上发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提着袋子回了教室。

　　韩俊在座位上等的望眼欲穿，终于见蒋越进来，忙凑过去：“我女神找你干嘛？还有，云希是谁？难不成你真的叫云希？”

　　蒋越一手推开韩俊的大脑袋，将纸袋塞进课桌里，脑袋趴在桌子上：“睡觉，别烦我！”

　　韩俊没打探到消息，不甘心的朝他的后脑勺挥了挥拳头。

　　蒋越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又忽然直起身子，将纸袋那件外套拿出来穿在了身上。

　　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包裹住了他，他鼻头轻轻动了动，是橙子味的，很浅的味道，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重新趴了下去，将脑袋埋在胳膊里闭上了眼睛。

　　袁柚一路走回教室，心里觉得既难过又委屈，她想不明白云希究竟是怎么了，上回在厕所门口还好好的，转眼却又说他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有他说他没有改名字，云希是吴桂枝夫妇给他起的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名字，所以原来他叫蒋越，这是他被收养以前的名字吗？

　　袁柚从没听云希说过他在孤儿院的生活，也就更不曾知道在进入孤儿院以前他是什么样子的，她本以为他是从婴儿时期就在孤儿院长大的，现在看来，原来不是吗？

　　这一节是自习课，老师没有来，同学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袁柚低着头努力做题，也努力将云希赶出自己的脑袋。

　　*

　　那天过后，袁柚很少见到云希，两个人的班级隔着大半个环形走廊，如果不是刻意走过去，两个班的学生几乎不会见面。

　　她偶尔也只从杨文静的口中听到蒋越的名字，比如说他又收到了谁谁谁送的情书，他参加了什么比赛，还听说，他已经自学完了高中的课本，明年开学就准备跳级上高三。

　　袁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怔愣，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明年他就打算直接参加高考，然后就可以离开安江，再也不回来了？

　　很快她又晃晃脑袋，就算这是是真的，那也不关她的事情。

　　元旦过完没多久就到了春节，学校也开始放假。

　　初三的时候，袁柚和马芳芳出去逛街，逛累了，两人一人一杯奶茶坐在店里。

　　袁柚告诉马芳芳关于云希的事情，马芳芳挺关心这个小时候的玩伴的，应该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马芳芳脸上是和当初的袁柚同款震惊表情：“你，你说云希换名字了，现在叫蒋越，也在一中念书？”

　　袁柚无奈点头：“对，就是因为他换了名字，学校人又多，所以我一直没发现他就在一中。”

　　马芳芳惊叹连连，随后又叹息一声：“云希真的好可怜，吴阿姨也太过分了，最起码走的时候也说一声啊，不声不响的就抛弃了云希，他消失的那一年一个人肯定过的很辛苦。”

　　袁柚抱着奶茶出神。

　　马芳芳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唉，都过年了，云希肯定是一个人过年，多冷清啊，要不咱们去看看他吧，顺便找他玩。”

　　袁柚咬住嘴唇，片刻后，低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云希挺讨厌我的。”

　　马芳芳震惊：“云希讨厌你？你是不是傻，他喜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讨厌你！”

　　袁柚惊住了，傻傻的看着马芳芳：“你胡说什么！”

　　马芳芳皱眉：“我才没胡说呢，上学时全班同学都能看出来云希喜欢你啊，他只听你的话，只给你讲题，你说往东他不往西，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袁柚被马芳芳的话吓到，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马芳芳再次开口央求：“去吧，咱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呢，过年找他玩也没什么吧！”

　　袁柚有些犹豫：“可是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上次见过面后两人就没再见，袁柚也不知道云希现在住哪里。

　　马芳芳眼睛亮了亮：“你可以问他同学啊，你有没有他同学电话号码？”

　　袁柚摇了摇头，就在马芳芳要失望的时候，袁柚又道：“我问问我同学好了。”她记得班上有个同学好像跟十九班的一个同学是双胞胎来着。

　　袁柚拿出手机先给那个同学的企鹅号发了条消息，没想到那位同学很快就回了过来，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袁柚抱着奶茶杯有些犹疑，不知道要不要打出这个电话。

　　马芳芳是个急性子，一下子拿过手机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马芳芳很兴奋的对袁柚道：“通了通了。”

　　袁柚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双手紧紧握着杯子。

　　几秒钟过后，话筒里传来了声音：“喂？”

　　马芳芳激动的拍了拍袁柚，对她眨眨眼睛示意，袁柚立刻起身：“呃…我去点点吃的。”

　　“喂？”云希再次开口。

　　马芳芳连忙出声：“云希，是我，我是马芳芳。”

　　云希“噢”了一声，很有礼貌的开口：“你有什么事情吗？”

　　马芳芳忽略了云希的冷淡，关心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现在住在哪里啊？”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才有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冷淡：“挺好的，谢谢关心。”

　　马芳芳这才听出来云希似乎没有像她一样有联系上老朋友的那种高兴。

　　她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呃…那个，我和袁柚在外面玩，你要不要出来跟我们一起？”

　　云希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外面有小孩儿在放鞭炮，混着孩子们的笑声，热热闹闹的。

　　他捏紧了手里的电话。

　　袁柚点完蛋糕回来的时候，马芳芳已经打完了电话，看到袁柚，她叹气：“云希说他有事，就不来了。”

　　袁柚表面如常，淡淡“噢”了一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