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太阳》林初宜

32、第 32 章

　　杜司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人身上，他上下打量着裴连翘，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紧张，刚刚在操场外环看着她倒下的那一刻，恐慌的情绪一瞬间湮灭了他。

　　裴连翘被他扶起，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忙说：“我没事。”她只是后背撞在地上，被硌得有些疼。

　　她抬头看着昏迷的女生，上说：“我们先把她送到医务室吧，杜司禹，你来帮我一把。”她走上前，扶住女生，重心不稳导致的晃荡，裴连翘觉得不行，又说，“杜司禹，你来抱她吧，你是男生，比我稳当些。”

　　“啊？”杜司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他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对着裴连翘却说不出口。

　　“就像电视上那样，把她抱起来。”裴连翘说，“不然你背她也行。”

　　杜司禹看了一眼昏迷的女生，为难了一下，最后皱着眉，转过身，蹲下了身子。

　　裴连翘见他是同意了，笑了笑，把女生扶上他的背。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医务室走，裴连翘跟在杜司禹的后面，男生背着昏迷的女生，双手在身后攥着拳，紧紧的，十分不自然。

　　两人到医务室后，裴连翘去喊校医，杜司禹则把人放在了单人床上。

　　医务室里面有风扇在吹，发出沉闷的声响。杜司禹总算放松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淡淡地等着，期间，一直昏迷的女生好像醒了，她发出细微的声音，杜司禹闻声看了她一眼。

　　“校医一会儿就来。”杜司禹用通知的口吻告诉她。

　　女生还是没能说出话，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

　　裴连翘把校医找来，拉开挂着的白色挂帘，语气匆忙，指着床上的女生说：“校医老师你快看看，她应该是昏过去了。”

　　校医简单查看了一番，抬头问：“她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裴连翘微愣，看着坐在旁边的杜司禹，两人对上视线，脑子里划过同一个想法——不知道，别说名字了，班级都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杜司禹开口道：“应该是艺术班的，我们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跑比赛的时候她忽然晕倒，正好被我们撞见，就把她送过来了。”

　　校医戴上听诊器听了听，然后说：“同学，麻烦你们把她的班主任或者是同学找来一下。”

　　裴连翘问：“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营养不良，外加有些中暑。”校医说，“休息休息，恢复一下体力就好了。”

　　裴连翘总算是放下心，两人准备离开医务室的时候，杜司禹的视线擦过她的后脖颈，那里一片红，透着一点血丝，像是在橡胶跑道上重重摩擦过的痕迹。

　　“老师。”杜司禹忽然开口道。

　　裴连翘转过身，看着他。

　　“您这应该有酒精和棉签吧？”他问。

　　校医正在给昏迷的女生打点滴，闻声，头也没抬地回应：“在那边的柜子里，怎么了？”

　　杜司禹言简意赅地道谢，然后走到校医指向的柜子里拿了酒精和棉签，又走到裴连翘的面前，抓着人坐到另外一边的单人床上。

　　“你这是干吗？”裴连翘愣愣地问。

　　“转过去。”杜司禹说。

　　裴连翘快速眨了眨眼，她不懂杜司禹的意思，还是听话的转过身去。

　　女生细白的脖颈擦出一片红，十分的显眼，杜司禹有些心疼，他动作很轻，用棉签沾了酒精，抬手，缓慢地触碰着她。

　　“嘶。”酒精刺激的疼痛感，让裴连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动。”杜司禹低沉道。

　　裴连翘一张小脸都拧在了一起，她从小最怕疼了，小时候打点滴还要外公拿糖哄着才行。

　　“轻点轻点。”裴连翘哼唧唧地说。

　　杜司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听见她说，不自觉地更是放轻的动作，他主动说话转移裴连翘的注意力：“你只顾着关心别人，都没注意到自己也受了伤？”

　　裴连翘歪了歪脑袋说：“我当时比较着急，刚被扑倒的时候后背是有点疼，后来就没感觉了，我就忘了。”

　　她一向神经大条惯了，对别人事很积极，对自己的事忘性就很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医务室里忽然冲进来几个人，于童在最前面，看到两人，立刻问道：“连翘，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擦伤，杜司禹在帮我上药。”裴连翘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人，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是姜艺珊的同班同学。”于童解释道，刚才混乱一片，杜司禹和裴连翘送人去医务室，她便去艺术班那边找人。

　　“姜艺珊是谁？”裴连翘茫然地问。

　　杜司禹转过头看向床上吊水的女生，众人都被他的视线带引了方向，那两位同学看见躺在床上吊水的女生，立刻上前询问了校医情况，得到了没什么大碍的回复，这才又走到裴连翘面前道谢。

　　裴连翘笑了笑：“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同学，肯定要帮忙的，而且，是我身边的杜司禹同学送她过来的，我只是陪同，要谢就谢谢他吧。”

　　期中一人看了看沉默垂头的杜司禹，说：“杜同学，谢谢你送艺珊过来。”

　　杜司禹没有出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谁也没想到一场运动会竟然搞出了点意外，裴连翘想起身，被身后的人按住了肩膀。

　　她回头，只能看见杜司禹半张侧脸，但依旧很好看。

　　“还没消完毒。”杜司禹有点略微局促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有那么一瞬，裴连翘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杜司禹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女生又把头转了回去，为了跑步方便，她今天梳马尾，头发有些凌乱，后颈处黑色的小绒毛看起来软软的，像云朵一样蓬松，杜司禹收回自己的视线，侧身抬头，站起身，把面前和酒精放到于童的手里：“她脖子上有擦伤，后背也撞到了，你帮她检查一下，严重的话就找校医要铁打损伤的药酒擦一擦。”他低头瞄了一眼，发现裴连翘仰着头看着自己，那目光坦荡纯粹，愈发衬托自己的心虚，他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对着于童说，“接下来你帮她弄吧，我……不太方便。”

　　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小，甚至很是害羞，于童闻言，目光意味深长，笑了笑。

　　“行，接下来的交给我吧。”于童和杜司禹换了位置，坐到裴连翘的身后。

　　杜司禹站在裴连翘的身侧，从兜里掏出什么，放到裴连翘的手上：“我先回班级了，如果不舒服，就让于童去李老师那里请假。”

　　裴连翘感觉手心里的东西硬硬的，细长的棒子戳到了掌心，好像是棒棒糖。

　　没等裴连翘说什么，杜司禹离开了医务室。

　　手掌撤离，裴连翘目送他身影离开，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只苹果口味的真知棒。

　　她有这个习惯，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心情好，所以她总是可以保持很开心的状态，苹果味的酸甜和清香，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裴连翘弯着眼睛，于童探头瞄了一眼，一边帮她检查伤口一边说：“你和杜司禹相处的很是不错啊。”

　　她的话意有所指，她能看出来一向对其他人冷漠如冰的杜司禹，对待裴连翘的态度是如此的不一样。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是两个人，或者杜司禹有双重人格。

　　裴连翘“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伤感道：“我应该是他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了吧。”

　　她越和杜司禹走得越近，她越能感受到他的孤独感，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每天要独自一个人重复着上学路，他不爱说话，本能地把人挡在他的屏障之外，一个人承受着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和气息的世界里，那种感觉就像被罩住了一个玻璃罐子被放在没有光线的屋子里，一点点渗透感知，开始逐渐变得麻木。

　　她不希望杜司禹这样下去，所以她想主动靠近他，就算只有她一个朋友，也比他独自这样更好，不是吗？

　　她的想法纯粹简单，这点于童是知道的。

　　因为她也是这样被裴连翘带进了正常的轨迹中。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啊？”于童有些试探地问。

　　裴连翘笃定道：“肯定有啊，你看，”她献宝一样的显摆自己手里的糖，“他会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味道的糖。”

　　于童笑了笑，她是没办法和这个不通男女感情的家伙谈这个问题了。

　　在裴连翘的认知里，男生女生可以没有界限的交朋友，无论亲近与否，都是可以划等号的，没有特殊，没有例外，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就像一个太阳，可以温暖所有人。

　　那种朦胧青春期的喜欢，裴连翘不会主动意识到的，她就是老师嘴里说的那种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代表，早恋是什么，能吃吗？她不去冲过去阻止人家早恋就不错了！

　　于童忽然有些惆怅地想，杜司禹这哥们的追妞之路可能要异常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