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太阳》林初宜

30、第 30 章

　　催促检录的声音响起，杜司禹该去检录了，他顶替了孙耀强的最后一棒，裴连翘目光紧紧地锁着他，一刻都不敢移开。

　　男生的个子高高的，低垂着头，见她担忧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轻声文道：“你怎么这幅表情，我只是去比赛，又不是去赴死。”

　　他向来不爱说话，更别说玩笑话，但他努力地想说些什么让裴连翘放松下来，告诉她，自己真的无所谓。

　　“嗯嗯。”裴连翘点点头。

　　有人来催促参加接力的人上跑道准备，杜司禹又看了裴连翘一眼，然后转身走到最后一棒接力的位置上。

　　红色的橡胶跑道被炽热的阳光晒着，如火炉般的地面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一抹洁白的身影落在上面，为其注入了一丝清凉。

　　裴连翘远远地望着那抹身影，骄阳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看见了男生抬起头向着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本能地抬起手挥了挥，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杜司禹看见远处向着自己招手的人，心中怦然，他抿着唇，低头动了动脚，调整自己一会儿起跑的姿势。

　　男子八百米接力正式开始，随着一声哨向，裴连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心口不自觉地怦怦乱跳。

　　她好像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的天，热烈似火的地，随着一声枪声，第一条跑道上的人如同风一般冲了出去。

　　比赛异常激烈，每队的差距都只差一点点，只要一个恍惚，就有可能被对方超越。

　　短跑冲刺的刺激和魅力就在这里，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果是什么。

　　涂飞是第三棒，他接到接力棒后奋力冲了出去，绕着跑道的弧度，冲着杜司禹的方向跑了过去。

　　杜司禹没有紧张感，他保持着随时可以起跑的动作，安静地站在原地，涂飞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在涂飞伸过来的手中接过接力棒，朝着终点方向跑去。

　　白色的衣角仿佛形成了羽翼，乘着他飞翔。

　　裴连翘紧紧攥着双手，一颗心乱跳，她看着少年在红色的跑道上飞速的身影迅速拉近本来占据第一名的距离。

　　就差一点点，裴连翘在心里默念，加油啊杜司禹。

　　下一秒，最后一个转弯时，杜司禹超越旁边那人，他的速度始终未减弱，就像一头猎豹，准确且迅速地冲过终点线。

　　“啊啊啊！”裴连翘差点跳起来。

　　周围的欢呼声也不断，关注这场接力的人不少，裴连翘甚至听见旁边的几个女生正在聊杜司禹。

　　“那个男生好帅啊。”有人小声激动地说。

　　“他不就是理实的杜司禹吗，平常对人爱答不理的，特别不合群的一人，没人喜欢靠近他的。”

　　“没有啊，我看他人还不错啊，刚才就是替他们班的同学才去跑接力的，听说他还是年纪第一对吧，长得这么帅，学习又这么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没啊。”

　　裴连翘听见议论声，心里美滋滋的，终于有人发现杜司禹的好了。在她看来，杜司禹只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他伪装的冷漠直接间接地拒绝了很多想要靠近他的人，其实只要相处过了，就会发现，杜司禹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外套，又在物资区拿了一瓶水，向杜司禹的方向小跑过去。

　　“杜司禹，你好厉害。”裴连翘敞开衣服披在他身上，她知道他怕晒，所以宁愿忍受着热也要穿外套挡住阳光。

　　“你跑得好快啊！”裴连翘脸上的笑明显清晰，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杜司禹微喘着气：“你怎么过来了？”

　　“我送水给你啊。”裴连翘把水递给他，眼睛完成了月牙。她想等他喝完水，然后分享刚刚听到了别人对他的夸赞。

　　杜司禹接过，瓶盖还没拧开，一只手就伸过来抢了过去。

　　涂飞酸唧唧地不满道：“好啊，你个裴连翘，你就知道帮他拿水，完全把我忘了是吧？”

　　裴连翘把水抢了回来：“检录处那还有好几箱呢，你自己去取。”

　　她再次把水递给杜司禹，催促道：“杜司禹，你快喝快喝。跑得这么快，一定渴了。”

　　涂飞忽然勾住裴连翘的脖子，弄得裴连翘本能地咳嗽了一下，她挣扎着，喊道：“涂飞你干吗？”

　　“走，陪我去拿水。”裴连翘被紧紧地勾着，被迫地跟着涂飞走，她扒着涂飞的胳膊，还不忘回头冲着杜司禹说话，“杜司禹，我一会儿再回来找你哦。”

　　杜司禹看着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身影，裴连翘不断挣扎着，涂飞拍了一下她的头。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摸了摸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被阳光晒的柔软温暖，散发着干燥的气味，可能是刚刚被她抱在怀里，染上一点清淡的香气。

　　他手中攥着那瓶水，用拇指轻轻地抚摸了下。

　　理实的男子八百米接力成功夺下了第一名，按照赛制和积分规则，取得名次的人可以拿到相应的积分，但报名的人是孙耀强，比赛的人却是杜司禹。

　　于是，班长建议，希望这一分累积到杜司禹身上。

　　当天，运动会第一天比赛结束后，班长将孙耀强和杜司禹留下提起了这件事。

　　裴连翘没有走，趴在后门，竖着耳朵偷听，涂飞问她为什么不走，裴连翘挥挥手示意他先走，涂飞也好奇她做什么，于是和她趴在门后一起偷听。

　　于童和许淮柏来找他们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叠在一起，做贼心虚地趴在后门，探着耳朵。

　　于童刚想出声，就被涂飞给按住了。几人之前通过裴连翘的介绍打过照面了，大家都是自来熟属性，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于是，偷听队伍越发强大，四个人挤在一起，听教室里面的人说话。

　　“班长，你这么做，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孙耀强说。

　　班长说：“孙耀强，你受伤了不能上场，是杜司禹替的你，你不跟人道声谢就算了，这分数你总要给人家吧。”

　　孙耀强看了坐在那不动的杜司禹，对方没什么表情，那始终淡漠的样子在他眼里被放大，成了不可一世的自负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学习上永远要差他一步，如今就连运动会，还要被迫承他的恩情？

　　自尊心化作丑陋的嫉妒，燃烧人清醒的理智。

　　“可是报名的人是我，何况，我可没求着他帮我。我为什么要道歉，又为什么要把分数让给他？”孙耀强说。

　　躲在门外偷听的于童实在无语了：“孙耀强怎么是这副德行啊？”

　　许淮柏也跟着摇摇头：“我一直都觉得他只是脾气偶尔差，没想到人品这么差。”

　　涂飞转学来得晚，并不了解孙耀强，听到两人的对他如此评价，好奇问道：“这哥们和那冰块脸有仇？”

　　“算不上吧。”于童说，“反正自打杜司禹来了后，孙耀强就再也没考过全年级第一了。”

　　“呵，”涂飞说，“敢情这是攀比心在作祟啊。”

　　教室内的谈话还未结束，裴连翘沉默地看着男生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尽管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好心的帮忙，却被如此斤斤计较地对待，换做是谁，都会不好受吧。

　　杜司禹的心，是不是总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而凉掉的呢？

　　班长继续说：“孙耀强，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孙耀强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心软：“我没有不讲理，我还是那句话，一我没求着他替我上场，二报名这个项目的人本来就是我，所以我不需要向他道谢，更没有义务把分数让给他。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替我上场的，不是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裴连翘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怒气窜到心口，她再也忍不住，冲进了教室。

　　“喂，连翘你做什么？”涂飞压低了声线喊她。

　　裴连翘不管不顾，完全无视了身后人的叫喊。

　　“孙耀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裴连翘说，“你自己受伤了跑不了接力，杜司禹是替你商场，你就算不想把分数给他，也不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吧，你凭什么老是针对他？”

　　此刻她就像个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掐着腰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杜司禹闻声仰起头，侧过目光，看见女生零碎的头发，微红的脸蛋，还有那双眨了又眨的清澈的眸。

　　一股温暖的触感注入心间，这一刻他意识到，原来，他也是这么值得被人保护的。

　　听了半天废话的杜司禹，在此刻有了动作，他站起身，对着班长和孙耀强两人说：“你们要说的事情说完了吗？”

　　“啊？”班长有点蒙。

　　“说完了我就走了。”杜司禹平静地让人捉摸不透。

　　裴连翘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过。

　　“分数我不在乎，我上场也不是为你。”杜司禹对孙耀强说，淡漠无畏。

　　孙耀强被他这幅模样气得咬牙，不管他做什么，杜司禹的态度对他来说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每次的进击都被软绵绵地驳回，那种感觉比任何交锋都让人无力。

　　他讨厌杜司禹总是这样无所谓的模样，衬托着自己像个多作怪的小丑。

　　“裴连翘，”杜司禹转过头，对上女生的视线，“我们走吧。”

　　裴连翘愣了下，等到杜司禹从自己身边走过，离开教室后，她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她一路追着杜司禹离开教室后，被彻底遗忘在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

　　“现在是什么情况？”许淮柏问。

　　于童耸肩：“不知道。”

　　涂飞忽然说：“我怎么感觉连翘对这个冰块脸这么关心啊？”

　　“有吗？”于童和许怀柏同时看向涂飞，连翘不是对人都很关心吗？裴连翘是班级里公认的小太阳，对人都温暖得很。

　　“没有吗？”涂飞反问。

　　于童笑笑，拍了拍两位大兄弟的肩膀，叹气：“走吧，回家了。”