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星森

23、C23

　　电影拍到一半，山里气候要比外头凉爽些，秋日也来得更早。

　　这天惠笙起来，推开窗竟隐隐觉得有些冷了。

　　她才洗漱好，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刘果果来叫她下楼去吃早餐，只是才打开门，眼前突现一个被彩色包装纸裹着的物品。

　　“锵锵，生日快乐！”赵宇涵的脸出现在彩色包装纸后。

　　“吓了我一跳。”惠笙没好气，拍了拍彩色包装纸，听见砰砰的声音，“这里头装了啥？”她问。

　　赵宇涵也没好气：“一大早我就守在你门外要给你惊喜，你这人却是一点都不领情，枉费我一番好心。”

　　“你好心？”惠笙忍不住挑眉，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去年的软皮蛇，前年的癞蛤蟆，前前年的枯树枝，哪一个不是你就地取材拿来吓唬我的？你这个放羊的孩子，如今已经失去了村民的信任。”

　　赵宇涵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那都是开玩笑嘛，这回是我真心诚意送给你的礼物了，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惠笙拆开了彩色包装纸，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排小摆件，都是木头做的，雕刻成不同形态的金鱼。

　　“怎么样？这回我总算没骗你了吧。”赵宇涵洋洋得意。

　　惠笙其实心里很喜欢这组金鱼木雕摆件，但她不肯长赵宇涵的志气，她看着赵宇涵微微一笑：“可惜你送错了日子。”

　　赵宇涵一愣：“什么意思？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惠笙咧嘴一笑：“你记岔了，明天才是我生日呢。”说罢把门一关，任凭赵宇涵在外头拍门叫喊，她也只当没听见。

　　虽然惠笙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的。她给那组金鱼木雕摆件拍了好几张照片，群发给姜婧和刘纯羽。

　　姜婧二话没说，直接塞了一个大红包过来。红包上“恭喜发财”都没改成“生日快乐”，惠笙也不介意，喜滋滋收了她的钱。

　　刘纯羽一个激灵：“差点忘了，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惠笙能想象到她在那边抓耳挠腮的模样，不过最后她干脆还是把问题抛给了惠笙：“说吧，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惠笙也不跟她客气：“把你们家的茉莉送我两盆就行了。”

　　刘纯羽恶狠狠：“你要是敢把它们养死了，我跟你没完。”

　　夏诗滢他们从赵宇涵口中得知，惠笙的生日就是明天。年轻人最爱热闹，起哄要帮她在剧组过个难忘的生日。何海导演觉得无妨，亲自去订了蛋糕。

　　惠笙推辞不过大家的热情，在剧组里她也算是前辈了，不好意思只叫大家出钱，于是在酒店订了酒席，等大家收工了一块过去热闹。

　　惠笙的生日激励着大家早早提前收工，涌向酒店餐厅。

　　因为惠笙坚持不肯收礼物，大家也不好一文不出，干脆就由何海导演牵头，大家众筹买了几箱香槟来。

　　“我知道你不想让大家花钱，可我们也就是借着你过生日的由头来开心一下。既然你不肯收礼物，那么就买了香槟，大家都能喝。”何海导演这样对她说。

　　惠笙被他说服，觉得这主意还真挺好。

　　结果酒过三巡道具组同事就有人喝醉了，非要上台给大家讲相声，不给他还跟你急。

　　惠笙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偏偏赵宇涵还在一旁起哄，怂恿他不要被敌对势力击垮，一定要上去说个够，被惠笙和夏诗滢同时鄙视。

　　酒过三巡，大家吃得差不多，也喝得差不多了。惠笙正同化妆组的姐姐们一起打麻将，本该在一旁玩纸牌的刘果果却拿了她的手机过来说：“找你的，都响好几回了。”

　　她是压着声音说的，还用手遮着手机屏幕，生怕别人看见。

　　惠笙一看显示屏上的名字就明白了，她跟化妆姐姐们说了声抱歉，起身接过手机出来餐厅外面，语音通话邀请正好挂断，她顺势拨了回去。

　　那头秒接：“吓死我了，你没事吧？”宁斟紧张地问。

　　“没事啊。”惠笙说，“倒是你这么急着找我，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

　　“我的大事就是找到你。”宁斟说，声音明显缓和，“你要是再不接我的电话，我就该报警了。”他开玩笑。

　　“我跟剧组的同事们一起吃饭呢。”惠笙在走廊上的一张丝绒椅子上坐下，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仿的凡高的向日葵，画技略显粗糙。

　　“那你们吃完了吗？”宁斟又问，“你那边要是结束了的话，能不能出来酒店外面？”

　　“出去做什么？”惠笙好奇，紧接着一个念头迅速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坐直了身子，“你该不会……”

　　宁斟就喜欢她聪明：“我在酒店楼下等你。”他笑着说，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先跟同事们吃好喝好。”

　　惠笙笑：“你这样一说，我的压力就更大了。”

　　她从门口往宴会厅里看了一眼，众人各有去处，就算她这个主角不在，似乎也不太影响。

　　她于是对宁斟说：“我马上就下来。”

　　一辆黑色商务车就停在酒店前面，惠笙径直走了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车里，转头就有一大捧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来，正是一束向日葵。

　　“生日快乐。”宁斟说。

　　惠笙接过了花：“谢谢。”她由衷道谢，又觉得奇怪，“你不会就是为了来送这束花，特意跑的一趟吧？”

　　从江州市到这个影视基地，飞机两个小时，再坐车过来，半天时间就没有了。

　　宁斟笑：“当然不是了，还有为了亲口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啊。”他边说边发动了车子，缓缓行驶。

　　惠笙反手扯了安全带系上，她来不及嘲笑他的幽默，又问：“你要把我拐到哪里去？”

　　宁斟还是笑着：“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惠笙靠到椅背上嘟囔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就仿佛是我的第二故乡，每条街道我都很熟悉。就算是要卖，也该是我卖了你，就把你卖到矿上去挖煤吧。”她一本正经地说。

　　“真是狠心的女人。”宁斟很是受伤的模样，“我来给你过生日，你竟然想着要把我给卖了。”

　　惠笙悠然自得：“且看你怎么给我过生日吧。”

　　出影视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丘，当地人都称它作小浮山。宁斟的车就停在了小浮山的山脚下。

　　小浮山有夜景，灯火自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朦朦胧胧，星光点点，远远看起来仿佛天地间连了一条线。

　　惠笙不禁挑了挑眉：“又爬山啊。”

　　宁斟活动了手脚：“怎么，又想起被我打败的那一天了？这次我先让你爬一段。”他大方地承认。

　　惠笙赏给他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来爬山的人并不多，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都没有碰到别人，倒是在一个休息点见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蹲在松树下，面前摊了块塑料布，上面零星摆了了瓶装水、水果黄瓜，还有自制的酸梅汤。

　　“这酸梅汤里我加了桂花，喝起来又香又甜。”大概是好不容易逮着个活人，她热情地推销着产品，“你们尝一尝，尝一尝。”

　　惠笙和宁斟就一人买了一杯。塑料杯很廉价，盛着深色的酸梅汤，汤面上零星飘着几朵桂花，香还是香的，倒没有那么甜，微微带着些酸。

　　“这五块钱也算值得吧。”宁斟说。

　　惠笙笑笑地看了他：“你在饭局上抿一口酒，都比这一杯要贵了吧。”

　　宁斟承认：“那是自然。”

　　惠笙摇摇头：“酒伤身，这酸梅汤却是解渴的，除非它不干净，会让你拉肚子。”

　　宁斟无语：“不是吧……”

　　这之后爬山途中，他有一半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肚子上，生怕要跑卫生间。

　　幸而半小时过去了，他依旧安然无恙，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为了吓唬我才那么说的吧，好让我分散注意力，这样你就能跑在我前头了。”

　　惠笙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落后自己几级台阶的宁斟，她微微一笑：“我有吗？”

　　宁斟咪着一双眼：“事实胜于雄辩，”他仰着头说，“我不过是道出事实。”

　　惠笙替自己辩解：“是你自己要相信的，这可不能怪我。再说了，兵不厌诈。”她略略抬高了下巴。

　　宁斟靠在围栏上，双手抱于胸前：“不得了，都要上兵法了。”

　　惠笙笑：“那可不？这都是老祖宗传下的智慧。”

　　宁斟望着她说：“那老祖宗的智慧里，有没有说哪一招能让我顺利追上你呢？”

　　惠笙还是笑着，却沉默了。

　　山风刮过林间，簌簌声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宁斟，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这样呢？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如这几级台阶，看着没多远，但也是距离。正所谓咫尺天涯。”

　　宁斟放下了手，他猛地往前迈了几步，瞬间与她同级。他微微低下头，看进她的眼睛里：“即便是咫尺天涯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我总能追上你的步子，站到你面前。”

　　他执起惠笙的手，第一次正式且深情地叫她的名字：“惠笙，不要再拒绝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