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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应衍看完全程,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了挡刺目的光,晃眼看见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瞬间来了精神,可惜姑娘没有上前,转身离开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任务遥遥无期啊。

      他起身绕到李允禾面前坐下。

      李允禾一抬头怔住,有些无措的解释,“殿下,我只是……”

      应衍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扭头打量他的字画,字是他最擅长的行草,苍劲有力,风骨洒落,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却不似他看起来那般温弱。

      画作皆是寻常的山水,不如字亮眼,才挂上的画是一副松树图,旁有作名“厚积薄发”,四个字将苍凉的意境添了几分劲力。

      应衍:“文房先生,屈才了。”

      “殿下真是折煞微臣,登不上台面的拙墨能得殿下青睐已万幸。”李允禾忙行礼,解释。

      应衍看他垂首的模样沉了沉气,扇子压着他的手,直勾勾的盯着他,“拙墨?”

      上官将军不止战场上杀伐决断,笔墨丹青更是世人称颂,他说好的字也敢称是拙墨?

      李允禾抬头看他,见他眼中的凉意颇为不解。

      “本王说屈才就是屈才。”应衍神色凝重,手上更用了些力。

      四目相对,一个神色茫然无措,一个阴沉怪异。

      良久,应衍才收了手站起身离开,独留李允禾陷入了沉思。

      长宥王是长公主所生,三王乱政时长公主被掬刑诏司,不堪受辱自戕,长宥王彼时只是总角年岁,与当今陛下李致一样被困在宫中当质子。

      听说与李致相依为命,替他挡了很多刁难。

      后来,摄政王带兵杀入觃京,扶李致登基,他被封长宥王,他性子乖张狠厉,偏陛下对他千恩万宠,摄政王念及长公主旧情对他纵容几分,故而,在朝中谁都给他几分面子。

      李允禾想过攀附所有人,却从未想过长宥王。

      更没想到,最先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是长宥王。

      李允禾侧目看地上的食盒,他住进了长宥王府,钱管家安排他住了南处小院,下人对他尊敬客气,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他将糕点装进盒子里,钱管家撞见了没有多一句话,默默地去厨房给他多拿了好几盒。

      他入觃京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对待,心里却没觉得安稳,只有无尽的担忧。

      吃惯苦味的人,突然吃到了糖,只会觉得奇怪,产生怀疑。

      应衍慢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与行人擦肩而过,不知何时旁侧多了一个同行的人。

      那人疑问,“你好像很放心他?”

      应衍摇了摇头,他并不放心李允禾,如果他和方今肴一样,那或许他可以放下戒备,与他做朋友携手共进,可现在的李允禾只想扶摇直上。

      这不能怪他,毕竟谁都有执念。

      那人见他摇头,又疑惑,“那为什么不盯着他?”

      应衍笑,“他又不是妖魔鬼怪,那么多人盯着做什么,你盯着那个小疯子就行了。”

      “你对他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语气明显有些不悦,应衍侧目看他,从眉心延展到眉骨上有一道伤疤,给一张秀气的脸添了几分狠厉。

      他手中的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提醒,“他现在可是危险人物。”

      那人顿住脚步,应衍继续往前走,两人就此分了道。

      应衍原只想李允禾的结局,梁王府初见方今肴,见他看李允禾的神情没有一点故人相遇的欣喜,反而氤氲着浓烈的怨恨和杀意,若无其他人,恐怕他要将李允禾抽筋剥皮,恨意那般浓重,又见他故意踩断了李允禾拼命抓着的笛子。

      应衍想起了他是书中的炮灰,是李允禾上位的垫脚石,却见他行为举止如此怪异,心中当即起了疑心,故而出言试探。

      几番试探,果真如他猜想。

      可为什么是方今肴?他实在是没有想明白,这个角色在书中完全是个背景板,他怎么会重生?

      作者到底是搞什么啊!

      早春多雨,近几日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场,天似有一层纱笼罩着,闷沉沉地压抑着,人难以畅快的活动,心情也焦躁起来。

      方今肴坐在廊下看雨,连续几日的滋润,新芽疯狂生长,花瓣舒展开,树木新绿,处处生机盎然。

      “公子。”

      他回头看,阿狸抱着披风看他。

      他站起身来接过道谢,随意的搭在肩上后有坐下,垂眸看着最近的一株兰草,前些日子快要枯死的模样,现下有些生气,不知能否活过来。

      阿狸没有随他坐下,依旧站在一旁,随他目光看去,只有屋檐下一滴滴急促垂落的雨水,不见什么稀罕物,于是小声问:“公子在看什么?”

      方今肴没有回头,抬手示意她坐下,指着兰草给她看,“阿狸姑娘,你看这棵兰草能活吗?”

      阿狸抬头看了看天,再低头看它周围生机勃勃的树木,摇了摇头。

      “我觉得它能活。”方今肴直勾勾的盯着兰草,神情倔强,眼神清澈。

      阿狸难得见到他身上出现少年气,不由得随之笑了笑。

      她伸手接了屋檐流下的雨,雨珠击打手心,一阵微凉,“这雨怕是还有几日。”

      “雨停了,阿狸姑娘要去哪吗?”方今肴侧目看她,瓜子脸杏眼,没有浓墨重彩的胭脂雕琢,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纯,在人群中最是醒目的长相。

      闻言,阿狸垂下手,手心的雨水顺着指尖滴落,她回眸看他。

      方今肴再问,“或者说,雨停了,姑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她神色微动,静静地看着他。

      春雨细密绵长,凉风一拂,穿过檐下滴落的雨帘往里躲藏。

      方今肴抬起袖子替她挡了失礼的春雨,阿狸抬眼看他,少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额前的碎发沾了细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见一丝阴谋诡计。

      恍惚间,她看到了年少时仰慕的少年。

      袖子移开,阿狸垂了垂眸,轻轻晃了晃手,手中仍残有雨水,风一吹,凉意蔓延,思绪也飘远。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想着少年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又想着醉云楼里浓妆艳抹的舞姬,抬手摸了摸日渐粗糙的脸,自嘲的笑了笑,抬眸看向方今肴说道,“我知道我有什么用,所以我格外珍惜这一点用处。”

      方今肴欲言又止。

      “阿狸姑娘。”宋与青抱着琴前来,径直到阿狸面前,她将琴递给丫鬟,伸手去拉她,“来给阿遥送件衣裳,怎么忘记回去了。”

      阿狸收敛锋利的眼神,眉眼带笑的赔礼,“瞧我与三公子多聊了几句耽搁了,竟让娘子亲自来,实在该罚。”

      宋与青:“说笑罢了何必当真,小卉在等着呢,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方今肴才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

      阿狸进府后,宋与青和景卉对她以礼相待,没有一点排斥,宋与青知道她琴技好还特意请工匠定制了琴,要与她学习。

      知道此事他颇为震惊,大哥说与嫂嫂相见的故事他倒着都能复述,远见溪水河边一青衣女子抚琴,琴声悠扬,他驻足听乐,便记住了嫂嫂。

      宋与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会向阿狸求学,想来是因为他操心罢了。

      思及此,他心又沉了沉。

      这几日朝中局势微妙,张侍郎革职查办一事看似谁都没有牵扯,但明里暗里都在盯着空缺,谁都想安插自己的人,但空缺只有一个便各显神通。

      他瞥了一眼兰草,不知道应衍那边铺垫的怎么样了,戏一开场没有喝彩可不好收场。

      愁绪难消,他取了伞往外走。

      下着小雨街上人少,摊贩都收摊回家避雨,没伞的过客在店家廊下避雨。

      一路泥泞,方今肴听到几声吆喝,寻声望去,巷中顾姣姣站在雨中急切的招呼一群小孩,李允禾从屋檐下去抱被雨淋病的小孩,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小孩全都转移到了屋檐下。

      此处有一座废弃的院子,流民和乞丐常聚居于此。

      顾姣姣蹲在地上检查小孩的病症,神情焦急。李允禾去找干草生火熬药,不忘安慰她不要着急。

      两人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

      “阿遥。”

      听到声音,方今肴回头,微微一怔。

      红伞白衣,面容憔悴,眼神清亮。

      上官稚莜行到他身前,低了低头算是行礼,“许久未见。”

      方今肴脑海里震荡了片刻才静下来,垂首回意,是许久未见了,上辈子最后一面是在城门下,她望着出征的将军们神情落寞,与他说了一句“珍重”,几年后听说她女扮男装上战场,付出生命代价守住了一城,可陛下昏庸无道,没有赞颂她的功劳,反而昭告天下她犯了欺君之罪,连带着方家也受到了牵连。

      她也出生将门,上官老将军是方今岑的老师,两家有来往,方今肴一直很敬佩她,一世未见,心中泛起各种滋味,不敢开口说话,怕言语冒昧。

      上官稚莜垂眸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扭头看向巷子,“我听说你和李允禾有些纠葛?”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方今肴没有否认,只是回答她,“有些。”

      上官稚莜:“聪明,善良,有野心。”

      方今肴不知道她和李允禾有什么来往,以至于会对他做出如此评价,皱着眉说道,“伪君子。”

      “嗯?”上官稚莜见他有些愤恨的模样,目光落在眼巴巴等着吃药的乞丐身上,反问他,“你饿的时候会管人家给你的是粗面还是细面吗?”

      闻言,方今肴错愕,心脏似被什么击了一下。

      上官稚莜举起手中的药包,一字一顿的提醒他,“论迹不论心,这还是你同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伞边雨水坠落,落在脚下激起水珠。

      风一吹雨水扑入伞中,方今肴眯了眯眼。

      上官稚莜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进了巷子里,径直到檐下将药包递给李允禾,说了几句话后便去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给顾姣姣披上。

      三人一一查看小孩的状态。

      方今肴脑海里的记忆突然炸开,那些被埋藏的记忆如河水决堤翻涌而来,一下将他淹没到窒息,他慌乱的丢了伞往无人处躲避。

      心脏似被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的捏住,痛感蔓延全身,如凌迟一般的痛,他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叫出声,蜷缩在角落里,脑袋撞击着墙壁,想将那些混乱的画面阻隔。

      “方今肴?”

      有人叫他,他意志在下沉,看不清来人,那人护着他的头不停的叫他,方今肴往前倒去,张口咬住了他的肩膀,血腥味弥漫,他的思绪更加混乱,亲人好友相继离世,他在监狱中受着一道又一道的酷刑。

      应衍被他咬的冷汗直流,感觉他在挣扎,一咬牙直接把他脑袋按在肩膀上,咬着总比发疯好。

      他不断的叫他,提醒他,“方今肴,你还活着!”

      还活着,方今肴也在告诉自己,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就当是一场梦,现在所有人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喂喂喂!为什么要给他加戏?还要改结局?”

      “作者要求,她说方今肴活了不受她控制了,一定要改他结局。”

      “本来就只有几场打戏,现在怎么搞嘛!”

      “应老师呢?他没闹?”

      “应老师觉得改得好!”

      方今肴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声音,白茫茫的场景里依稀可见他们没有蓄长发,穿着怪异,嘴里说着他的名字,但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砸了手里的东西,抱怨,“真是麻烦,炮灰角色都要改。”

      和他说话的青年男子说,,“改了也行,方今肴反正就是衬托李允禾嘛,他越厉害越优秀,就显得李允禾越牛逼。”

      “但是作者说他不能死啊!这怎么搞?后面这么发展?”

      “编剧还在和她讨论,先训练吧,等新剧本。”

      有人走来,青年男子忙点头哈腰的迎上去,“应老师,你来了,辛苦辛苦,方今肴的打戏可能要请您帮忙看看了。”

      方今肴想扫开眼前的白雾无果,他好像身在水里,身体沉重不受控制,只能看着他那场景忽远忽近,最后消散不见。

      代书给方今肴换完衣服累的满头大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顺手接过递来的茶水,一脸真诚的发问,“殿下,他也有病?”

      应衍:“什么叫也?”

      “额……”代书意识到自己嘴快了,拖长着声音想怎么补救。

      应衍将他拉开,看面部不停变化表情的方今肴,看来梦很乱啊。

      他动了动肩膀,痛意袭来,他差使代书去找药来,这小子下口真狠,给他咬的血直流,这会子都还没止血。

      代书看深红的血口印子,愤恨的瞪着不省人事的方今肴,“殿下,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应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你一样。”

      “啊!”代书震惊,“他也是孤儿?他不是方将军亲生的?”

      应衍:“……”

      什么脑子!

      他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肩膀疼的直上脑门,他龇了龇牙,“你脑子给我正常点,这小子非常非常重要,你以后的剑不许对着他。”

      “哦。”代书无辜的摸了摸头,等他坐回去以后继续上药,“那他要杀你怎么办?”

      应衍:“你瞧不起谁呢?”

      代书眨了眨眼,看了看方今肴又看了看自家殿下,默默地说,“万一你突然睡过去。”

      应衍:“……”

      这小子一脸真诚的拆台,让他很难自信。

      “那麻烦你保护我了。”

      “好!”代书雀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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