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太阳》林初宜

35、第 35 章

　　气温越来越高，蝉鸣偶尔穿透寂静的校园，驱散了昏昏睡意。

　　裴连翘却丝毫没被影响，她在物理课下课前最后十分钟，实在顶不住，卧倒了桌子上。身边发出轻轻的动静，杜司禹微微测过头，瞄了一眼。

　　女生眯着眼，无意识地动了动唇。

　　不由自主的，他觉得有些想笑，将自己的书堆叠到她的面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偷睡的人。

　　午后的闷热让人忍不住心情烦躁，天花板不停转动的风扇也驱散不了热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杜司禹给裴连翘接了一杯水，坐在位置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两分钟后，他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于童刚从厕所回来，她和许淮柏一起，站在自家班级门口的露天走廊上，金色的光一片一片地落在露天走廊上，有些刺眼，不过这里空气畅快，比起闷热的教室好上不知多少倍。

　　她吃着许淮柏帮她从超市买的雪糕，一副懒散地模样和身边的许淮柏聊着天。

　　“再不放暑假，我可能真的要成人干了。”于童垂丧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许淮柏也热得难受，校园生活一成不变，每日还要忍受高温侵袭，没心情学习，就连打游戏的兴致都少了几分。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连翘呢，她不会又在在和杜司禹待在一起吧？”

　　于童无所谓地道：“他俩不是同桌吗，可不是天天待在一起。”

　　许淮柏忽然凑近，眯着眼，一副要聊八卦的模样，他撞了撞于童的胳膊，压低声音叫她：“于童。”

　　于童收回目光瞅他，挑眉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许淮柏摸着下巴说，“连翘对那个杜司禹是有那个意思啊？”

　　于童确认一般地反问道：“你说的那个意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许淮柏着急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咱俩这个默契还用得着打哑谜吗？我只是想了想最近连翘的情况，平常她都是和我们玩的，自从她去了理实后，就天天和那个杜司禹在一起。一开始我也觉得不是，但连翘为了给他补学生会扣掉的那一分，竟然去参加三千米哎，还每天训练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这已经超出对同学之间的关系了吧！”

　　于童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联想那日她悄悄试探连翘时候对方给的表情，又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她摇摇头，坚决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许淮柏问。

　　“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那丫头？”于童转过身，与他对视，说道，“她就是那副热心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杜司禹为了帮她才扣分的，她心里觉得抱歉才那么卖力。”

　　于童嗦了一口雪糕，继续说：“你听过‘中央空调’的说法吗？”

　　许淮柏摇摇头。

　　她继续说：“这个称呼是说谈恋爱的关系中对谁都好，对谁都发出暧昧的信号。如果把这样的情况转接道友情里，咱们连翘啊，就是一个‘中央太阳’，对谁都热心，谁都想帮助。你当初因为谈恋爱被抓了，跑到天台，大家以为你要寻死的时候，连翘不还是不顾危险地去救你，她对你不也是一样的好。”

　　陈年窘事被提起，许淮柏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事咱就不提了吧。”许淮柏窘迫地说，“好吧，就当我想太多想太……”他的话戛然而止，视线越过于童的肩头，直愣愣地看着什么。

　　于童笑笑：“连翘对谁都好，杜司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她看见许淮柏挤眉弄眼的，无奈地问道，“你干吗啊？做面部脸操？”

　　“你后面有人。”许淮柏歪着嘴，提示道。

　　于童面脸无奈，一边转身一边说：“我身后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啊……额……”

　　杜司禹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额……”于童尴尬地打招呼，“你这是要找人？”

　　不知道刚才她的话，杜司禹听见多少，会不会给他弱小的心灵遭受一些冲击。毕竟，裴连翘对他没想法，他可是有。

　　在暗恋女生的闺蜜口中，亲耳听见否认了他并不是很特别的那一个，少男心能承受得住吗？

　　不过转念一想，杜司禹心理应该没有那么脆弱。

　　“我找你。”杜司禹淡淡地开口，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许淮柏，又说，“我想单独和你说一些话。”

　　“啥？”于童觉得自己在幻听，杜司禹有什么话非要单独和自己说。

　　“那我先撤了。”许淮柏说完便回了教室。

　　杜司禹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走廊人来人往，十分嘈杂，并不适合说话，于是他主动道：“方便去那边吗？”他指了一下没什么人的墙脚处。

　　这……不太好吧。

　　于童还是点头了，两人走到相对偏僻一点的墙脚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这样搞的我很不自在。”于童说。

　　杜司禹抬眼，清淡的声音像一股凉风吹过：“今天上午，学生会收到举报说闻到厕所的烟味去突击检查。我当时很担心，所以跑过去，还好他们什么人也没抓住。”

　　于童闻言，忍不住皱眉：“你干吗突然说这个？”

　　杜司禹眼眸深深，话说得很直白：“我知道你抽烟，还喜欢拉着裴连翘帮你望风。但是在学校里抽烟本来就不是安全的地方。”

　　他尽量没把话说的太难听，可是没办法不担心于童的抽烟的事情被发现随时可能会连累到裴连翘。

　　今天这件事，他真的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你……”于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表情。

　　男生表情淡淡的，唯独眼神流露出的担心是真实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杜司禹打断她的话，“那里是监控死角，而且没人会去，就连学生会的人也不会过去。实验楼的后面，有一处未处理的杂草空地，那里是修建时空出来的，无人在意的角落。很好藏身，也方便处理，你下次可以去那里。”

　　于童缓慢地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地方告诉我？你担心连翘……对吗？”

　　杜司禹故作平静地移开目光，嗓子干涩，微吞咽口水，并没有回答。

　　见他不说话，于童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的地方。”

　　杜司禹视线落在旁边的地上：“不用。”

　　他回到教室时，裴连翘已经醒了，她醒来后就看见自己杯中装满的水，心情很好地抿了一下嘴唇，正端着杯喝水，余光瞄到从后门进来的杜司禹。

　　她立刻放下杯子问道：“你去哪儿了？”

　　杜司禹坐在她身边，勉强地抬了抬嘴角：“去洗了个手。”

　　裴连翘揉了揉眼睛：“物理课实在是太催眠了，我听着听着就困了。”她忽然凑近小声道，“我觉得徐老师将的没有你讲的有意思。”

　　杜司禹始终还是没能习惯裴连翘跳脱的行为，每次两人说着话时，说着说着，她就突然凑过来，要不托着腮面对面看着他，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他每次都本能地紧张往后退一点。

　　“是吗？”杜司禹还是很紧张，只是今天情绪有些不高。换做往日，他会刁侃上一两句。

　　裴连翘没感觉到他的异常，只觉得杜司禹可能也是被这天气弄得心烦意乱不想说话，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个特别喜欢说话的人，两人相处，多数都是她找话题。

　　铃声响起，下午的课还得继续上。

　　裴连翘这会儿清醒了不少，端正姿势开始准备听课。班级里很安静，任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划出了声响清脆，每一声动静都像一道无声的划痕，划在空气中，也划在无人知晓的心中。

　　杜司禹微侧着头，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身上，心情复杂。

　　于童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说一点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于童说得也确实没错，他认识的裴连翘对每个人都很热情，都很好，所以也包括了自己。

　　只是无人靠近的心弦被拨动，欣喜让他忘了事实，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以为自己在女生眼里，是最特别的一个，她对自己的好和对别人的好是不一样的，他很迫切地想找出蛛丝马迹证明这一点。

　　他走神的目光被身边的人发现，裴连翘用书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弯弯地眼睛。

　　她小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杜司禹蓦地回神，收回目光，垂下头，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空中瞎画。

　　裴连翘又不知死活地凑近，教室里太过安静，她怕自己多说一句会被抓包，于是拿出两人经常聊天的本子，这本子不知不觉已经写满了很多页了，黑色是杜司禹的笔迹，蓝色是裴连翘的笔迹，两人一问一答的，每次裴连翘都会写一行到两行的问题，而杜司禹的回复总是很简单的几个字。

　　她在本子上写上：“你刚刚是不是在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是不是睡觉压出红印子了？”

　　裴连翘写好后，把本子推了过去，她还抬起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一下杜司禹。

　　杜司禹微转头，看见本子上的话，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裴连翘，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本子上写字，也没有出声回复。

　　裴连翘终于嗅到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杜司禹的模样就像那日一样，情绪低低的，让人捉摸不清。

　　她抽回本子，还想再写些什么，身边的人却忽然出声提醒：“快听课。”

　　裴连翘明白这是杜司禹在拒绝聊天，她抿了抿嘴，不解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生，然后有些失落地合上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